九十八 鎮壓(下)
九十八鎮壓（下）
慘綠色被某種璀璨的白光壓制着，在經過劇烈的掙扎后，才能向四周擴散一點。或者沒有白光的映襯，這些散發著濃重臭味的煙霧就不會有這種聲勢，而眼下，綠色煙霧映襯着光芒越發的聖潔；光芒下的煙霧，也分外地渾濁難堪，讓人心情壓抑。
梁知皺着眉頭從圓呼呼的管子裏鑽出來，藉著光亮跳到滿是垃圾的平台上，再環目四顧。
這裏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中間一條髒水河足有十五尺寬，無數一人高的粗大管子從牆壁上探頭出來，不斷向外排泄着讓人頭暈的臭水和垃圾。一道道裂縫從每個脆弱的地方延伸出來，使噴薄的髒水變成落腮鬍子般的幾十綹，迸濺得到處都是。
無數老鼠、蟑螂等活躍在下水道的生物屍體，隨處可見。慘綠色的濃水和鮮血從它們的傷口裏湧出，偶爾還能看到泛着灰白色澤的斷裂筋鍵，那絕對不是撕打留下的傷口，反而是那種因為超出**的承受極限，才可能出現的自我湮滅的創痕。
“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梁知抓着腦袋，一隻足有皮球大小的老鼠，在他前面不遠處扭動掙扎着，垂死的身體上肌肉糾結，一對小眼睛猩紅如血。雖連站都站不起來，卻依然試圖爬起來攻擊梁知。不用梁知動手，它自己就水皰般炸裂，將腐臭的濃水迸得到處都是了。
“見鬼的地方。”梁知不負責任的評價着，他知道這些異常都是因為那四處瀰漫的慘綠煙霧，抓緊時間向前奔走。
“吱吱……”一陣嘈雜的叫聲突然響起，回蕩在下水道里，形成嗡嗡做響的迴音。而後，一團足有臉盆大小地老鼠從某根管子裏蜷縮着滾出來。狼狽地摔砸到臭水河裏。梁知皺着眉頭讓開迸濺的臭水，下意識將‘浮屠’戰斧抓在手裏。
大老鼠並沒理會戒備的梁知，它憤怒的咆哮着，用鼠類特有的泅水姿勢游向岸邊。
同時，一道黑影從水管里衝出，卻是一隻足足尺半直徑的大蟑螂。那蟑螂同樣沒理會梁知的意思，只是張大黝黑的背殼，震動着透明地翅膀。用衣甲鮮明地腦袋向老鼠狠撞。蟹鰲般的口器，帶着凌厲地光澤鉗向老鼠的喉嚨，如同面對殺父之仇。
“干？”梁知目瞪口呆地看着這隻甲蟲，在他發怔時，老鼠已經衝上岸，和蟑螂般甲蟲肉搏到一處。而梁知這才發現，老鼠那條纖細傾長的尾巴已經進化出了蛇頭，無聲無息地在老鼠拚命時。偷襲蟑螂甲殼保護下的嫩肉，讓甲蟲不能肆無忌憚。
甲蟲光滑的背殼上也橫生出十幾根黑亮的長刺，在發怒時根根直立，讓老鼠不能用它攻擊死角鉗制，進而一敗塗地。
仔細觀察。梁知更發現這兩隻怪物都不是完整的，比如老鼠一條後腿就萎縮成牙籤，這和血肉橫飛地傷口完全不同，明顯是先天或者變異之前就有的畸形；甲蟲也大同小異。無論是長短不一的翅膀還是六隻長腿，都畸形的惡形惡狀，讓人作嘔。
“它們應該是被感染之後僥倖不死的，我能從它們身上察覺某種可怕地力量。”愛拉絲冷靜的分析着，梁知默然點頭。
梁知繞開這兩個殊死搏鬥的怪物，帶着狐疑向閃光的方向進發，在轉過一個彎后，閃光所在大陷坑出現在梁知面前。梁知只一探頭馬上縮了回來。就在他不遠處，已經有全副武裝地戰警用繩索吊著向下滑落，他們手上的槍械在光芒中熠熠生輝。
縮頭縮腦的梁知皺着眉頭，含糊的詢問着愛拉絲：“那些傢伙又走在了我的前面，你還有什麼辦法，讓我也混進去？”
“辦法當然有，不過要承受一定的風險。”愛拉絲的話不出梁知的意料，他當即點頭：“沒關係。我們儘可能不動聲色地去看看熱鬧。如果真被拆穿發現，就乾脆打出一條路好了。反正在弄清楚這裏發生什麼之前。他們也沒更多精力理會其它事。”
得到梁知首肯之後，愛拉絲飛快地吟唱起咒語，一道道詭異的黑色波紋散發出去，穿過種種障礙，釋放到武裝戰警頭上。
突如其來的眩暈讓戰警們下意識鬆開了下滑按鍵，將身體吊在繩索上搖晃着，他們狠狠的敲打着頭盔，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清醒過來。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情況下，通訊設施都成了擺設，頻道里除了一陣虛弱的呻吟外，就是上面指揮緊張的詢問。
趁着光芒刺眼，外人無法窺視的機會，梁知突然從旁邊竄出，一把將落在最後地武裝戰警脖子抓住，而後將其連同繩索一起拽進下水道。已經很熟悉這種武裝鎧甲地梁知，很快就將其扒得乾淨，可憐的戰警被扔到了一邊，摟着垃圾昏死在那裏。
將鎧甲套在自己身上地梁知重新回到了繩索上，學着其他人的樣子。等愛拉絲放棄魔法，戰警們才逐漸恢復正常，帶隊的頭目將剛剛的異常回復給上面后，得到了繼續深入，隨時可以攻擊的命令。除了梁知外的所有人都腹誹着上面的指揮官，可身為一個戰警，處於這種危險境地的命運是早就註定的，他們就算是每天祈禱指揮官爆斃，也不會因此改變什麼，只能妥協。
“這些混帳、該死的官僚，只知道讓我們為他們賣命，給他們賺取政治資本。”隊長在私人頻道狠狠地咒罵了一句，然後咆哮道：“都給我精神着點，這該死的地方看起來很詭秘，我可不想等下回去之後，獨自去面對你們老婆那張凄切的臭臉。”
隊員們異口同聲的應和着，雖然這個隊長總是如此粗魯而髒話連篇，可卻並不讓人討厭，因為在面對危險時，他永遠沖在第一位。這些戰警的精神面貌讓梁知很驚訝，不等他適應，落在最下面的隊長又叫嚷起來：“餅子，你小子更要注意了，別在沒討老婆之前就先掛掉，讓個處男的帽子追隨你這一輩子。”其他隊員鬨笑起來，原本緊張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了許多。
梁知也跟着乾笑了幾聲，誰知反而引起了懷疑，第一個發作的仍然是那隊長：“餅子？你小子怎麼不說話？啞巴了么？”
聽到隊長連續叫嚷依然沒人吱聲，梁知猛地一個激靈，連忙裝着沙啞的聲音回道：“我喉嚨有點痛，說話很吃力呀！”聽到這個，原本那種無形的緊張消散了，另外一個警員忍不住抱怨道：“就你小子事多，剛才不是頭痛如裂么？怎麼又成嗓子了？”
“不清楚呀！”梁知哼唧着，不吭聲了。其他人一陣騷亂，似乎這個被梁知取代的餅子，原本就是供大夥消遣的笑柄。
“都閉上你們的鳥嘴，看看我都發現了什麼！”隊長暴躁的咆哮打斷了警員的鬨笑，而後，其他人也跟在他後面穿過了光芒形成的帳幕，落到一個綠色煙霧繚繞的地方。雖然大夥都有全封閉的頭盔和自給自足的供氧系統，可還是感覺到難堪的窒息；雖然頭盔上都帶有夜視的紫外線呈相功能，可大夥還是無法確定這空間究竟有多大。所有人都提心弔膽，小心翼翼。
“照明設施全功率最大，所有人環行散開，小心一切接近的東西，我們擁有優先攻擊權。”隊長飛快地下達命令，戰警們熟練地按照命令分散出去。梁知夾雜在中間，和愛拉絲無聲的商量着，和身邊這些普通人不同，他們早發現那股力量的來源。
“你想辦法通知他們，我可不想明知道目標卻還要故意兜圈子。”梁知這麼嘀咕着，愛拉絲無所謂地釋放出魔法波紋，捲起風暴將附近的綠色煙霧吹飛，露出通向目標方向的通道。雖然通道很快被煙霧重新籠罩，可裏面隱約的人影已經被發現。
“所有人都有，跟着我別掉隊了。”隊長如是叫嚷着，第一個向剛剛窺視到的地方衝過去，警員們抓緊了武器，緊緊跟着。
大夥剛剛向前衝出幾米就成功穿過煙霧，然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在強烈的閃光下，出現在大夥面前的是一個六邊的巨大祭壇，十二位神甫和神父神情肅穆地站在祭壇四周，高舉手裏的聖經、十字架等聖器，將神聖的光華注入到祭壇中，經過祭壇的過濾、囤積、優化再摺合成幾倍的神聖力量釋放出來，施加到祭壇中心那個披散着黑色斗篷的傢伙身上。
即便這些神職人員大汗淋漓，即便祭壇已經全力運轉，可那黑斗篷散發出來的邪惡氣息依然不間斷地瀰漫出來。
或者是戰警們的到來讓神職人員分了心，就在他們驚愕時，一直沉寂的黑斗篷突然顫動了一下，而後一對綠色的火焰出現在眼睛的位置，那死寂的瞳孔慢慢滑過每個人的臉，讓他們有一種被響尾蛇舔弄的可怕感覺，條件反射地吞咽着口水。
神職人員撐不住了，這些用生命力轉化成神力，用以鎮壓祭壇里這怪物的傢伙，彷彿脫水一般衰老。連最年輕的一位，光禿禿的頂門都出現了老年斑，四周環行山一般的頭髮焦黃得彷彿稻草，又彷彿成熟的蒲公英，隨便一點氣流波動都漫天飛舞。
“哦！上帝啊！我們看到了什麼？”某個戰警下意識地呻吟着，戰警隊長卻第一時間咆哮道：“叫喚個屁，那玩意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