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佈局
“這味道，居然比祖妖星還要好聞！”
啖妖天魔滿是陶醉，貪婪地吮吸一陣陣風帶來的空氣，緊接着像是盯着一座遍地寶藏的金山一樣，就這麼盯着那灼熱的光華所在，恨不得立馬要把那個女子撲上去。
“給你三息，若管不好你的眼珠子，後果自負。”
夜無殤淡漠地扔給啖妖天魔一句話，然後一番深呼吸，向前走了幾步，和來人保持了適度的距離時，才勉強擠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說：“你，沒事吧？”
最多幾個時辰不見，他開口就是如此疏遠的語氣，她看着那個熟悉中帶着陌生的人，心裏像是有一股漩渦，不停地在心底里攪動。那種令人窒息的絞痛，又上下起伏翻湧，這種感覺令她難以接受。
儘管心在作痛，她依舊面不改色：“你不打算對我解釋些什麼嗎？”
他目光變得遊離，他想要解釋的太多太多，但不知道她想要聽什麼，只回了她一句：“解釋什麼？”
“算了，我們之間就這樣吧，夜無殤，送我離開這裏，從此往後，你是你我是我，再無瓜葛。”
“離開?”
夜無殤為之一愣。
“聽你們說要回什麼菩提星，順道捎我一程可以嗎，我想回鬼冥星了。”
很少說話的牡丹仙子聞言，神情微動，然後像是與紅蓮傳音，不知在講說什麼。
“阿木，小心牡丹仙子，別讓她把人帶去百花宮，不然以後有你後悔的。”
冥皇的聲音響徹在夜無殤的腦海里，後者沒有在意前者對自己時而“阿木”時而“夜無殤”的稱呼，像是頭鐵似地把冥皇地話頂了回去：“後悔？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冥皇語噎，很顯然沒意識到夜無殤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牡丹仙子和紅蓮的交談也很快結束了，在夜無殤狐疑的眼光下，兩位氣質有點相似的女人站在了一起，她們皆是穿着一襲紅裙，像是畫中罕見的絕色，如同並蒂雙花在此間各自綻放着各自的美。
一者是鮮艷欲滴的血色里儘是柔然之美，讓人看去既想摧殘又想細心呵護；一者是遺世獨立的脫俗中儘是靈性之美，使人不想逾越的同時但仍忍不住“冒犯”的眼睛。
“好好聞！”
啖妖天魔不爭氣地露出了陶醉的神態，像是覓食似地故作鼻翼抽動，然後屁顛屁顛地來到了兩位美女身後。
“那個，兩位姑奶奶缺狗嗎？小的願為你們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啖妖！”須言上尊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再不說點什麼，夜無殤可能要拿劍暴走了：“你好歹也是天魔星的代言者，注意下形象。”
牡丹仙子笑吟吟地捂嘴，悅聲說道：“百花星內不歡迎男人，你若是想跟隨我，得凈身才行。”
啖妖天魔嚇得渾身一抖，體表的魔氣都險些潰散，眼珠子一轉又不甘心地看向紅蓮，她才是自己的目標。
“一臣不事二主，啖妖天魔，本仙子勸你好自為之。”牡丹仙子柔然的姿態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血目之中的一點凌厲。
啖妖天魔被震住了，內心無比懊悔，早知道直接問牡丹仙子旁邊的人了。
夜無殤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血目嚇了一跳，旋即細細回味，牡丹仙子似乎是在維護紅蓮……
“夜無殤，我們之間沒有關係了，這位牡丹姐姐答應護送我回鬼冥星，希望我們再見時，不是敵人。”
夜無殤的瞳孔縮成針尖般大小：“不是敵人？”
他和她會有可能成為敵人？
“你對她說了什麼！”夜無殤朝牡丹仙子厲聲咆哮，滿頭青絲在紫衣上飛揚亂舞，同時能全方位擋下真神一擊的幽冥戰鎧浮現，握劍在手，彷彿下一息，夜無殤就要徹底失態。
“阿木說不出我愛聽的話，那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懂，可夜無殤與阿木不同，你明明什麼都懂。”
“今天本是我們之間大喜的日子，看在這半日夫妻的份上，夜郎，容我最後一次這麼放肆地這麼喊你，但我們的秉性註定了我們不合適，我已經不愛你了。”
“以後也不會，希望我們各自安好吧。”
紅蓮的聲音被輕描淡寫地，送進了夜無殤地耳朵里，他一半癲狂一半清醒，紫色的眼眸里若有一絲絲黑氣繚繞。
淵溻見狀大慌失措，目光投向師尊。
須言上尊揮手示意他先別說話。
“能不能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我是末代元陽的轉世身不假，但我仍然是夜無殤，你曾經說過現在的我更得你心意，你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
“是不是我沒能讓眾星百家流血，你失望了。”
“是不是……”
“閉嘴吧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見到對方眸中漆黑的絲線越來越厚重，紅蓮大聲喝住他危險的念頭。
牡丹仙子適時屈身告退：“此子就拜託須言師兄了，師妹先帶紅蓮回去了。”
“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我還是覺得一個人更輕鬆。”
夜無殤彷彿丟了魂，化作一灘死泥癱在地上。
“這到底是為什麼，還是覺得一個人更輕鬆，難道之前的相處她感到很累嗎？”
“之前的都是假象，都是她演我的嗎，她怎麼能就這麼放棄我。”
“我不明白，我不懂，我要去鬼冥星找她問個清楚。”
夜無殤身上開始呈現出和淵溻先前一樣的狀況，渾身黑氣滔天，看此現象可知，“黑化”的程度是非後者可以相比的。
“人無完人，所以會有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好事，只做了一個惡事的人。因為他一旦成了完人，便不可謂之是人，那他可以稱之為神。我等修士，成為真神需要經過神族的認可，還要經歷雷劫毒洗禮。”
須言對夜無殤的現狀坐視不管，抬頭望天，一邊與一種古老的意志凝視着，一邊說著他所知曉的理。
“可自證成神，無須天劫磨練，無須神族認可，因為你的劫只有你自己。這種修鍊方式一旦成功，能超越神族的掣肘，自成一族體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同樣的道理，從好變壞易，由好變壞難。在菩提星中有眾所周知的典故，叫做‘放下屠刀，自證成神’，這個屠刀，放下不是刀，而是你自己心中的魔。星辰族的誕生，是因為始祖和古祖掌握了陰陽五行的真理后，自證成神，才得以自身的強大從而福蔭種族的強大。”
“末代元陽痴迷於禁忌之力，在其上面付出了一生的心血，他瞞過聖庭的監督創造出了百世千劫之法，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一部能使人無須成為真神就能掌握真理的法門。它的出現使神族不安，所以前面的七位尊者加在一起都沒有八代值得重視。”
“百世千劫之法，讓你掌握了禁忌的理；我菩提星的自證成神之法，將會助你位極不朽。將這兩者合一，唯有你一人能做到。”
“我只希望，神族能清醒過來……”須言的身上有輕微的波動一閃而逝。
“我和你說得這些你務必要記住，因為這是你的劫，我無能為力，牢記我的話，你才能活下來。”
“哪怕你化身為魔，嗜殺成性，血洗眾星，也要記得‘放下屠刀，自證成神’，不經歷深淵，又怎知它的可畏。”
聲音落罷，須言扭頭看向黑化的人影。
夜無殤的瞳孔已經完全漆黑，他的嘴唇紫得發黑，眼角、鼻孔、雙耳至他的每一處毛孔都散發著極致的死意，他依靠本能揮下一拳，想要將前方攔路的淵溻打死，但在對方封聖的實力下束手無策。
“吼！”
凄厲的音波裹挾着黑色的死意，所過之處，草木盡枯，沒有了牡丹仙子的百花國度籠罩，須言、啖妖、淵溻周圍也是光禿禿的一片，堅固的土地竟是有沙化的跡象。
猝不及防之下，淵溻的小腿也被死意音波蹭到，死意、魔念、沉淪、不甘、憎恨種種負面情緒撞上頭來，險些讓淵溻失控，他舌尖一咬，意識恢復了清明，毫不猶豫並指為刀，刮下了小腿上的一層皮。
“淵溻，四代雖然退走了，但因為掌握的接近於真理的陰陽至理，還有自身沾染的几絲神性，所以他此番撥弄風雲，影響了天道運轉，推動了太多事情的發展。為師命令你，在此地與啖妖天魔鎮守一年。我將會與八代聯合封禁，一年後再回來。”
“是，師尊！”
“我不服，我要回天魔星！”
須言不願和啖妖說太細，選擇了以利誘之，道：“我看不出你的來歷，但我有一點可以確認，你是魔念所化，你雖說是天魔，但並未真正的天魔。夜無殤此時魔念纏身，他身上的氣息有助於你修行，別的不說，你在他身旁修鍊一年，就能幫你你從封神初期踏入封神中期，運氣好的話，後期也不一定。你現在還要回天魔星嗎?”
“當真？你倒別說，先前被那紅裙美女迷惑住了，還真沒發現，此人的氣息哪怕是魔念侵體，身上的味道也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細細感受一下，我的境界居然真的精進了！這就是明主啊，我認了，我要追隨他！須言上尊誠不欺我！”
啖妖神情激動，看着眼神空洞漆黑，七竅冒黑煙的夜無殤，像是望着萬年難得一遇的美人，上去就抱着夜無殤的大腿，從下到上將他身上的黑氣悉數吸光。
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自己飽脹的肚子，啖妖天魔輕快地轉頭道:“須言上尊，你是個好人，我收回我之前心中對你和你祖宗十八代的大不敬，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人呢？”
淵溻嘴角實在忍不住了，抽搐了兩下，他有點擔憂和啖妖天魔在接下來一年內的相處了。
……
在一處奇異的空間內，金黃色的大地燦爛輝煌，天材地寶隨處可見，天上的霞景紫紅交融，藍色的風微微呼過，將霞景短暫的分開一道口子，肉眼可見的天地能量灌注進來，地上金色天上紫紅，愈發明亮了。
隨着天地能量灌注進來的，還有一道穿着“乞丐”衣服的須言上尊。
他方一落地，地上的金色交匯出一道龍氣盤旋的影子，那影子看不清臉，但身上的尊貴之氣，須言就認出了對方是八代尊者，元陽星。
“乾為陽，坤為陰，我觀你的內心，居然有一半不屬於你自己了，那個夜無殤是我見過最幸運的代言者。”須言現在處在元陽星的星核中，也就是八代的內心世界，只要他想，他現在隨便在此地搞個破壞，對八代都會有可能造成致命的損傷。
八代不語。
須言見狀，施展出如火炬一樣明亮的慧眼，旋即看向遠方某處地底下豎立的葬棺：“這個棺材上殘留的氣息，和夜無殤的差不多，它曾經埋着的是真正的末代元陽嗎？”
聽到對方談及夜無殤，八代終於開口了。
“我領悟的至理，是空間。那百花星的牡丹和業火紅蓮說的話，騙得了夜無殤，騙不了我，說謊話和說真話時，她們身上的空間波動是不一樣的。若非你所言，我很感興趣，她們兩個走不了。”
須言溫和一笑：“在下方才說了很多，八代對那些話感興趣呢？”
龍氣旋動，八代所化的光影向須言緩緩走去，直至相距僅有十步才停下：“神族，該醒醒了。”
聲音落罷，八代的身上有輕微的波動一閃而逝。
須言微微遲疑。
“哈哈哈”須言放聲大笑：“我開始懷疑四代的身份了，畢竟按道理，此時並非你我相遇的時機。”
“我也有點懷疑。”
交談的氛圍變得詭異起來，第一次見面的須言和八代彷彿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
八代的語氣凝重：“夜無殤是怎麼回事，他是我看重的人，推翻神族的佈局他至關重要。”
須言捋須一笑：“放心，有啖妖在，他死不了。另外，托四代的福，如今你我選中的是同一個人。”
“那……之前的人？”
“啟御雪，比起夜無殤稍顯不如，不過你我難得合作一次，只要夜無殤還有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我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四代會不會也是…他今日所作所為，是因為也選中了夜無殤？”
須言面色嚴肅，旋即搖頭：“涉及神性，我現在很難推衍出來。菩提法與推衍之法衝突，強行窺視天道，那我離我的劫也不遠了。不過你說的並非不是沒有可能，我離開之後，會尋找一下四代。”
“嗯，夜無殤交給我，一年之內，我保他性命無恙。”
“如此甚好，一年的時間，足夠我做很多事情。”須言又想起某件事：“話說回來，你可知百世千劫之法，有什麼弊端。他現在魔念纏身，就是經歷太多，這些魔念是他累生累世積攢的劫。保不好以後他還有類似的危機，這次算他運氣好，遇到了啖妖天魔，下次就難說了。”
“不知道，這是末代元陽創造出來的禁忌之法，我等不被禁忌之力反噬就萬幸了，他能利用禁忌之力轉生百世，有弊端也不可能預料到。”八代頓了頓，繼而又說：“不過我聽冥皇說，夜無殤和上一世的阿木長得完全一樣，我見他也是末代元陽的長相。要知道你我已完全不是在神界時的樣子，他能一直保持一張臉，這算是弊端嗎？”
須言微微搖頭，他很難想像到一個人的長相會帶來什麼弊端？能帥死還是怎麼滴？
……
浩瀚無垠的星原上，有無數的星辰在毀滅中誕生，在誕生中毀滅，這是混亂星域的常態。
在一顆死星上，兩道紅色妖嬈的身影站在一處破敗的祭壇上，掌中力量不斷溢出地在空中撫摸，不知感應什麼。
“找到了，這顆死星上的傳送陣好久沒開啟過了，現在我們可以直接回到百花星了。紅蓮，你真的不回鬼冥星看看了嗎？”牡丹仙子在降臨元陽星摧毀了來時的傳送陣，以防止被異族利用。現在這顆死星離鬼冥星其實並不是很遠，都是處在混亂星域和永恆星域的邊緣區域。
“不了，鬼冥星是曼珠的家鄉，不是紅蓮的。”
牡丹仙子無奈一笑：“尊位之爭開啟在即，轉生者也多了起來，真搞不明白有了兩世的記憶，心情就這麼複雜？寒月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寒月！
紅蓮的內心敏感地觸動了一下，那個女人原來是出身於百花星，能動用時光加速下一年當十多年用，看樣子她在百花星的地位不低。
“你說末代元陽的轉世身，聽說他有百世的記憶，那他的心性得複雜什麼地步，他會不會腦子有病?”
百世記憶！
“牡丹姐姐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哎你跑去那，傳送陣快要開啟了，混亂星域亂得很，你別亂跑！”
牡丹仙子猶豫再三，心疼地看了一眼耗費的啟動大陣的資源，然後朝大陣上放置了一枚花瓣分身。
分身回百花星向百花仙子復命，主身則隨紅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