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下契約
林傑冷笑道:“林秀才,我覺得你是心理扭曲,說白了就是有毛病!兒子不會讀書要揍,讀書讀得好了,你還是要揍!你就是要揍人發泄不滿對吧?來!你儘管打死我!”
他大義凜然地說完,卻見林府上上下下臉色凝重,全是一副這回這小子要被打成十級傷殘的表情,想想身上還帶了一包濕巾紙,慢條斯理地取了出來,抽出一張,仔細地擦了擦手掌。
林守勤搖頭嘆氣道:“孽障!你明白不明白你爹的苦心?我們讀書人,不就是為了考取個功名,將來好光宗耀祖啊!”
一旁的杜先生感同身受,同是落第秀才,雖然林守勤賺了些銀兩,可是那沒有金榜題名的苦楚,讓兩個大男人經常淚染枕席。
“切,爹你那格局太小!富貴於我如浮雲,你還記得是誰說的?做人不能只看眼前那點兒蠅頭小利。”閑着也是閑着,少年進入辯論狀態。
林守勤的臉差點兒氣歪了:“廢話!孔夫子說的話,我能不知道嗎?不要拐着彎兒罵我!真是大逆不道!”
杜先生不禁莞爾一笑,《論語》中這句話的完整版是“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老夫子對金錢又沒有仇,人家只是不要不義之財。
他正色道:“林老爺,令郎如今絕非昔日可比,萬萬不可用棍棒打他,還有數日就要縣考,請閣下容我們全力備考,要是天天這樣待他,只怕還像往年毫無指望!”
林守勤怔了半晌,揮手道:“奴才們都散了,我有正事和杜先生商量!”
下人們轟然散去,高順害怕小主人挨打,便跑到院中,遠遠地等着。林傑轉身剛要走,老爹一把拉住了他,眼中居然露出懇求之意。
“杜先生,適才讓先生見笑了,如有得罪,都是我的不是。請喝茶……喝茶……”林老爺居然親自沏了一杯茶,雙手捧着遞給了杜老師。
這私塾先生叫做杜滄浪,在本地執教也有些年頭了,只是手底下最大的學生就是林大傻子,也不曾有學生進學,雖然家長對他沒什麼要求,他心下到底是意難平。
杜老師落座后,愜意地呷了一口西湖龍井,頓覺滿口余香,暗暗羨慕,這財主人家的小日子確實不錯……
林傑百無聊賴地垂手站在一旁,恨不得馬上回房跟時空體驗局取得聯繫。
林守勤滿面堆笑,說道:“杜先生,我兒愚鈍,難為先生多年不棄,如今縣試在即,我有一事請求,萬望先生恩准。”
杜先生頷首道:“但說不妨。”
林老爺柔聲道:“還有三四日,就是大考的日子,煩請先生這幾日教教他怎樣寫文章。能默出來固然極好,但是主考官還要看文字是否合乎義理。”
私塾先生有些為難:“這原是在下的本分,不值一提,只是那幾十個小兒實在聒噪,恐怕會幹擾令郎這幾日的清修。”
“嗨!何足掛齒!杜先生儘管放心,縣考前幾日,您就在我家好好休息,書房裏一應俱全,回頭我讓他們把被褥全換成嶄新的。今後每日同我們爺兒們一桌吃飯,只是粗茶淡飯,先生要將就些才好。”他又摸出一錠紋銀,足有5兩的成色,極其謙恭地捧了上去。
杜先生卻不敢接受,連連搖手道:“林老爺!我免費教導令郎!萬一他再次折戟沉沙,我也不會過於愧疚,收了這麼重的禮,回頭……”
林傑站在下手,斜眼看着,覺得這個爹還是挺疼兒子的,家教費用給得挺高。只是想開溜的人,啥也不說為好。
杜滄浪推辭了半天,還是收下了,他隱隱覺得,今年說不定就是多年的小雞仔熬成鳳凰,讓他這個當老師的大大開心呢!
兩個男人文縐縐地拽了半天詞兒,把林同學的備考之路安排得明明白白。林傑聽得直打瞌睡,卻又心涼了半截……他爹的意思,考上童生只是第一步,後面還有持續的進階之路要走。
聽了半晌,少年實在忍不住,拖長了腔調道:“爹——你兒子這麼蠢,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考不上怎麼辦?是不是又要把我的腿敲斷了再說?”
林守勤臉色一變,冷笑道:“我哪敢打你……不過還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條是出去跟我一起做生意,第二條就是跟周家的小姐儘快成婚!”
“周……周家的小姐?!”林傑突然被嚇成了精神小伙!他瞠目結舌地看着老爹,想也不想就大聲說:“兒子絕對不願被兒女私情羈絆住,兒子要好好讀書!不為光宗耀祖,只願做了公務員,為天下蒼生謀福利!”
見識了這年代女人們的小腳、長袍大衫、還有老娘們兒手裏的旱煙袋,林同學對於什麼周小姐完全沒有任何期待值。
“公務員?”清末的秀才們露出傻子一樣的表情。
林傑不耐煩地解釋道:“就是當官啦,不過有基層的和上層的,跟你們這個時代的官員的意思差不多,但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定義可是人民的公僕,可不是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
杜老師覺得這孩子說話又開始顛三倒四的,不過這心胸確實值得敬佩,便拍手道:“令郎志向高遠,將來願做父母官,這是極好的。”
倆人絮叨到天色將黑之時,高順顛顛地走了進來,看到小主人好端端地侍立在一旁,頓時放了心,拱手道:“老爺,晚飯已備好了,請老爺少爺和客人一起去用餐。”
林傑拖着手跟他們走出去,只覺渾身不自在。怪只怪自己要抽風玩遊戲,才會被扔進這個古色古香封建腐朽的時空裏,這可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飯堂專供林府的主子們使用,少年再次進去一看,不禁大跌眼鏡!
裏面其他的桌子暫時撤下了,估計是為了專程招待杜老師,不過當中的一張八仙桌邊,居然坐着三個濃妝艷抹的女子!
這幾個妹子打扮得就跟戲台上走下來的花旦似的,臉上的粉厚厚一層,臉頰上卻又抹了厚厚的胭脂,紅紅白白的實在是跟半生不熟的西瓜瓤一般。
林傑看着覺得可樂,這妝容和打扮,實在是太誇張了!看她們的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卻媚態橫生,實在讓人心理不適。
教書先生已有三十多歲,也成家立業了,卻很少見過這麼“風雅”的場景,不由得老臉一紅,囁嚅着止步不前,他心頭撞鹿,覺得眼前幾個小娘子簡直是風華絕代。
謙讓了半天,主賓方落了座,杜先生斜眼一看,身邊的女子穿着淡綠色的大襖,上面綉着如意的圖案,懷裏抱着琵琶,眉若遠山,紅唇似火,心中霎時蕩漾起來。想到家裏的悍婦,笑容又轉瞬收斂。
“如玉,好生伺候杜先生,要是惹得先生生氣了,我可不饒你。”杜守勤淡淡地吩咐着。
私塾老師受寵若驚:“果然美人如玉呀!好名字好名字!林老爺不要嚇壞了美嬌娥,哈哈哈。”
林傑立在一旁,恨不得拔腿就跑,這要是給南京的老爸知道了,肯定要立即敲斷他的腿!
這幾個姐姐的打扮也實在不符合他的審美,作為一個未成年人,好像不適合參與這樣的娛樂活動……
“傑兒,還愣着幹什麼?快落座!”林守勤威嚴而和藹地命令道。
林傑很無語地坐到了座位上,旁邊的姐姐一看這小子長得比女孩兒還好看,心裏一喜,竟然將玉手放到他的肩上,親昵地摟着。
林大少爺全身一震,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小姐姐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衫裙,並沒有帶什麼樂器。
老爹介紹道:“這是我府上新來的歌姬,喚做黃鶯,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來的。歌聲極是清麗,聞之令人銷魂啊!”
林傑在心裏暗暗吶喊:“哥是喜歡玩遊戲,可不要玩這麼大呀!這些清朝老男人實在是顛覆三觀。”親爹林如海雖然經商,但是為人刻板嚴肅,從來沒有緋聞纏身,對兒子的家教也甚為嚴謹,關於這一點,林傑口服心服。
老媽子川流不息地上着菜,這三個歌女面前卻沒有碗筷,看來她們相當於人形卡拉OK,只起到助興的作用。
林老爺指着面前一碗水晶肘子道:“杜先生嘗嘗這個菜,早起就吩咐廚子燉上肘子,再依法炮製的,味道還行。”
如玉輕撥絲弦,開始彈奏琵琶,她指法嫻熟,錚錚淙淙的樂聲如同仙樂一般,頓時讓人心頭爽快。
杜先生幾杯美酒下肚,這才放鬆了麵皮,吐出肺腑道:“傑兒,你要是能一路過關斬將,金榜題名,你老師這輩子的心愿也就滿足了!”
少年粲然一笑:“老爸、老師,二位為何不跟我一起參加考試?這樣考中的幾率也大一些……”
四十多歲的大叔和三十齣頭的大哥頓時啞口無言。黃鶯看看冷了場,張口便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她文化素質不高,學了什麼便會唱什麼,內容卻一竅不通。
“哎呀,晦氣晦氣!閉上你的烏鴉嘴!”林老爺一瞪眼,衝著三個小娘兒們揮揮手:“都下去吧!”
杜秀才等三個女子扭扭捏捏地離開飯堂,這才凄凄慘慘地道:“說來慚愧,在下已經落榜十來次了。”
“哼,哪有我慘!我20次都有了!”老林絕望地說。
林傑不為所動,一心想拉兩個秀才下水:“你們要答應我,跟我一起好好複習,等我晉級到秀才后,跟我一起進考場,我才會認真讀書,否則想也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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