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奉公主為主
第十章
月光如水,照在地面上,不知不覺這路已經走過了大半。
蘭丹和他們來時乘坐的馬車,都跟在身後。
“殿下,林公子已經睡著了,要不把他放下來吧,您當心自個兒的身子。”蘭丹跟在後面,焦慮地道。
季星河卻是分毫不在乎,聲音中帶着些溫柔,道:“無妨,阿霽想在雪中走,不想坐馬車。”
“殿下。”林雪霽的聲音中透露着些醉意,“殿下,我想下去走走。”
他千杯不醉,越喝酒會越清醒,他自然並未睡着。
季星河的聲音帶着寵溺,“雪地濕冷,當心濕了鞋襪,還是我背着阿霽吧。”
林雪霽的心頭一顫,過了片刻,才喃喃道:“好。”
林雪霽乖巧地趴在季星河的背上。
他沒有想到季星河會當真的背了他一路。
林雪霽的眼角不自覺地濕潤了些。
黑暗之中,只要有一絲溫暖,一絲陽光,總是會忍不住接觸的。
月光朦朧,攝政王府內燈火點點。
季星河直接把阿霽背到了卧房之中,蘭丹關好房門之後,便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阿霽,阿霽,你還醒着嗎?”季星河溫聲問道。
林雪霽沒有吭聲。
季星河彎了彎唇,此時睡得正香的阿霽也極為可愛,他輕輕地把阿霽放在了床上。
林雪霽似是被這動作驚醒,他睜開了雙眼,一雙丹鳳眼中多了些霧氣,有些迷茫的樣子。
撲到了季星河的懷中。
*
天蒙蒙亮。
季星河已經起身,今日停止休沐,又要上朝了。
季星河小心翼翼地給林雪霽蓋好了被子,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暖爐,輕悄悄地走了出去。
但季星河並未離開王府,而是先去了書房,回到桌前,把昨日收下去的那封書信取了出來。
若說他完全不想看,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那完好無損的蠟印,季星河輕嘆了口氣。
蘭丹的信是從江淮手中截下來的,阿霽已經把江淮收服,這封信被攔下來的事情,瞞不住林雪霽。
這蠟印易復,人心卻是難復的。
況且這蠟印若毀去,再如何也無法完全復原,有經驗之人是可以看出痕迹的。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無端的猜忌只會消磨彼此的信任。
要說這信中會傳遞什麼特別重要的信息,倒也應當沒有。
溫安言堂堂左相,想傳消息進來,不可能沒有別的途徑。
他這樣寫信,怎麼可能沒想過,這封信很可能根本到不了林雪霽的手中?
這封信中的內容,多半也當不得真,他看了怕是平白引得猜忌。
季星河面色微沉,他既然答應了要信任林雪霽,自然不會再去拆這信了,只是這溫安言最近的小動作愈發多了,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季星河心中思量片刻,喚來江淮
林雪霽最後留在身邊的人便是江淮。
江淮恭敬地行禮,心中卻是有些忐忑,那封溫安言寫的信,被蘭總管攔下,現在就在殿下的手邊放着。
他現在被叫來,多半也與這個相關,他心中不禁捏了一把汗。
江淮自然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季星河,但林雪霽卻是救了江月性命之人——他着實不想讓公子出事。
季星河一言不發。
江淮心中也愈發緊張。
季星河輕笑了下,目光落在了江淮身上,眼中的神情收斂,淡淡道:“起來吧,你把這封信拿回去,給你家主子吧。”
江淮心中一跳,他隱隱猜出了些殿下的意思——這信不是他主動送出來的,而是蘭丹截下來的,若殿下想責怪,他也難逃責任。
那這是無事了嗎?
季星河聲音聽不出來語氣,依舊是淡淡的,透露着威壓:“之後,你的主子便是林公子了,忠心些,順便告訴另外三個,別讓他們做蠢事。”
江淮的眼中露出喜色,這個的言外之意他清楚,至少現在他可以全心奉林公子為主了。
“下去吧,回去好好伺候你家主子。”
江淮恭敬地應了下來。
季星河換好朝服,因着要趕時間,便從芳園中穿過。
他卻是倏地停住了腳步,隱在亭后。
蘭丹跟在一旁,見季星河停了下來,微微一愣,仔細聽着卻是面色一變。
“他現在肯定還睡着,慌着去那巡邏幹什麼。”一人譏笑道。
“你成天說人家,也不害怕傳到他耳朵里。”令一人壓低了聲音道。
“怕什麼,這平時哪有人來?而且我說得就是事實,滿府中誰不知道,這個林公子是個什麼貨色。”
他越說越來勁了,“不就是走後門的人嗎?”
又有一人笑了笑:“也不知道衛國是怎麼想得,不送個公主來,倒是送了個皇子。”
“這就不懂了吧,我遠遠看過這人一眼,生得比小姑娘好看千倍。”
“據說這後面的滋味是妙不可言的——”
“那是肯定,不然殿下哪能天天幸得他起不來床?”
“哈哈,說得也是,若是哪天咱攝政王膩歪了那人,能送給咱們……”
他說得起勁,卻是被一塊忽如起來的石頭砸中了嘴,鮮血呲出,人也被順帶着到在了地上。
兩人看着說得最起勁的那人突然倒下,先是一僵。
抬眼就看見了緩緩走出來的季星河,兩人嚇得腿都軟了,跪趴在地上。
蘭丹看了看那幾人一眼,心道這幾個是沒救了。
季星河只站着便是有極大的威壓。
倒下那人現在滿是後悔懼怕,一張口便是鮮血,卻也顧及不上那麼多,只記着求饒哦:“屬下知道錯了,殿下擾了屬下吧——”
季星河向身後的親衛使了眼色,淡淡道:“來人,把他拖下去吧。”
“剩下兩個,趕出京城。”
季星河徑直離去,不再理會身後。
季星河面上平靜,心中卻是燃起了滔天的怒火,這是他聽見了,不知道還有多少是他聽不見的。
季星河深吸了口氣,緩緩吩咐道:“蘭丹,傳令下去,日後攝政王府中一應事物交由林公子處理。”
“林公子的一樣待遇,皆同本王,若有不敬林公子的,如同不敬本王。”
蘭丹恭敬應下,心中一驚,這是比對王妃的待遇還要高了。
不過,也是——昨日殿下可是背了林公子一路,這可是常人能有的待遇?
而且,昨日的事情,他也能猜出一個大概,這林公子也並非一個全靠容色之人——副將崔英,此時還在地牢中關着。
蘭丹心中,這林公子的評價又提升了些。
*
林雪霽再一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往日,林雪霽睜眼看見的便是季星河,今日身旁空空如也。
林雪霽的心中不自覺地生出來空落落的感覺來。
林雪霽修長的手指,輕揉了揉太陽穴,昨夜他倒是沒有喝醉,但他卻是接着酒意好好親了親季星河。
之後是季星河背着他回來的——他記得睡着的時候是抱着季星河的,那此時人哪去了?
難不成去練劍了?
林雪霽有些詫異,溫聲問道:“攝政王哪裏去了?”
江淮在外室候着,聽見裏面的動靜,連忙進來,道:“今日年假就結束了,殿下要去上朝了。”
林雪霽微微一愣,算時間今天已經正月二十三了,是該恢復上朝了。
林雪霽輕嘆了口氣,之前他一般都是淺眠,最近卻是愈發懈怠了,竟是睡得連身邊人起身了,都未曾察覺。
林雪霽看着略微有些皺褶的被角,有些晃神。
沒有季星河在,那這射政王府着實是有些無聊了。
江淮恭敬地把那封溫相的信交給林雪霽。
林雪霽眉梢一挑,起了興緻,江淮之前把這封信的事情告訴他了。
林雪霽看着這蠟印便知道季星河並未看這封信,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林雪霽拆着信封,淡淡問道:“殿下有沒有說別的什麼?”
江淮恭敬道:“殿下說,之後公子便是屬下的主子了,讓屬下忠心些。”
林雪霽輕微微一愣,季星河說要完全信任他,倒是真的說到做到了。
【五六,溫安言的愛意值現在是多少?】
五六剛剛還睡得正香,被冷不丁的叫醒,反應了一會兒,打開愛意值板,道:【他的愛意值一直波動的厲害,剛剛還80,現在掉到了70。】
林雪霽:……這人是做過山車嗎?
人都不在身邊,他是怎麼做到變得這麼快的。
【現在又升到75了】
林雪霽眉梢一挑,笑了笑:“這溫安言是耐不住性子了。”
晾得他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見見他了。
林雪霽仔細看了看這封信,與上次內容相差無幾,除了措辭更激烈了些,沒有什麼變化。
只不過,溫安言光明正大的送信過來,又在寫中把兩人的關係寫得如此曖昧——怕是就是想着讓季星河看見這封信。
畢竟在眾人眼中,他這個衛國質子,就是靠着攝政王的寵愛活着的。
若是沒了寵愛,他在雍國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五六有些不明白,林雪霽笑了笑,給它解釋明白。
聽罷,五六便嚶嚶嚶了起來,【這個溫安言怎麼能這麼壞?】
林雪霽輕笑了下,五六雖然是個傻白甜系統,但至少還是可以理解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的:“偽君子罷了——你知道怎麼才能讓偽君子痛苦嗎?”
林雪霽勾起唇角,眼眸中閃過譏笑:“當然是撕下他的面具,毀掉他的名聲,讓他最噁心、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五六的小耳朵抖了抖,雖然它家宿主現在看着有些可怕,但它知道它家宿主其實是最善良的!
林雪霽的目光回到了那封信上,眼神微冷,寫出一封回信,吩咐江淮道:“把這封信送給溫安言。”
江淮恭敬地應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