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市的囚籠
也許是生活環境的險惡，註定了兩人的目光並不會太長遠，但是卻也可以理解——當一個人連自己的安全都無法保障時，又怎會去留意他人。
但兩人的反應，還是有點出乎江海的意料，他們除卻對自己命運的感慨，真就沒有一絲一毫別的念想。
‘一點別的感想都沒有嗎···看來，都市的問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夕美和約翰沒那樣的覺悟，他們只想苟全自己和至親之人的性命，能相對安穩地活下去罷了。
江海最後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加林娜，她還沒有表明自己的看法，在察覺到江海的目光后，加林娜終於開口了。
“我倒是覺得，還不錯···”
加林娜最後一個開口，“拯救人類嗎···雖然聽上去，太異想天開、不切實際了。”
江海聳了聳肩，他也沒有完整深入的了解過光之種的原理，只知道這玩意的大致功效。
“但是在A失憶前，已經選擇了這條路。而且···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現在止步，一切也都沒法回到從前了。”
江海沒把光之種計劃失敗可能導致的結局告訴他們，輕則整個公司的職員被解僱，和異想體全體陷入被掩埋，重則···
逆卡巴拉之樹萌芽，把逆光之種散播給眾人，把大部分人都轉變為和異想體一類的存在。
“是啊，所有人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而且···我們自始至終要做的事情都沒有變，都是儘可能的活下來罷了。”加林娜自嘲般地笑了笑。
“老闆，我可能明白一點您的意思了。橫向對比一下其他的世界之翼，腦葉公司···可能，真的與眾不同，但是所有世界之翼對待手底下職員的態度都差不多，都是儘可能的利用罷了。”
雖然加林娜嘴上這樣說著，但江海能感受到加林娜對公司態度的變化，對公司的恨意消失了很多。
‘···果然，以職員們的覺悟，這種事情根本不能向職員們坦白，就算他們知道自己目前正在做的是如何崇高的一件事情，在親自品嘗果實之前，也是不會加以支持的。’
江海完全置身事外般想到。
在都市裏面，根本沒有所謂的“大義”可言，普通人所看所想的僅是自己的利益。這麼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生活在後巷和郊區的人類連自己的安全和溫飽都沒法保證，怎麼會去思考這種不着邊際的事情？
也許只有巢裏面的傢伙，才有餘暇去思考這些事情吧。話說回來···研究所的眾人，除卻被從郊區撿回來的伊諾克和麗薩，其餘人都是巢中出身。
而郊區和後巷裏面的普通人，就算向他們挑明這條道路，也不會得到正反饋，不止如此，還會引來首腦的注意。
約翰和夕美雖然不知道光之種萌芽後會帶來怎樣的改變，但卻已經目睹了自己同僚的慘劇，以及所有人都將重複死亡、被重置、再度死亡的真相···怎麼會去支持這種鏡花水月、虛無縹緲的事情。
‘···換句話說，如果不用欺騙的方式，A根本得不到生活在都市之中人類的支持，和研究所一行志同道合且甘於奉獻的人還是太少了。’
‘也對，A他們要做的事情畢竟不像單純的打土豪分田地那樣···在這個魔幻的世界，具體環境不同，也不能直接套用以往的經驗···’
江海揉了揉眉心，難道除了光之種，就沒有一條能改變都市的道路了么？
老實說，他有點想不通，在知曉公司的一切並非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全人類后，難道不是應該感到慶幸，或者說是釋然么？
夕美和約翰反倒是更加悲觀了起來。
人性果然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永遠不要去試探這個···
江海也不是什麼聖人，非都市出身的他更沒資格去說兩人短見、自私，他們···終究只是這個畸形的世界之中苦苦掙扎的一員罷了。
江海突然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許愚昧是都市給不了解真相之人的恩賜，就像被圈養的家禽一樣不知道自己即將被屠宰一樣···
江海又搖了搖頭，把這種負面的想法丟出腦外。谷
‘呸，我為什麼會這樣想。生活在都市裏面雖然不幸，但並不可怕，因為如果知道掙扎，還會有掙脫的希望。’
對真相的探索是人類的本能，而且···困住人們的囚籠是人類自己打造的，這不代表他們無法打破束縛他們的囚籠。
從他目前對都市的了解判斷，都市的秩序對大部分人都是束縛，不適合普通人的生存，奇點科技雖然神奇，但都市的秩序卻並不安定。
甚至都市自身的魔幻就是奇點科技造就的，沒有奇點科技的話，說不定都市的畫風還能正常一點···
但毋庸置疑的是，對現在不滿的人大有人在，但他們缺乏反抗的力量，或者說···意識。
江海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能把對現狀不安之人——不只是腦葉一行，還有都市之中飽受苦難折磨的每一份子，都團結到一塊，再去改變都市···
說不定可以打破這囚籠。
但問題是，要怎麼做，才能凝聚那股力量···
C做不到，A也沒能做到，江海只是一個外來人，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可就算這樣，江海也做好了嘗試的準備。
“···說到底，您也是在利用我們吧？”約翰突然說道。
加林娜突然饒有趣味地打量起約翰來，看樣子···他沒看上去那樣愚鈍。
老闆的意圖她差不多已經猜到了一些，江海並不是為了讓他們死個明白才那麼大費周章告訴他們真相的。
說到底···老闆只是想讓他們站隊罷了，在公司和他之間，選擇自己的所屬。
是選擇忠於利用欺騙他們的人類公司，還是選擇向他們揭露真相，給予他們自保、或者說反抗能力的異想體。
加林娜再度對自家老闆的存在感到了好奇，他到底想幹什麼，又在追求什麼···她還是沒能弄清楚，她突然感覺自己又看不懂自家老闆了。
“也許我更喜歡把這稱為互利互惠，而且···我絕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可漂亮話誰都會說。”約翰說道。
“那你們願意相信我么？”說著，江海直視着約翰的眼睛。
約翰看着江海的眼神，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那樣的眼神···那絕不屬於都市，都市才不會有這般真摯的表露。
那一刻，約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放鬆，得知真相的恐懼消失不見，對未來的彷徨也煙消雲散，他被江海所打動了。
僅僅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他便被吸引住了，就像是當初眾人被卡門的理想所吸引一般。
“···我願意。”
“那你呢？”
“哎呀老闆你開什麼玩笑，我肯定會跟着你干啊！就算讓我整個公司搞個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老闆說吧！什麼時候動手？”
“···你想多了，我需要你們做的是極力配合腦葉公司。”
江海扶額，平時加林娜都挺機靈的，為什麼到這種時刻卻偏偏腦迴路會如此清奇？
“腦葉公司不能失敗，一旦失敗，輕則是公司全體的浩劫，重則···整個都市說不定都會成為L翼的陪葬。”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