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屠龍

十一屠龍

……

一個由岩石堆壘徹成的彎道出現在比利眼前，他想都沒想就一頭鑽進了岩石之間的縫隙，然後彷彿土撥鼠般向裏面鑽。

梁知和漣漪面面相覷，怎也想不到這個小子會用如此‘終極’的逃命方式躲避猴子的追殺。正在考慮要不要跟着擠進去時，一條滿是灰褐色鱗片的巨型尾巴自陡峭的岩石堆上方甩過。兩個人啞然停下腳步，想辨認清楚時，原本低頭喝水的傢伙慢慢抬起了頭，將自己小山一樣扁平型的蜥蜴腦袋展現在梁知兩個人面前。梁知兩人面面相覷，下意識的向下縮去，躲到岩石下。

兩個人剛剛躲起來時，原本還在怪叫着追上來的猴子們，就彷彿被同時閹割了一樣。猛的用爪子捂住嘴巴，喉嚨里發出了乾澀的‘呼嚕’聲，想都沒想就夾起尾巴踉蹌後退，退到森林裏之後飛快的轉身，頭也不回的倉皇逃逸而去，轉瞬逃之夭夭。

就是梁知和漣漪兩個人盼望着眼前這怪物能儘快離開時，毫不知情的比利已從那岩石裂縫中鑽到對面，然後看到了兩條Z字型的粗壯長腿。他被嚇得寒毛倒豎，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而後向上仰望，看到這條小腿都比他個頭高很多的大傢伙。

“鋸、鋸、鋸齒霸王龍？”比利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如此‘幸運’，能遇到這個號稱在森林裏個體實力最強的原始怪物，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一點點向後挪動着，然後屁滾尿流的一頭鑽回了剛才那道裂縫。他實在太緊張了，以至於一腳踩空，險些沒從現在的位置滾到河裏去。大量的碎石塊被他碰掉，彼此的撞擊聲引起了鋸齒霸王龍的警覺，將大腦袋向這邊湊來。

沒人能想像比利現在的心情，和鋸齒霸王龍那對米黃色直立瞳孔對視后，他就條件反射的迸發出女人一般凄厲的尖叫。

“救命啊……”

聽到比利碎了蛋蛋一般凄厲的求救聲，梁知和漣漪面面相覷之餘，忍不住苦笑起來；

“你在保護好自己的基礎上，給我最大的支援。”梁知飛快的將自己身上的包裹、槍械等東西都扒下來扔在岩石縫裏，這麼叮囑着，然後抓着十幾斤重的[暴力白朗寧]沖了出去。在漣漪同樣速度解除自己身上多餘的裝備時，猶如跳蚤般竄起到空中，敏捷的踐踏在岩石山上，一路縱掠着攀爬到最頂端。面對鋸齒霸王龍那近在咫尺的巨大腦袋，梁知毫不猶豫的摳動了扳機。

“轟，轟轟……”一連三槍落在鋸齒霸王龍那佛陀般肉包聳立的腦殼上，連生化金屬裝備都能打穿的強勁力量卻彷彿給它瘙癢一般，除了引起它的注意外，根本就沒什麼效果。梁知忍不住咒罵了一句，然後趁着霸王龍斜眼看過來時，再次射擊。

鋸齒霸王龍稍稍歪了下腦袋，就用眼皮將能量子彈擋住，比皮膚薄了很多的眼皮處傳來的疼痛讓其向後退了半步，條件反射般張嘴向梁知咬來。隨便一張都有五米上下的大嘴巴所帶動的風嘯，已不是梁知這種小個子所能抵禦，由不得他不退。

被梁知轉移了注意的鋸齒霸王龍已將比利給忘記了，梁知的飛速後退讓其搖頭擺尾的追了上來。鋸齒霸王龍那近三十米的巨型身軀居然有難以想像的速度，梁知雖然已全力跳躍出去，可隨便一伸脖子的它就追了上來，比梁知更快許多的噬咬過來。

被腥臭的嘴巴追上的梁知再無法保持冷靜，全身肌肉緊繃著踐踏在虛空中，改變方向墜落向地面；同時將[暴力白朗寧]向上舉起，在霸王龍大腦袋劃過時，狠狠的射向它的喉嚨。一陣轟鳴聲之後，霸王龍惱怒的咆哮響起，整個森林都為之震顫，遠近野獸都夾起尾巴倉皇逃竄。而漣漪卻趁着這個機會拎着狙擊槍消沒於叢林當中，向自己預定的攻擊最佳距離奔去。

梁知剛落到地面上就迅速反竄回岩石裂縫，將[暴力白朗寧]這種溫柔的傢伙扔掉時，一把抓住了六管加林槍。

由於堅實山岩的阻隔，鋸齒霸王龍沒能第一時間追過來攻擊梁知，它狠狠的用腦袋拱在那山岩上，撞得它劇烈的搖晃起來。比利在裂縫裏幾乎要瘋了，大量的碎石隨着霸王龍的撞擊而散落下來，拳頭大小石塊砸得他眼冒金星，連咒罵都含蓄起來。

抓起加林槍的梁知沒等有所行動，發現岩石很結實的霸王龍直接從對面跳到這邊來，那碩大的腳爪踐踏在激流里，迸起的水花就彷彿暴雨般淋落。梁知干吞了下口水，放棄了原本拉開距離的**頭，一邊用加林槍向背對着自己的霸王龍射擊，一邊沿着山岩堆向另一側退卻。加林槍的嘶吼猶如雷霆，以千發每秒的高速將能量子彈傾泄在鋸齒霸王龍骨刺林立的脊背上。

穿透性極強的加林能量彈，終於敲開了鋸齒霸王龍堅實的鱗甲。遺憾的是能量彈本身並無實體，雖然打得鋸齒霸王龍不斷爆出細小的血花，卻不能積壓傷口給其造成更多的傷害。以鋸齒霸王龍巨大身軀和超強恢復力來說，這種程度根本不會致命。

背部受傷讓鋸齒霸王龍暴怒起來，這個塊頭驚人的傢伙有點失去理智的揮舞起自己粗大的尾巴，惡狠狠向梁知抽了過來。

梁知第一時間趴倒在地，霸王龍那條滿是骨刺的尾巴則結實的抽打在岩石堆上。原本就不是一整塊的岩石堆出現了龜裂紋，並且迅速蔓延出去，梁知下意識的叫嚷起來：“比利，快從那裏面出來……要塌方了。”也就是剛才這一擊同樣令霸王龍尾部肌肉都麻痹了，否則它絕不會錯過梁知走神的機會。等它轉身用腳爪迎頭踏落時，梁知也飛快的爬起來，老鼠般倉皇逃逸。

霸王龍一記‘踐踏’令方圓幾十公里的地面都震動起來，梁知雖第一時間跳到空中，卻依然被踐踏時產生的衝擊撞到，保齡球般翻滾出去，摔到森林裏面。霸王龍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它粗重的呼吸讓空氣中充滿了噁心的臭味。可憐的比利原本就被砸得頭暈目眩，此時更是噁心的嘔吐不已。雖全力掙扎，卻只能空身一人爬出岩石縫隙，卻沒能帶出哪怕一件武器。

這小子也算幸運，剛爬出岩石縫隙時，岩石堆就因霸王龍踐踏的波動而塌方，他藏身的縫隙被直接掩埋，讓其後怕不已。

梁知被摔了個暈頭轉向，加林槍也不知甩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剛爬起來，鋸齒霸王龍那猙獰的嘴巴就迎頭落下，四周粗壯的樹木被它隨便一搖頭就撞得斷裂紛飛，絲毫不能起到遮擋身型的作用。梁知被霸王龍這種痛打落水狗的行為氣得咬牙，卻無能為力的向林子深處退卻。霸王龍這勢在必得的一口只啃到了殘破的木頭和腐爛的泥土，不由得更是惱怒，邁步追上來。

滿口的垃圾被霸王龍惡意的吐向梁知，千斤重的破爛玩意從天而降，讓梁知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埋頭逃竄。

就是鋸齒霸王龍以連綿不斷的可怕攻擊，將梁知逼得連還手機會都找不到時，漣漪的火力支援終於趕到，並且在第一時間狙殺在鋸齒霸王龍的一隻右眼上。16.7毫米口徑的重型狙擊槍有效射程達到了2000米左右，雖然這在目前的狙擊槍當中並不是最大威力的，但它發射的三棱穿甲能量彈卻擁有無視防禦的強大特性。只一發，就將鋸齒霸王龍打得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鋸齒霸王龍驚天動地的嘶號剛剛發出，原本被追得四處亂躲的梁知就竄到半空。一把抓住十幾米高度橫伸出來的樹枝后，他就藉著這一拽的力量將自己彈到空中，箭石般從鋸齒霸王龍的右側竄到它頭頂斜上方。鋸齒霸王龍右邊的眼球剛被打爆，劇烈的疼痛讓它徹底失去了理智，處於瘋狂狀態的它雖在瞬間就將附近破壞得一片狼藉，卻沒看到更危險的梁知已然逼近。

“給我爆……”漣漪蓄謀以久的二次狙擊落在鋸齒霸王龍柔軟的舌頭上，它原本靈活的舌頭頓時被狙擊彈穿透，隨着氣流的波動而牽扯出去的舌頭，頓時向死蛇般安靜下來，連帶着霸王龍氣勢恢弘的咆哮也在轉眼間變成了可憐的嗚咽。

混合了口涎的鮮血瀑布般自它的牙縫處滲透出來，不等霸王龍調轉身體沖向漣漪所在的方向，身在半空的梁知已將巨大的浮屠戰斧拿在手裏，流星般墜落於鋸齒霸王龍扁平的腦殼上。他在漣漪瞄準鏡里的形象，就彷彿玩高空雜耍的藝人，對平衡的掌握達到聳人聽聞的程度。幾步竄到霸王龍頂門位置的他悶聲不響的將斧頭高高舉起，雙手抓住后再向下撕扯着狠狠劈落。

碩大的彎月型斧刃迸發出赤色光芒，如同璀璨的太陽般耀眼，讓霸王龍不能正視。

“撲哧……”就如同一把殺豬刀戳穿了狗膀胱，鋸齒霸王龍堅硬的鱗甲和粗厚的皮層的被直接劈開，鮮血沿着斧刃與龍頭間的縫隙飆竄出來，猶如火山噴發時飛濺的岩漿。鋸齒霸王龍掙扎不休的身軀在這一瞬奇迹般僵直住，然後在梁知倒拖着斧頭，拽着它向尾巴方向蠻橫衝鋒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一聲痛苦嘶喊，手舞足蹈的瘋狂甩動着腦袋，期望能將梁知甩下來。

“吼……”梁知的肌肉在怒吼聲中墳丘般隆起，每根纖維都綳得筆直。他就彷彿江河兩側拉縴的縴夫；硬拽着巨型斧柄這根纖繩；沿着霸王龍背後突出來的巨大脊刺這狹長堤岸；以霸王龍脊椎一側的[橫突]為運河死命的拉扯着，並逐漸加快速度。

梁知沉重的步伐踐踏在霸王龍身軀上，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迅速突進，一道道噴泉般鮮血激流擠開不過四指寬的[微型]傷口，再噴薄出來。在漣漪的狙擊鏡當中，就好象霸王龍又長出一排鮮血構築的脊刺般，即便這種程度傷勢對於霸王龍可能還不如漣漪的遠程狙擊，但視覺效果卻要誇張得多。偏偏，霸王龍越是劇烈掙扎，血液流速就越快，它就顯得越虛弱。

蠻牛般橫衝直撞的梁知衝到最後時，才狠狠踐踏着霸王龍的臀部竄到半空，被鮮血和骨髓浸染成死神鐮刀般的浮屠戰斧終於脫體而出。鋸齒霸王龍終於等到這個機會，蓄勢以久的尾巴全力向空中的梁知抽砸過來，呼嘯的風暴轉瞬到了梁知的面前。

梁知條件反射般以全力改變了自己的方向，卻也被卷到颶風裏，斷線風箏般翻滾了幾十圈，才頭暈腦漲的和那些被掃斷的粗大木材們一起摔到林子裏。鋸齒霸王龍也不去辨認梁知的具體位置，就抻着脖子沖了過來，用自己巨大的腳爪向凌亂的林區踐踏過來。一陣全無顧及的跺腳之後，方圓千米都被踏平……煙塵滾滾間，鋸齒霸王龍仰天長嘯，聲震四野，迴音不絕。

“不是吧？混蛋，你答應要送我去城裏的。”漣漪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揪緊，這種感覺她還是第一次體會。

心驚肉跳的用狙擊鏡搜尋着梁知的下落，卻在煙塵散去時，啞然看到這小子赤手抓着霸王龍的鱗片，沿着它粗壯的Z型腿向上攀爬。擁有堅實鱗甲唯一的壞處就是不太敏感，霸王龍根本沒發現腿上的梁知，邊刨着地面雜物，邊用獨眼搜索着他。

“呼，嚇死老娘了。”漣漪喃喃自語着，輕鬆的感覺讓她險些呻吟出來，不過只放鬆瞬間，她就重新抓緊了狙擊槍。

狙擊鏡中，梁知這瘋子攀爬到鋸齒霸王龍腿彎處時就停了下來。然後在漣漪緊張的注視下，一柄不過尺長的古怪牛角刃出現在梁知手裏，被他狠狠捅在霸王龍綳直的腿筋上，在內元素的輔助下向外挑開……兩截腿筋彈簧般向兩邊縮去，漣漪都似乎能聽到它綳斷時的痛苦呻吟。鋸齒霸王龍完好的腿再撐不住它千噸重的龐大軀體，悲鳴中，它踉蹌着蹣跚幾步后一頭栽倒。

霸王龍沉重的軀體結實的摔砸在它自己清理出來的千米廢墟里，腐爛的枝葉斷木、岩石淤泥等雜物隨着它的傾砸迸起，一道肉眼可見的震波以它為中心向四周輻射，遠處大樹再次受到颶風的洗禮，殘存的些須枝葉隨風斷裂，被卷得遠遠地飛出去。

梁知險些被霸王龍沉重的軀體砸在下面，這小子狼狽的一陣翻滾，逃開了霸王龍巨大尾巴的抽擊后，才有機會抹去臉上沾染的泥水鮮血等穢物。[浮屠牛角刃]完成使命之後被切換成[浮屠戰斧]的模樣，被梁知抓在手裏，悶頭閃到霸王龍旁邊，藉著它巨大身軀的掩護向其喉嚨處衝去。梁知能感覺到霸王龍軀體因疼痛而無意識的抽搐，因為它所謂的抽搐，幅度相當誇張。

“吼……”掙扎幾次都無法站起的霸王龍突兀的吼叫起來，充滿絕望的吼聲里還夾雜了一絲梁知熟悉的瘋狂。

梁知腳步一緩，在霸王龍抻長脖子肆意嗥叫時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天知道這麼長的脖子那裏算要害，萬一沒找准被其啃到，怕是連後悔葯都沒的吃了。稍一猶豫，梁知就饒開霸王龍那兩隻短小的前爪，向其柔軟的腹部衝去……巨型斧刀再次切進霸王龍的身體，可還沒等梁知開始加速，霸王龍突然撐起身體，以自己巨大的身軀向梁知迎頭壓落，梁知想跑已來不及了。

“給老子變成豆腐渣吧……”在這種危機關頭，梁知因刺激而再次暴走。隨着他的嗥叫，一道道鋒利的斧刃左右翻飛於梁知身側，形成蝴蝶翅膀型的亂刃屠場。

霸王龍壓落的肚子根本無法拖延斧刀的揮舞速度，就彷彿將肉塞到攪拌機里，只一瞬間就被攪成肉醬隨着斧刀舞動產生的颶風四下飈散。幾乎是用盡全力壓下來的霸王龍，再沒了抬起身體的能力，雖然表面上就是將梁知壓砸在下面，可實際上卻是它的肚子被攪拌出一個直徑五米的大窟窿。

漣漪的驚呼和霸王龍的哀鳴同時響起，她條件反射般將狙擊槍當作衝鋒槍般摳動着扳機，一連十幾槍將霸王龍瘋狂搖擺的大腦袋打得血肉模糊。霸王龍肚子裏的梁知因暴走而失去理智，只懂得向前沖，在切割出自己的容身空間後放緩了斧刀的舞動速度，深吸一口氣后，猛的向上竄起。斧刀由原本的兩側盤旋匯聚在一起，在梁知的全力施展下，滾動着向上衝出。

內臟、腹膜、脊椎、背部的骨刺和皮肉，沿途的一切在梁知形似瘋狂的切割下被全部斬斷，沒任何玩意能拖延梁知的速度。

漣漪在狙擊鏡里剛看到了霸王龍弓起身體，背後某處向外隆出時，梁知已經攪碎了最後一點完成脊骨，帶着一蓬碎肉和赤紅色光澤衝到空中。漣漪還來不及驚喜，身在半空中的梁知剛恢復理智就開始扒身上的鎧甲，並且以最快速度脫得光溜溜的。

“……”目瞪口呆的漣漪完全想像不到梁知在幹什麼，連迴避都忘記了。就那麼用狙擊鏡里看着梁知，逛盪着那條不雅之物自空中落下，然後將垂死掙扎的霸王龍扔在一邊，火燒屁股般向遠處狂奔而去。漣漪從驚愣中清醒，連忙收拾東西向回趕。

梁知似乎從來都沒跑這麼快過，短時間衝出幾百米后，也顧不得那激流被糟蹋后渾濁的樣子，就一頭扎了進去。

躲在不遠處的比利白痴一般看着在泥水裏撲騰，飛快的洗刷身上沾染到霸王龍少許胃酸的梁知，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極其猥瑣的嘀咕了一句：“看不出來，這小子的本錢還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