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預謀篇 第十二章

戌時末，皇上皇后和太后才款款而來，跟在後面的，是一直沒有露臉的太子和太子妃。

邵荁韻跟着眾人跪下行禮，待起身的時候，看到在座的兄弟幾人都神色如常，想來都是習以為常了，邵荁韻是在太子復立時進的琰親王府，所以從未見過太子，這時正好太子坐在皇上的下位，萬眾矚目，邵荁韻忍不住偷偷打量幾番。

不得不說，皇上自身長相就不錯，加上宮中妃嬪一向都是精心挑選的，因此，生下的皇子女幾很少有長得一般的，就如太子，據說太子生母當初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因此太子的長相也不輸她身旁這位冷臉王爺。

不過，性格太過高傲張揚，加上風流成性，一眼看上去就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邵荁韻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正好撞上了殷鉦琰意味不明的眼神，邵荁韻忽感背脊一涼，這位爺不會吃醋了吧？

想來也是，自己的側妃一直盯着別的男人看，是個男人都會吃醋，為了避免回去后被某個腹黑男罰，邵荁韻揚起笑容，用口型回道，“在妾看來，太子沒有琰郎帥。”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話取悅了這位爺，接下來的時間，邵荁韻感受到了殷鉦琰全方位的照顧。

“不能再餵了，再喂下去我就要成豬了，”邵荁韻在殷鉦琰第n次夾菜給她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同時還做了個豬的表情。

恰巧，皇上的目光往這邊看過來，因此便看到了邵荁韻的小動作，“唉，老四的慧側妃，你在做什麼？”

話音剛落，邵荁韻就接受到了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邵荁韻這時候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要做這個表情，怨恨的看了一眼殷鉦琰，見他沒有幫自己脫困的意思，她便只好上前。

“啟稟父皇，兒妾在控訴四王爺，”邵荁韻乾脆就拉殷鉦琰下水。

“哦，控訴他作甚？”皇上饒有興趣的問。

“回父皇的話，兒妾這不是懷孕了嘛，近期比較容易餓，就多吃了些，本來就因為這個胖了不多，因此今天兒妾就控制自己的食量，偏偏王爺非要跟兒妾對着干，硬是餵了兒妾不少吃的，所以剛剛兒妾就控訴了一下王爺，”邵荁韻說著，臉上還帶着些委屈。

“老四的慧側妃確實孱弱了些，老四擔憂也屬正常，只是確實老四寵了些，據說當時知道她有孕，還一時激動的從殿前摔了下去，”皇后輕笑，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發笑，殷鉦琰也難得的在眾人面前臉紅起來。

“老四也是為你好，擔心你吃少了會餓，既然你覺得可以了，那，老四，你可不能再這樣餵了，否則，你這慧側妃就要哭了，”笑話完自家兒子，皇上便大發慈悲，為邵荁韻開脫，皇上金口一開，殷鉦琰也不好繼續再喂下去，接下來的時間，邵荁韻總算是可以安然躲過了。

守歲是自古以來的習俗，對於古代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更別說是皇家了，需等到12點鐘聲一響，皇上帶着眾皇子向早已擺放好的祭祀台叩拜天地，一是感謝天神的庇護，二是祈求新年風調雨順之後，才能散了宴席，但是，回了府，還要在府中擺宴，跟府中的人再吃一頓。

丑時，殷鉦琰帶着柳紹歆和邵荁韻入了席，邵荁韻這才經歷了入府以來真正意義上的團圓飯，殷鉦琰妻妾不多，子嗣同時也不多，妻妾五人，只有王妃生了兩個女兒，還有李氏的一兒一女，而且年齡也不大，都在六七歲，最大的也才九歲，其他的妾室要麼生不下來，要麼沒多久就夭折了，難怪殷鉦琰會這麼小心她，確實，面對了太多次失落，心裏多多少少會有陰影。

“王爺，妾祝您新的一年能事事順心，”李氏率先上前敬酒。

殷鉦琰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承了她的禮，見此，另外那個也開始蠢蠢欲動，見殷鉦琰喝完，她上前敬酒，而且姿態萬千，生怕殷鉦琰會記不住她，唯有邵荁韻和許侍妾一個因為懷孕不能喝酒，一個中規中矩的，最終，這場家宴是在殷鉦琰一句“今晚在王妃這歇下”結束的。

回到楠夢院，待洗漱完畢后，已經是寅時三刻了，邵荁韻打着哈欠上床準備歇下，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纖纖走進來把她扶起來，“王爺來了。”

一炷香后，邵荁韻瞪了一眼正準備躺上床的殷鉦琰，“王爺不是說要留在王妃那歇着嗎？”

“王妃身體不適，”殷鉦琰躺在床上道。

“王妃身體不適，那妾還懷着孩子呢，王爺怎麼就過來了？”邵荁韻冷哼道。

“怎麼，爺還不能來了？”殷鉦琰坐起來，絲毫沒有被揭穿心思的樣子，“爺還沒跟你算賬呢，今日宮宴上，在父皇面前控訴爺，嗯？”

“王爺，人家當時真的吃太多了嘛，您當時再喂下去，妾就要撐死了，”邵荁韻委屈道，“您不能因為妾看了太子一眼就藉此發揮懲罰妾嘛，人家就是好奇太子長什麼樣子嘛，王爺也太小...唔！”

話還沒有說完，某人的嘴就堵了上來，纏綿了許久，某人久久不能緩和，邵荁韻紅着臉，躺在他的懷裏大喘氣，“王爺，妾還懷着孩子呢。”

“爺知道，否則你以為你能逃得過？”殷鉦琰嘆了口氣。

“王爺府里美人甚多，您怎的偏往妾這邊來？”邵荁韻輕笑。

“你啊，爺來陪你你還不樂意了？”殷鉦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哼，妾可沒有這個意思，”邵荁韻表面嫌棄，實則內心歡喜，“不過，王爺怎麼不留王妃那？”

殷鉦琰見她神色愉悅，這才伸手攬過她，同時跟她解釋。原來柳紹歆早就跟殷鉦琰說了這些天不易侍奉，提議讓他今晚另擇他處，雖不合規矩，但是確實是不太方便。

這男人早就之前因為在宮宴上王妃的一席話，便生了今晚要到楠夢院陪邵荁韻的想法，生怕那群女人壞了他的心思才說了要留在柳紹歆那裏，邵荁韻有些感動靠在殷鉦琰的胸口上偷笑，兩人抱着溫存了許久，才一同睡去。

因為過年不用上朝，皇子也可隨自己的方便選時間進宮拜年，而王妃早就說好了這幾天不用請安，因此，邵荁韻一覺睡到午時也沒人打擾，當然，這府中的女人知道殷鉦琰昨晚是在邵荁韻這邊歇下的，個個咬牙切齒，新年頭一天就忍不住在院裏發怒，雖然這些邵荁韻都不知道。

新年開頭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直到初七那天打破了這般平靜的日子，原因便是太子和八爺催債催出人命來。

原來啊，初六八爺進宮請安，正好在皇上那裏遇到了太子，於是皇上便問兩人催債進展，兩人也不好隱瞞，就把事實說了出來，大過年就惹得皇上動了怒。

緣由就是催了這麼久才催了三分之一，許多大臣都以沒錢為由拒絕還錢，就算還了，也只還債務的一半，有些還沒有一半，於是皇上便下令兩人儘快催債，不還的可動用非常手段，但不可傷及性命。兩人得到聖旨便吩咐手下的人開始催債，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出了事。

季鉉是朝中老臣，曾跟着皇上打仗，立下不少功勞，原本呢，他欠國庫也沒多少錢，一開始是能還上的，但無奈老來得子，對家中這個妻子拼盡老命生下來的兒子太過縱容，以至於這個兒子風流敗家，他只好不停的向國庫借，這就不知不覺中欠了不少。

所以在八王爺底下的人到家中催債時，他也深知長期欠錢是不行的，便跟來人說了能否先還一點，等年一過便湊錢歸還，但是吧，這些人這段日子什麼沒見過，心裏一是生怕主子怪罪，二也是生怕皇上降罪，於是不聽解釋，下手也不知輕重的，活生生的把老頭子的寶貝兒子打的出氣多，進氣少。

這就算了，竟在季府大門口咒罵他為老不尊，仗着功勞就可以不還錢，老頭子向來低調，在朝中也備受重視，深受皇上敬重，就連太子和各位皇子都要忌憚幾分，忽然遭受這般屈辱對待，當即就受不了揮劍自刎，血濺當場，由於當時是在大門口自刎的，這就一下子引起了恐慌，此事也就因此鬧大，隨即便傳到了宮裏。

皇上聽完來龍去脈，氣得把所有大臣還有皇子招進宮，當著眾人的面痛批太子和殷剡祀，特別是殷剡祀，此次催債的人是他的手下，因此更是被皇上罵的一無是處，多難聽的話都出來了。

後來是眾人求了情，再加上當務之急是安撫季家的遺子遺孀，而不是追究，皇上才收了氣，眾人以為此事只要安頓季家就能解決事情，結果呢，季鉉的妻子帶着丈夫的排位，棺材，送喪隊伍在京城大街哭喪，還讓人抬着病中的兒子，有多慘就哭多慘，一下子京城就流言四起，什麼皇家沒錢了，皇家跟朝臣要錢要出人命，這下子，皇上是真的吃不下睡不着了，殷鉦琰這些皇子這幾天也是都住在宮裏，連王府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