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墊背
夏淮抱着冷晏兮,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嘴裏一直叨叨不停:“你太瘦了,輕的跟個棉花似的,沒一點重量。對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閑逛?最近有點不太平,晚上還是不要獨自出來,至少也要找個伴…”
冷晏兮既不回應也不搭理,乾脆閉上眼,任他叨嘮個夠。
到了車旁,夏淮還是把冷晏兮抱在懷裏,一點都沒有放下去的意思。
這時,車門打開,出來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一身長衫,溫文爾雅。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醇厚而綿長。
冷晏兮不由多看他一眼,發現他鼻樑上也架着眼鏡,她的腦袋就突突直跳,她現在最看不得戴眼鏡的人,總要把他歸於夏淮一類。
“主編,她腳崴了!”夏淮忙道:“是我弄得。”
男子微微皺眉,瞥了冷晏兮一眼,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反而問道:“小辰呢?”
“哦,她在店鋪里。”夏淮對懷裏的冷晏兮介紹:“這是我報社的主編,韓俊德!”
什麼?韓俊德!冷晏兮乍一聽,直直愣住。
“主編,這是我上次跟你說的,在火車站幫我忙的冷小姐。”夏淮繼續介紹。
“你好!”韓俊德聽了夏淮的話,臉色緩和許多,他微微頷首。
“你是韓俊德?”冷晏兮窩在夏淮懷裏,眯着眼冷冷打量眼前文質俊朗的人。
“是,請多指教!”韓俊德見她嘴角泛起冷嗤,不禁微怔一下。但他還是保持良好的禮貌,謙和一笑。
她拍拍夏淮的手,示意他鬆開,待夏淮小心謹慎地將她放下,她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挑眉說道:“我叫冷晏兮!”
“冷小姐,你好。”韓俊德沒甚在意,又打了一次招呼。他看向冷晏兮的腳,街燈高照,瞧的不是很清楚,但見她不能落地,想必崴的比較嚴重。他側身一讓,吩咐夏淮將她扶進車裏。
“你是鳳城人吧!”冷晏兮拂開夏淮攙扶的手,冷聲說道。
韓俊德微訝,他定定看着冷晏兮,眼裏涌動疑惑還有警惕。“冷小姐認識韓某?”
“不認識!”冷晏兮一臉鬱氣,今晚走的是什麼霉運?怎麼全都擠一塊碰上。
“那冷小姐怎麼知道韓某是鳳城人?”韓俊德愈發不解,冷晏兮臉上掠過真是晦氣的表情並沒有逃過他明銳的雙眼。
“我不僅知道你是鳳城人,還知道你在國外留學回來,卻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親事而逃婚…”冷晏兮扯扯唇,笑的高深莫測。
“你是…”韓俊德鏡片后的目光有些迷茫,但他的心頭突兀怦怦跳了,呼吸也無端急促起來。
可苦了一旁的夏淮,愣是插不上話,只能幹着急:這是打什麼啞謎?
“我是差點跟你成親,借他人頂你的名訂婚的冷晏兮!”她也不繞彎子,乾脆利落挑明。
韓俊德錯愕,獃滯盯着眼前明媚動人,卻一臉揶揄的冷晏兮,許久回不過神。
夏淮瞪眼,不可思議撓頭,這是什麼緣分?兜兜轉轉在湘城遇見。但一轉念,他苦着臉沮喪地垂頭,心裏泛酸,情緒低落。
冷晏兮見韓俊德一副失魂落魄,以為他誤會什麼,便說道:“放心,韓主編,我對你沒有興趣,也不是追來逼婚,今晚純屬偶遇…偶遇。”
韓俊德幡然,他訕訕一笑,目光閃了閃,輕聲說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些…”
“行了,咱們一不相識二不對眼,強扭的瓜不甜,恰巧碰上,我這人一向光明磊落,總得把事情說開才好。”冷晏兮終於深刻體會到,傳言多有出入,什麼國外留學,文韜武略,秉承父母優良傳統…等等,就這?呆瓜一個!
韓俊德沉吟片刻,作了個請的手勢,夏淮正要幫忙,冷晏兮已經忍痛大大方方坐進後座。
韓俊德沒再說什麼,繞到前面駕駛座,夏淮也坐上副座。
坐定后,夏淮忍不住扭頭問道:“要不,去看一下腳?”
“你以為這麼晚還有診所或藥房開着?”冷晏兮切了一聲,毫不客氣冷笑:原來不止一個呆,倆個眼鏡男都呆!
夏淮頓時悻悻閉嘴,他心裏不知多鬱結,心心念念幾個月終於碰上。誰料,還來這一出的變化,雖說她跟韓主編倆人都不相熟,可往後,他也不好再明目張胆惦記着。
“冷小姐,住哪裏?”韓俊德還是打破沉默,他已經恢復平靜,儘管心裏頭還是難以置信,他們居然相遇了。從他費盡心思逃婚,可想而知他是怎樣厭煩,甚至痛恨包辦婚姻。尤其,他從姐姐們嘴裏了解,江督軍的千金,驕縱刁蠻,目中無人。而且是個手段刻薄狠毒,不折不扣的小閻王。
“百合樂門!”冷晏兮懶洋洋吐出幾個字,她實在心煩的厲害,不能按規定時間從地道回來,還落的個腳崴了下場,簡直不能再倒霉了。
韓俊德愣了,一踩剎車,夏淮驚訝回頭,倆人幾乎異口同聲:“百合樂門?”
“不行嗎?”冷晏兮瞪眼,倆個戴眼鏡的大男子同時扭頭,詫異盯着,讓她感覺一陣炫目。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跟戴眼鏡的人打交道,那明晃晃的樣子,像是有四雙眼睛對着池,若是碰上了,趕緊繞開走。
冷晏兮這麼一反問,倆人倒沒再說什麼,夏淮抿嘴沉思,韓俊德繼續開車。
一路上,誰也沒有再開口,卻各懷心事。
冷晏兮的心事自然是回去跟荊姐怎麼交代?
車子停在百合樂門大門口,冷晏兮不等夏淮來攙扶,徑直推開車門下去。
“回去吧你們。”冷晏兮不管不顧,拎着一隻高跟鞋,轉身一蹦一跳往後門去。
看着她頂着高跟鞋獨腳跳躍,夏淮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暗暗憂慮她一不小心再把另一隻腳給崴了可咋辦?
他眼巴巴瞟了一眼,見韓俊德也是皺緊眉頭,一臉擔憂。他當即推開車門:“我扶她進去…”
然而,夏淮剛到冷晏兮身邊就被她趕走,他一臉沮喪回到車裏。
韓俊德嘆氣:“她不肯嗎?”
“她說別給她惹麻煩,還問我是不是想死?”夏淮如實轉達,頓了頓,又幽幽說道:“不過,她的脾氣一直不怎麼好,上次在火車站,也是擺着臭臉…”
韓俊德不語,臉色晦暗不明,目光幽深,默了一會兒,眼瞅着冷晏兮身影消失拐角處,他將車掉頭走了。
冷晏兮進了後門,衝著幾個衣冠楚楚的打手吩咐:“去找阿豪,就說我腳崴了,讓他帶我上樓。”
大家都知道冷晏兮是荊姐的人,又跟四大金剛有交情,自是有人領命去了。又有人搬來椅子給她,冷晏兮終於得以喘息片刻,這該死的高跟鞋真是又累人又磨腳,也不知誰缺心眼弄了這麼個玩意兒害人!
冷晏兮還沒腹誹完,阿豪已經風風火火下來,他愣頭愣腦朝冷晏兮一陣審視,問道:“誰給你下的絆子?”
“沒人,我自己崴的。”冷晏兮拎着高跟鞋擺了擺,“趕緊給我帶上樓!”
阿豪看了看她腳踝,好傢夥,腫的跟個包子似的。他二話不說,一把抱冷晏兮,兩台階並成一台階往樓上去。
冷晏兮這時倒顯得柔柔弱弱,窩在阿豪壯碩的懷裏,哼哼唧唧喊疼。
阿豪也不敲門,一把推開,促步進去,對着阿蕊叫道:“快拿藥箱出來…”還沒等阿蕊反應過來,又阿焱打電話給胡醫生。
阿蕊阿焱低頭不敢動彈,沒有荊姐的首肯,借給她們天大的膽,也不敢擅自做主,何況,荊姐還生着氣呢!
“怎麼這是?”半倚半卧沙發的荊姐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淡然,看不出什麼情緒。
“腳受傷了,腫的不像樣…”阿豪替冷晏兮回答,聽着她哼哼哈哈,心裏急的不行。
荊姐媚眼一挑,臉色漠然,淡聲道:“折了沒?”
“啊!”阿豪怔忡,他突然感覺氣氛不對勁,同時也意識到他犯了禁忌。
“既然不折不斷,那就沒什麼事!”荊姐坐直身子,雙手抱臂,冷冷道:“放下她,出去…”
冷晏兮委屈地噘嘴,也不哼哼叫,扯扯阿豪的袖口,示意將她放下。
阿豪為難地看着荊姐,又低頭瞅瞅懷裏可憐兮兮的小人兒,猶豫再三,只得把她放在沙發上。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她忍着點,且滿臉心疼,滿目憐惜,一步三回頭離開。
“行呀!有兩下子,他還從來沒有這無禮過,倒為你破例!”荊姐起身,漫步她跟前,微微俯首,伸出指尖,抬高冷晏兮的下巴,笑的妖媚動人:“我倒小瞧你咯,居然拉我身邊的人當墊背…這招不錯!”
冷晏兮知道她指的是阿豪貿然進來,平時若無她的指示,四大金剛不得涉足踏入半步。
“不過,今晚你太過招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荊姐指腹輕輕摩挲冷晏兮光滑嬌嫩的下巴,她微啟唇瓣,以蝕骨溫柔語氣說出令人寒顫的話:“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黃包車沒去接我,那地方又遭竊,亂鬨哄都是人…”冷晏兮轉了轉眼珠子,說的理直氣壯,辯解的有憑有據。
“所以呢?這就是你惹上那倆個報社記者的理由!”荊姐指腹一緊,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冷厲。
“那是意外,我腳崴了,走不了,恰巧又碰上兩個獃子,我這也算急中生智…”冷晏兮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清澈明亮。
荊姐冷冷注視着她,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半晌,慢慢鬆開,抬臂作了個手勢:“讓胡醫生來檢查一下…”
阿焱得了指示,連忙轉身去打電話,阿蕊也提出醫藥箱,給冷晏兮上藥,先緩解疼痛和消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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