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中計了
交揚水路,大霧。
江面平靜無風,卻時不時的泛起漣漪,那是有船駛過的痕迹。
陸遜站在船頭之上,眺望着眼前的大霧瀰漫,緩緩伸出手掌,呢喃道:
“這裏應該就是最為危險的無風帶了,按照現在的進程來看,應該最多再有半日的時間就能到達番禺了。”
就在陸遜呢喃自語之時,只見身後一名甲士快步走了上來,單膝跪地道:
“陸大人,巡邏衛隊剛剛又發現了一處痕迹。”
“哦?”
陸遜回過神來,轉身說道:
“帶我去看看。”
那名甲士應聲而起,帶着陸遜向船腰處走去。
只見那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一群士兵圍觀,而那些圍觀士兵的臉上皆有些許恐懼。
等到陸遜靠近些時,才發現那些士兵們看的是一幅從水中打撈上來的屍骨殘骸。
陸遜不禁輕嘆一聲,詢問着身邊的親兵:
“這已經是一路上的第幾個了?”
親兵搖頭,苦笑着說道:
“屬下不知,但就算沒有一百也應該有八十了。”
陸遜輕聲應了一句,而後目光望向船邊那片被血染紅的江面。
這一路上,他們總是會遇到像剛才那樣的事情發生,到處都是屍骨殘骸,有穿着吳軍鎧甲的,也有穿着魏軍的,足可見這裏曾經發生了多麼慘重的戰況。
見陸遜不再開口,那名親兵以為陸遜是悲哀於這些將士的性命,同樣恨恨的說道:
“這些北方的傢伙心還真是夠狠,竟然選擇從半道上攔住了大都督派人送信的去路。若非有人突圍了出去,恐怕交州在我們不知不覺間就真的危矣啊。”
聞言,陸遜沒有開口,只是皺了皺眉頭。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事情哪裏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苦思許久無果,陸遜也只能搖了搖頭,淡聲道:
“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一路到番禺的路上,所有人都不得有絲毫馬虎,以防魏軍趁霧偷襲。”
“諾。”
那名甲士轉身前去吩咐他的命令。
陸遜本以為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舉動,就算不能干擾到魏軍偷襲,但也至少能在他們偷襲的時候讓自己手底下的人以最快的時間反應過來。
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一路上別說魏軍的蹤影了,就是連原本的屍骨殘骸也越見越少,彷彿全都消失了一般,由不得他不納悶:
“奇怪,按理來說越靠近番禺,殺伐的痕迹應該越嚴重才對,怎麼臨了臨了反而沒了聲息呢?”
陸遜目光中的疑惑越來越重,他總覺得腦海中那團迷霧,似乎有了些許線索。
這時,只見瞭望台上的甲士衝下喊道:
“大人,前方便是番禺海岸,我們到了。”
陸遜抬頭,沉聲道:
“告訴眾將士,加強戒備,別讓魏軍有可乘之機,小心……”
話還沒說完,只聽那瞭望台上的甲士又喊道:
“不對啊大人,海岸線處似乎有守軍,戒備十分森嚴啊。”
聞言,陸遜臉上第一次出現凝重之色,抬頭問道:
“何處的守軍?是我大吳的還是敵人的?”
“不清楚,霧太大看不清啊,只能看到一些跑來跑去的人影。大人,我們怎麼辦啊?”
聞言,陸遜不禁深吸一口氣,揮袖沉聲道:
“眾將聽令,舉弩拔刀,上岸前做好一切戰鬥的準備,若是有變……先斬後奏。”
眾將異口同聲,齊喝道:
“諾。”
戰船緩緩的靠近海岸。
而海岸處的警戒力量也終於看到了那紛紛駛來的戰船,迅速戒備着。
只見為首一名校尉上前一步,用一口純正的吳地口音,沉聲喝道: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號,否則格殺勿論。”
陸遜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戰船上的旗幟不知何時已經收攏起來了,想來也是身邊那些跟隨自己的也親兵知曉先發制人這個道理。
但既然對方是吳地口音,陸遜自然不會選擇與對方發生衝突,當下同樣喝道:
“在下陸遜陸伯言,乃是奉吳侯之命前來救援交州的,同屬於江東,莫要刀兵相向。”
此言一出,卻只見那校尉冷笑一聲:
“你說你是吳侯派來的?可我們未曾收到任何上頭傳來的消息啊。”
“快說,爾等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們右部督陸大人?”
見守關校尉死活不信,陸遜沒辦法,只得讓身後亮起“吳”字軍旗,同時派遣身邊的一名親兵上前送去自己的令牌。
那校尉接過令牌,再三確認無誤后也愣在了原地。
此刻,他的心中已經隱約有些相信對方的來歷了,但出於保險起見,依舊未曾放行,而是派遣一名親兵迅速的向後方而去,想來應該是朝着番禺送信了。
而趁此空蕩,只見那名校尉親自返身回來,抱拳沉聲道:
“在下無意冒犯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陸遜收回令牌后擺了擺手:
“無妨,你們也是為了關口安危着想,可以理解。”
“如今交州戰事如何了?番禺可解了危急?”
聞言,那校尉愣了一下,答道:
“交州從未發生戰事啊。”
“你說什麼?”
這下輪到陸遜呆在了原地,只見他飛快的上前,抓着那名校尉的肩膀晃道:
“交州怎麼會沒有戰況?那些增援的魏軍呢?”
那名校尉苦笑一聲:
“回大人,末將已經在此守候許久了,根本未曾見到過您所說的援軍啊。”
“什麼!?”
陸遜徹底變了臉色,表情驚駭的後退數步。
“大人、大人……”
校尉見狀,趕忙上前扶住陸遜:
“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突然……”
話還沒說完,卻只見陸遜揪住校尉的鎧甲,猙獰的說道:
“快,現在將交州所有的情況都一一講給我聽,不許有任何遺漏。”
“是。”
見陸遜如此嚴重的情緒波動,那名校尉有雖然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如是說道:
“自從大都督帶人駐守番禺以來,大概也就十來天吧,曹魏的大將軍夏侯惇也帶着兵馬來此了,不過他們似乎並不是來攻打我們的,因為從第一天開始,魏軍便是堅壁固壘的戰略,這百十天來無論我大軍怎樣叫陣,他們就是不出來,我們的人馬又不如他們多,大都督沒辦法,也只能與他們乾耗着,一直到現在。”
聽着那名校尉的話,陸遜神情獃滯的說道:
“也就是說……交州根本無事發生?那為什麼江東前段時間來沒有收到一點交趾的消息,連糧食都……”
話還沒說完,陸遜便噎住了,猛地轉過身來,目光死死的盯着身後的江面,咬牙道:
“該死,是水道!魏軍將兩州的唯一水道給截了。”
剛說完,便只見遠處有塵埃飛起。
只見甘寧一騎絕塵而來,最終停在了陸遜面前,神色驚愕的看着他:
“伯言?還真是你。你不是在吳侯身邊嗎?怎麼會來此?”
陸遜抬起頭來,神色悲戚的看着甘寧說道:
“興霸將軍,我們中計了,江東……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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