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駕貼

第一百零四章 駕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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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糾結了下后,聞梵音繼續沉浸在甜軟可口的糕點中。

待桌上的糕點吃完后,她才想起她的護道人。

“月皎先生?”聞梵音問道。

純熙還未曾開口,門外便傳來月皎的聲音:“女郎,我在這裏。”

月皎輕步走了進來,她目光從站在一旁的純熙身上劃過,恭敬說道:“純熙姑娘帶着元日節禮而來,我便做主讓她前來見您,不過我一直在守在外面,女郎是否怪罪我自作主張?”

聞梵音隨手拉下遮掩布,輕笑道:“先生此舉甚合我意,如何會責怪先生。”

月皎哪怕是放純熙進來,怕也是評估過純熙的威脅性。且還一直守在外面,保證在自己有危險時第一時間衝進來。

月皎見她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便將此事撇下,目光看向桌上乾乾淨淨的糕點油紙,沉默了下說:“女郎,需我為您請一位看牙的大夫嗎?”

純熙對上老師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臉頰一抽,決定忽略剛才見到老師時的心酸和悲傷,一字一頓道:“月皎先生,老師自己便是大夫。”

月皎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故意為女郎拿來這麼多糕點,想讓女郎吃壞牙齒嗎?真是居心叵測!”

純熙:“……”你看這口鍋,又黑又圓又大的。對,現在這口鍋是我的了。

純熙怎麼都沒想到,這位在深淵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師的護道人竟是這種畫風。

在門口我說帶着糕點進來你也沒阻攔啊,我將糕點擺出來你也沒多說話。在老師用完糕點后你卻說我居心叵測??

一想到父親收集來的情報里,提及這位月皎護道人是為實力高強卻耿直率真的人,她就忍不住想回去將搜集情報的傢伙餵了妖獸。

這絕對是瞎。

她憤憤不平的想,月皎這廝明明是個心機鬼。

聞梵音狀似不曾察覺二人之間氣氛的針尖對麥芒,

她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道:“說起來,我這大夫當的也不稱職。月皎先生可知神醫谷近些時日可有求醫者?”

月皎悄悄將手伸進袖中的小鏡子裏,風清的聲音輕輕傳入耳中:“神醫谷那裏我一直有派人守着,前些日子來了兩位山西的修士。乃是山西一家被滅門的小家族出身,一位是家中少主,一位是老僕。少主深受重傷,修為被廢。老僕便千里迢迢帶人前來求醫。”

月皎將情報盡數聽完后,便朝女郎複述了一遍。

純熙瞪大了眼睛,她雖不曾聽到風清的聲音,但察覺到了月皎身上傳來的特殊波動。她垂眸想着,這些大家族出身的人就是心黑,先是陷害了她一波,隨後老師提問時又在老師面前作弊!

可恨啊。

她在鳳鳥盟心驚膽戰唯恐老師獰下他們所有人的腦袋,如今看來卻是放任老師在狼窩裏艱難度日啊。

她痛心疾首的想,老師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怎麼對身邊人這麼沒戒心呢。

聞梵音敏銳察覺到看過來的古怪視線,立刻側頭看過,便對上了純熙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聞梵音心中蹭地一下冒火,這榆木疙瘩又在想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剛吃了人家一桌子糕點,她轉頭就訓斥人家也不合適,只得眼不見為凈。

“咳咳。那位少主,是否人品有瑕?”聞梵音咳嗽兩聲,好奇的詢問道。

她臉色雖顯得蒼白,嘴唇的顏色卻極為殷紅,兩相對比竟給人一種觸目驚心之感。

月皎將小鏡子緊緊攥住,聽着風清傳來的情報朝女郎說道:“他們家是王家轄下附屬勢力孫家,據傳族內修士有人走了左道,用人命煉陣。我們還在深淵之時,人罰組織派人送上駕貼。”

她想了想,說:“人罰駕貼所至,雞犬不留。孫家少主和那位老僕能留下命,還千里迢迢去了神醫谷。應也是人罰組織並未追殺。看來那二人是孫家裏罕見的清白者。”

純熙聽聞人罰組織,也開口說道:“確實如此。我也聽聞人罰駕貼之威,不止是世外仙門,俗世家族也有所耳聞,簡直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一般駕貼所到之處,沒有倖存者。那位孫家少主能逃過人罰滅門,要麼是氣運了得,要麼便如先生所言,是清白人。”

所謂清白人,便是平生不曾做過壞事,身上不曾有怨孽纏身。

人罰組織有一件氣運法寶,法寶鎮守總部。但凡有駕貼降臨,執行任務者便會請出法寶分靈,以方便辨別無辜者。

聞梵音神色一閃,這倒是有趣。人是否有怨孽罪過,竟是憑一件死物判斷。

她是不可能相信死物的,想知道孫家少主如何,還是要親眼見見才行。

聞梵音當即便做出決定:“先生,純熙,收拾東西,我們回神醫谷。”

她一臉悲憫,語氣帶着濃濃的擔憂:“聞先生所言,那二位求醫者顯然家境遭遇大變,更是深受重傷。能不遠萬里而來,想必也是將神醫谷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身為醫者,我實在無法見他們絕望而歸。”

純熙哽了下,她是絕不信老師有如此愛心的。

此時急切回去神醫谷,莫非是在躲誰?

月皎面無表情道:“女郎,少君傳信來,還有半日路程,她帶着謝家長老與鄭家一行以及佛子會趕來見您。讓您務必留在此處。”

她在‘務必’二字上加了重音。

聞梵音伸手將扯下來的遮眼布重新帶上,嘴角的弧度帶着淡淡的威脅:“身為大夫,若見死不救,我便會終身難過。我一旦心情不適,先生與我關係親近,怕也會感同身受。”

月皎:不知為何,這‘感同身受’她一點兒也不想要。

聞梵音加重了砝碼:“風清先生向我報告,說是會在神醫谷等先生準備的五辛盤和椒柏酒。”

月皎當即差點跳起來:“哈,我何時答應為他準備這些東西了?女郎,他定是在您面前造謠。我們現在便走,看我不當面拆穿他!”

鏡子另一頭,正蹲在淶水欣賞盧家焦頭爛額的風清被月皎這話給逗地捧腹大笑,差點被盧家人發現。

小月月你這個笨蛋,女郎是在逗你玩呢。再者,都知道是假的了,為何還要去神醫谷,不搭理便好啊。

他撩了撩頭髮,一臉深沉的想,果然小月月對他有想法啊。

他立刻佈置了些陣法,便將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交給心腹手下,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神醫谷趕去,必須要當面嘲諷那個沒腦子的笨蛋。

小村莊裏,月皎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后,便守在門口等着。純熙都被她的效率給驚呆了。

聞梵音倒是見怪不怪,她抬手拿起一旁的破妄傘當盲杖,喚了聲純熙后,三人快速朝離開此處,朝神醫谷而去。

臨近傍晚,趕來找人卻撲空的仙門眾人:“……”

鄭明舒深吸一口氣,壓下額角的青筋,朝黑着臉的謝歸亭道:“歸亭,可知梵音如今身在何處?”

不是說好了在這裏等着嗎,怎麼就人去樓空了??

謝歸亭抹出一隻紙鶴,一字一頓道:“去哪兒了?”

紙鶴扇動了下翅膀,穿透空間朝外飛去。

正在趕路的月皎收到紙鶴后,一臉為難地朝聞梵音道:“女郎,少君詢問我們的目的地?”

聞梵音淡淡道:“你不是知道我們目的地嗎?直接告訴她們便可。”

月皎當即照做,見紙鶴飛走後,她糾結問道:“女郎,直接告知少君沒問題嗎?”

聞梵音挑眉:“能有何問題?”

“她們若是追過來……?”月皎遲疑的問。

聞梵音拄着傘,摩擦了下傘柄,氣定神閑道:“追過來又如何?我不過是一位對病人心生憐憫的盲眼又無辜可憐的大夫罷了,她們還能狠心將我打一頓?”

月皎目光在她眼睛位置停頓了下,又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贊同道:“確實如此。”

可少君她們該生氣還是會生氣,誰知道人氣惱起來會做出何事。

等等,為何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聞梵音見她還沒拐過彎來,忍住笑意,廣袖長衫踏着金輝而去。

眼見着女郎與純熙朝前走去,她悄咩咩的拿出小鏡子朝風清詢問這不好的預感出自何處。

正趕路的風清:“……你到底有腦子沒?女郎越慘,她們越捨不得教訓女郎。但你這位跟在女郎身邊寸步不離的護道人便沒那麼好運了啊。她們揍起你來肯定是毫無憐憫之心的。”

月皎心中咯噔一跳,風清說的對啊,少君她們找不了女郎的茬,肯定能找她茬啊。

“快別說風涼話了,我該如何做?”月皎急切問道。

她可不想為女郎背鍋,即便她能與少君她們打得有來有往,但總不能下死手啊。杏雨前輩若是知道了,還不揍死她啊。

風清悶笑兩聲,輕飄飄道:“我如今才想來,你一直都不曾好好叫過我。你若能叫的好聽些,我便幫你。”

月皎:“……”

容鈺絮絮叨叨的,這一刻的他在某種程度上,與容嫻的說教癖一樣,逮着人就嘮叨個不停。

容鈺癟癟嘴,好像委屈的孩子一樣在信任的人面前大吐苦水:“他們一張嘴說的倒是好聽,好像不打倒魔門就不足以平民心,不打倒魔門就不足以安天下,不打倒魔門就不飛升了一樣,誰慣他們的臭毛病啊,必須得好好治他們。”

容鈺唾沫四濺,頗有種指點江山的昂揚:“所以城主便城裏的魔修全都拉出去溜了溜,那些正道修士一個個嚇得尾巴都縮了起來,真是好笑,哈哈哈……嘎,不好笑?”

容鈺有點小尷尬,怎麼身邊的人都木着一張臉呢。

曲浪忍不住捂臉,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少主這麼不靠譜。

姒文寧:只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裏碎了,對哦,是她對魔門所有的幻想。

“說謊。”姒臻似笑非笑的瞥了容鈺一眼,無聲的吐出了兩個字。

當然,這裏的人都知道他在說謊,只是懶得拆穿他。

不是他們了解內情,而是這位所謂的‘少主’說起謊來簡直慘不忍睹,那誇張可笑的姿態實在讓人當不了真。

見容鈺笑臉一僵,姒臻便愉快的不搭理他了,轉而一直留心着自己寶貝女兒。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位神叨叨的少主對他女兒的態度有些古怪。

像是忌憚又不像,說是親昵又透着疏離,偶爾帶着點小崇拜也讓人費解。

沒人搭理容鈺了,容鈺輕步挪到容嫻身邊,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一樣,一直沒有管住自己的嘴。

他撿了些能說的話,羅里吧嗦的道:“寒溪尊者帶來的那些屬下前些時日被相叔給殺了一批,相叔說那些人都是背叛者,如今魔門上下都很乖巧,唯恐被相叔給祭刀了。”

“還有些人整日叫喊着相叔在排除異己,等寒溪尊者回來,一定會殺了他為死去的人報仇。”容鈺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淡,好似左護法殺得那些人里沒有跟他一起長大的某些人一樣。

也因此,姒臻與姒文寧不管容鈺表現的多麼無害,都不敢放鬆警惕心。

容嫻聽到他的話,腳步停頓了下,才輕描淡寫道:“寒溪尊者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人決絕的將一切拋下,連自己的靈魂都震碎了,她是真的不想再繼續活着了。

容鈺腳步一頓,臉上的神色一滯,剛才還像個鄰家大孩子的青年眼底隱隱浮現出一層哀傷和悲痛,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讓人一看心裏便揪着疼。

那層悲痛只是一點點的,不重,卻讓人鈍鈍生疼。

容鈺聽懂了師尊的意思,寒溪尊者她不再了,她離開了這個世界。

容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在寒溪尊者無時無刻不想着殺了他時,他便知道那個瘋女人會有這麼一天。

可真到了這一天,在那人真的死了,再也不能威脅到他的生命時,他的心裏空洞一片,像是破了一個漏風的大洞,怎麼都補不上。

那是他親娘,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卻也是最恨他的人。

他從前真恨那人,既然一直想要殺死他,為何一定要生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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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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