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年 017 分界線(結)
與此同時,在另一面的小倉庫內。
身着天孤戰甲的凜千音箭步上前,高高躍起,朝着眼前渾身慘綠、狀似蜥蜴的怪人使出一記飛踢。
妄圖接下這一腳的蜥蜴怪人沒料到凜千音這一腳竟有千鈞之重,一個趔趄便如同炮彈一樣被衝擊彈飛出去,重重的撞進了倉庫當中。
只聽噼里啪啦一陣亂響,怪人的身形便被因自己的衝擊而掉落下的各種運動器材給淹沒了。
凜千音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學着季明洛臭屁的樣子,得意的說道:
“現在,你跑個我試試?“
那怪人揮手一陣亂撥,掃開了壓在身上的器材;隨即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詭異的貓起了腰,警惕的盯着面前一身黑甲的凜千音;蓄勢待發的樣子似乎是準備對他再度發動攻擊。
“好膽!”
凜千音見那怪人不退反進,冷哼了一聲,也擺開了架勢。
他話音未落之時,那蜥蜴人雙腳一蹬,如餓虎撲食狀撲了過來。
凜千音見狀,心不亂、掌先動;抓准怪人空門大開的破綻一記寸拳直刺其胸口。
被頂住胸口的怪人雖不能寸進,攻勢卻絲毫未停。
卻見它張開血盆大口,嘴內一道赤色長鞭激射而出,眨眼之間已逼近凜千音面門。
好在早有防備的凜千音微微一側頭,閃過了敵方的偷襲;只不過聽見蜥蜴怪人修長的舌鞭濕漉漉蠕動的聲音,饒是他看上去巋然不動,心裏還是有些毛毛的。
為了泄憤,凜千音雙拳同出,對着怪人的胸口就是一陣驟雨般的猛拳連擊。
另一邊,雖是五臟六腑受創,蜥蜴怪人卻並未甘心屈服;它一邊靠着靈活的身形試圖拉開與凜千音的距離,一邊用舌頭作武器抗衡凜千音強大的鐵拳。
鏖戰不久,凜千音跟上了蜥蜴人的戰鬥節奏,抓準時機一拳攻其面門。
這一拳動用了戰甲近兩成的··能量;凜千音有自信,這一拳過後勝負便會立馬分曉。
但下一個瞬間,怪人就在他的面前瞬間消失了。
毫無徵兆的,凜千音一個眨眼,一隻活生生的怪人便彷彿蒸發了一般失去了蹤跡。
凜千音心下大駭,慌張的環顧一圈四周也沒有發現敵人的身影,一時愣在原地無計可施。
但緊接着,細微的爬行聲透過頭盔傳進了凜千音的耳中。
他順着聲響的方向瞥了一眼,正是在凜千音左側牆角的位置。
‘原來不是蜥蜴,是變色龍嘛……’
聲響沿着牆角一路響到天花板,凜千音心念一動,敲了敲頭盔左半邊的部分;接着便雙手環抱悠哉游哉的打起了節拍;就好像在催促蜥蜴怪人快些發動攻擊似的。
變色龍怪人見他不再有動作,只當是他無可奈何,心中一陣狂喜;他抓准了時機對着凜千音的頭顱吐出了舌鞭。
數米之長的舌頭帶着黏糊糊的口水向天孤戰甲飛縱而去;卻不料凜千音卻是早有預料一樣伸手一探,將舌頭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此時在凜千音的視角當中,怪人所在的方向是紅彤彤的一大片。
“哥們兒有夜視的。”
他轉過身子看着舌鞭延伸的方向,一邊輕描淡寫的調侃着怪人,順手一拉便將怪人自天花板上拽了下來。
變色龍怪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喉中發出一陣粗重的咆哮。
由於舌頭被凜千音抓着,此時正常的發聲對它來說都成了奢望。
凜千音一手捏着怪人的舌頭,慢悠悠的湊近了它;另一隻手掌間金光大盛。
正在他提掌凝氣、準備了結怪人的時刻,只聽見捏着怪人舌頭的手中傳來了“嘶嘶”的奇異響聲。
順着看過去,凜千音只看見自己的手上正滲出絲絲的白氣;緊接着一陣劇痛透過手套傳到了掌間。
他完全沒料到,這怪人的唾液竟是帶有腐蝕性的。
他心下一駭,連忙丟開了手中的長舌,急匆匆的亂揮着手想甩掉手上帶毒的口水。倉皇中卻被舌鞭掃中胸膛,一個踉蹌跌退了兩步。
舌鞭意外的堅實,打在戰甲之上亦綻出了點點火星。
等手中的痛楚消退,他再朝着地上看去時,怪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凜千音暗感不妙,抬頭朝着天花板的方向看去。
那怪人在整個倉庫之內不斷地跳竄、攀爬,企圖躲避凜千音的追蹤;速度比起一開始加快了起碼一倍有餘。
凜千音雖是能靠夜視探測到變色龍的身影,但無奈其佔據地理優勢到處爬來爬去;除非動用能量將這倉庫摧毀,不然光靠這天孤戰甲的攻擊範圍一時半會兒是奈何不了他的。
但問題是要是真下了狠手把這倉庫打出什麼是來,且不說身份暴露的事,光是賠償金額和季明洛啰啰嗦嗦的數落就會讓人受不了。
他皺起了眉頭,有些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只聽不遠處的倉庫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凜千音轉頭一看,正是氣喘吁吁的季明洛。
他一手撐着門扉,一手朝着凜千音的方向拋出了一個小玩意。
不明所以的凜千音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了那物體,定睛一看正是前幾日從校長辦公室‘借’來的那隻面具變化后的模樣。
“給你調試好了,來試試看切換形態吧!”
隨意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小玩意,順手拔了拔小儀器上箭頭狀的可動件;凜千音大致理解了用法。
只見他對着儀器上的四枚箭頭連撥四下,儀器整體便通靈一般對半張開,漂浮在了空中·。
一旁的季明洛略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
“欸對了,你有用過弓箭嗎,準頭怎麼樣?”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
聞言,凜千音冷冷一笑,隨手一抓攬過變形完成的面具按在了頭盔上,中氣十足的喊出了更換形態的指令。
“百步穿楊!”
話甫落,凜千音周身黑甲轟然炸開,只留下了最基本的皮套狀內襯和光禿禿的頭盔;緊接着青藍色的面具牢牢地吸附在了他的臉上;隨即青藍色的光芒自皮套的縫隙中噴涌而出,纏繞在凜千音的各個部位。
很快的,雕刻精緻的華麗戰鎧完整成型,鑲嵌在凜千音周身原本是黑甲的地方;在他的背後幻化出一把頗具科技風的鐵制長弓;同時,卻見這戰甲腰間之處,一隻琉璃寶壺憑空而現,靜靜懸挂。
終於,面如蒼藍雄獅的鐵甲戰士於此時此地降臨重生。
凜千音象徵性的活動了一下雙手,伸手向後背輕輕一抓抽出了長弓。
他隨意的瞟了一眼弓身構造,輕撫了一陣。
“好弓!”
卻見凜千音一手執弓,另一手五指微張,一道蒼藍光流自其指尖激蕩而出,凝成箭矢模樣。
“話說,這形態沒有夜視。”
他左右觀望了一番,發現自己此時已看不見還在不斷在倉庫牆壁上爬竄的變色龍怪人,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這有什麼,你只管射去;閉上眼睛隨便來——”
季明洛右眼緊閉左眼大張,發動了自己的王牌,在這陰暗的倉庫之內,鑒查眼一如長燈浩蕩,照耀四方。
“現在,我就是你的眼睛。”
一時間整個倉庫在金光的照耀下變得無比的明亮;而四肢緊貼在牆上的變色龍怪人雙眼接受強光刺激,不僅捂住了雙眼吐出一聲慘叫,獨留雙足吸在牆壁,整個身子似是有些搖搖欲墜。
但這渾物反應也甚是靈敏;條件反射僅一瞬之間,它便重新將雙手趴在牆沿;在倉庫四周胡亂的爬竄起來。
它本欲是直接奪門而出,怎奈何好比灼灼火光閃爍的季明洛攔在門前;對於強光的恐懼嚇得它不敢寸進;只好在倉庫內躲藏着身形。
反觀凜千音,竟真聽話的閉上了雙眼,左搭箭,右滿弓,蓄勢待發,只待季明洛一聲令下。
“聽好了!九點,四十五度,去!”
話音剛落,只聽颼的一聲,蒼色光流噴薄而出,直指怪人脊背。
隱蔽了身形的怪人沒料到凜千音精準,不及躲閃便直受了來勢洶洶的一箭,一聲慘叫過後身體不受控制的撒開了牆壁,從天花板高高的摔了下來;終於是現出了形。
“十二點,零度,去!”
一箭勢未盡,三箭齊逞威。
卻見凜千音三指同伸,三支光箭悄然成型;再拈弓搭箭,光流不偏不倚刺進了變色龍胸膛,只聽一聲爆裂聲響,光流在怪人胸口炸開,使其被彈飛了數米的距離。
再度爬起身的怪人就和之前的南陽和許萼一樣,整個身子都膨脹了近數倍,淺綠色的皮膚在這異變之下漸漸的變得深了不少;但可惜適才的連番受創讓這渾物已變得筋疲力盡,,此刻就是能力成倍增長,恐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用壺子結束戰鬥!”
耳邊傳來季明洛的指示,凜千音睜開雙眼,自腰間摘下琉璃寶壺,拇指一偏擰動壺蓋,向天猛地一拋。
只見那寶壺被擲到與天花板不過毫釐的高度,卻未直接掉落下來,而是在半空中徐徐地旋轉着。
就在此刻,倉庫之內狂風大作,室內室外的空氣源源不斷的朝着琉璃壺的方向彙集而去,駭人的強壓一時竟逼的季明洛有些喘不過氣來。
琉璃寶壺之內自有點點藍熒泛出,不斷地吐納、鞏固着聚集來的氣流;直至周圍形成一圈透明的氣流環。
凜千音順勢彎弓,瞄準了琉璃寶壺的位置當空一箭。
光箭穿透壺身炸裂開來,與內中熒光混作一團頓時明亮起來;強光一時將琉璃壺周圍的氣流環給染成了藍色。
緊接着,一聲雁鳴聲由壺中迸發;只看見一隻藍光所化的雄雁衝出寶壺,展翅翱翔。
幾片青藍色的光羽輕輕的飄落在地面,頃刻間便化為烏有。
卻見那光雁大展雙翼,朝着變色龍的方向直衝而去。
那變色龍剛想躲開這看起來威力十足的一擊,卻不料又是一箭破風襲來,直射變色龍變異到拖在地上的長舌,將它釘在了原地。
左右無門的怪人用略帶絕望的眼神正面接下了那華麗無邊的一箭,伴隨着藍光閃耀被炸成了碎片。
而在爆炸過後,從怪人的殘骸中露出了被契約附身的學生的身影。
季明洛三步並兩步上前,將手蓋在了那學生天靈之處,開始鬼畫符起來。
“呼,今天速度算很快了,沒想到你弓用的還算順手;倒是省了我做說明書的力氣了。”
“我反正就是累,天天打這種臭魚爛蝦我也會精神疲勞的。”
“嘛,你不是答應的我好好的嗎,要和我一起剷除學校里的髒東西的;現在離收尾的時候還早着呢。”
凜千音解除了變身,伸了個懶腰,似乎是有些不滿。
“話說你這也太積極了吧,這跟我們八竿子打不着一塊的人被感染成契約者,你也能一下就找的出來。”
季明洛嘿嘿一笑,略顯得意的說道:
“跟淼哥這個學生會主席搞好關係准沒錯的,什麼消息都是第一手。”
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之後,他浮誇的左右拍了拍手,咧開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隨之而來的一陣暈眩卻打亂了他的思路。
見季明洛搖搖欲墜,凜千音連忙湊上前去扶住了他;將他擱置在牆角的位置先行休息。
“你的眼睛,少用一點,別太拚命了。”
面色蒼白的季明洛勉強的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
“畢竟是我的職責,工作嘛,哪有輕鬆的。”
“欸對了,等下我可能得先回房休息,有個快遞麻煩你幫我拿一下。”
“你買了什麼?”
“哦,我同桌生日好像要到了,我給他準備了個好東西;你可別跟他說啊!”
“沒那麼閑。”
季明洛衝著他笑了笑,接着便將頭靠在了牆壁,放鬆下來讓整個身子都輕輕的貼着牆上,之後便一句話也不說了。
凜千音知道,他這是在忍受着左眼帶來的痛苦,便也不再打擾他,默默的偏過了頭。
但季明洛卻不知道,在他正靠着的這堵牆的另一面,在相同的位置同樣靠着的,正是他的同桌尚卿。
此時的尚卿緊閉着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剛剛發生的一切,他都聽見了。
季明洛說的話,他也聽見了。
他原本確實有過希望,如果是季明洛的話,說不定真能記得自己的生日。
事實也確實給他帶來了驚喜。
只不過,這份萌生在尚卿心中的驚喜變得越發覺得不是滋味;他越發的,害怕了起來。
倘若季明洛知道自己就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對他妒忌怨恨,他會怎麼想?
倘若季明洛知道自己窺探到了他的秘密,他又會怎麼做?
倘若季明洛知道自己也變成了他‘工作’需要剷除的髒東西、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也會和對待別人一樣下死手嗎?
尚卿用一種凄慘的目光憎惡的看着從自己後背長出來的,宛如蛛足的漆黑肢體,痛苦的捂住了臉。
這份似有若無的“友誼”,在這一層層的隱瞞被戳穿之後,還能剩下幾分?
此時此刻,在季明洛渾然不知的情況下,他與尚卿的一切情誼以他身後的這堵牆為起點,被人為的畫下了一道深入溝壑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