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得火龍駒
周婉清情不自禁地緊緊拉住小夥伴修長有力的手指，恨不得順勢朝他懷裏一躲，看看在眾目睽睽之下，才放棄了這一過於誇張的打算。
那八旗子弟事出意外，跌得爬不起來，便躺在地上罵不絕口。店夥計害怕招惹是非，苦笑道：“幾位客官，趕緊走吧，這無賴經常來此賒賬，實在是不勝其擾。”
林傑帶着兩個女孩兒，繞過地上的潑皮，朝秦淮河畔走去。此時陽光暖洋洋地撒下來，照在婉清秀麗的小臉上，光彩照人。少年不敢細看，心裏默念着：周姑娘論輩分是我奶奶的奶奶……對祖奶奶這輩人萬萬不可有邪念。
婉清看着他目不斜視的樣子，撐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揶揄道：“多日不見，傑哥哥現在一心讀書，對妹妹也不理不睬了。”
林傑突然在綠蔭如畫的河邊站定，正色說：“你的傑哥哥，現在被封印在系統里，我……我不是他。姑娘家住在哪裏？這裏歹人眾多，我送你回家。”
周姑娘怔住了，見他神色異常，微微嘆了一口氣：“唉，傑哥哥這瘋瘋傻傻的病，也只有我能忍受了。走吧。你外婆家就在我家不遠，順便也可以看看你外婆呢。”
“外……外婆？！”林公子從來沒想過，那個真正的林少爺居然也有外婆，而且還好好地活在清末。
杏兒看着也覺得林公子不對勁，似乎又開始發癲了，便害怕地扯扯小姐的衣襟：“姑娘，咱們快些回去吧。”
林傑步行慣了，這兩位姑娘可是在家裏日常閑散，剛才又在貢院附近等了好幾個時辰，腿酸腳麻，這一急行軍起來，跟在他後面喘息不止。
少年知道二人辛苦，便放緩了腳步：“周姑娘，我幫你們叫一輛車吧。”
婉清噘嘴道：“你如今連稱呼都生分起來，什麼周姑娘不周姑娘的！人家叫婉清好吧！”
杏兒捂嘴偷笑着：“林公子，我家姑娘千難萬難才跑出來跟你見上一面，哪裏捨得先坐車跑了。還是走路吧。”
林大少裝着聽不懂，徑直問道：“我外婆家在哪裏？每次都是小廝帶我過去，我也記不得路，咱是個路痴。”
周婉清哀怨地注視着眼前這個琢磨不透的少年，很想問他是否有心娶親，但是哪有女孩兒主動去問嫁的！何況倆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路走了這麼久，也絕對算驚世駭俗了。
三人來到了老門東的岔路口，周姑娘戀戀不捨地指着後街的一條路說：“那戶人家你能看到吧？屋檐下高懸着“尚義堂”字樣的大紅燈籠的，就是你外婆家了。”
高中生頓時一臉懵圈，他指着那遠處的紅燈籠，不解道：“啥叫尚義堂？指的是我外婆家跟關羽似的特別講義氣？”
饒是婉清姑娘好性子，也不禁着急起來：“哎呀，尚義堂指的是堂號！就是說這家姓張！”
偏生傻公子還追問起來：“弓長張還是立早章？”
“來不及說了來不及說了！”婉清姑娘拉着杏兒的手，一低頭，就朝自家門口溜過去。這左鄰右舍已經開始探頭探腦，要是被人看見跟青梅竹馬的傑哥哥一路走回來，定然要被社死。
林傑無奈地搖搖頭，看着這漂亮的妹子帶着丫鬟跑進了一個大戶人家，門口的石獅子煞是威猛。
走了這大半日，高中生只覺得口渴難耐，要是再一鼓作氣直接回林府，只怕要口鼻冒煙。他信步走到張府門前，暗想萬一人家不認自己做外孫，要一口茶喝，應該也沒啥問題。
門楣是鏤空的，雕刻着繁複的花紋，兩邊門柱都是重檐設計，顯得古色古香。林傑猶豫了一下，終於扣響了暗紅色大木門上的門環。
大門緩緩地被拉開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僕人出現在門口，一見到少年，便驚喜地大喊起來：“少爺！你怎麼才來？老爺太太天天念叨你！”
老頭兒一扭頭，年輕了十幾歲一般就朝裏屋衝去。
林傑隨手將門關好，踱着步子走了進去。這門廳里是一個小院子，裏面栽了許多花花草草，早春的陽光將剛發出嫩芽的桃樹照得分外嬌艷。
他正信步賞着美景，就聽裏面兩個老人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了出來：“傑兒！傑兒！”
只見兩位鶴髮童顏的和藹長者走了出來，卻沒有拄拐杖。看上去身體頗為健壯。
“外祖父好！外祖母好！”林傑客氣地招呼着，一邊打算趴下來磕頭。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禮節面對這兩位老人家，便想着越正式越好。
外婆趕緊一把將他攙了起來，嗔怪着：“你這孩子！院子裏全是石頭子，把你的腿硌壞了可怎麼處。到外祖母家不用這些繁文縟節。”
外祖父笑得滿嘴的白鬍須都抖動起來：“呵呵，傑兒，高順怎麼沒帶來？難道你是一個人跑過來的？”
二老心下驚疑不定，最疼愛的大外孫一貫有些糊裏糊塗的，今天怎麼一個人跑到家中，連個小廝都沒帶！這要是半道兒出了什麼差池，豈不是心肝都丟了！
林傑順勢站了起來，徑直說：“我是在貢院參加童生考試過來的，幾場都結束了。想着來看望一下祖父祖母，不知會不會打擾二老？”
外祖父外祖母覺得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大，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連連拍掌：“我傑兒出息了！出息了！”
林傑忍不住提醒道：“可有茶喝？孫兒口渴得都快冒煙了！”
林傑被帶到堂屋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旁邊也有一個小茶几。侍女迅速端上了一個粉彩牡丹花的蓋碗，裏面沏上了一杯茶，碧綠的茶色清澈明亮，少年呷上一口，只覺清香宜人，便慢慢喝起來。
二老像得了稀世珍寶一般，笑眯眯地看着他。剛才外孫子在稱呼中還把“外”字給去掉了，聽起來更是心情暢快無比。
少年得空抬眼一看，這堂屋頗為寬敞，房頂十分高大，若是作為當代建築的話，簡直可以建上兩層樓。
外祖父穿着團花錦緞馬褂，竟沒有穿長袍，只穿了一條夾棉的粗布褲子，看起來十分奇怪。他還沒說話呢，祖母笑眯眯地解釋道：“傑兒，你外祖父在家，所以穿了便裝，再說還得遛馬，穿着長袍十分不便。”
“遛馬？”外孫子又開始犯傻。他明明小時候經常在外祖母家的馬場策馬奔馳啊，怎麼現在就像完全不知道一樣……二老心裏有些疑惑，不過傑兒經常說話顛三倒四的，也不以為意。
高中生抑制住心跳，一口氣將涼茶喝完，興緻勃勃地問道：“祖父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馬兒？”
老人家大喜道：“好孩子，喜歡騎射才是好兒郎。你看那些八旗子弟，天天抱個煙槍，流連於花街柳巷，實在不像個人樣子！”
林傑很想客氣地問一句：請問老人家貴庚了？姓甚名誰？
但是這樣的話會坐實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林大傻子，連親外公都不知道他的名諱，只得一直裝着很熟的樣子。
外祖母不滿意地說：“你這老貨，見着咱寶貝就要滿口胡扯，傳揚出去，對咱張家有什麼好處？你們爺孫倆慢慢聊，老太太我可騎不了馬，我去看《紅樓夢》去。”
高中生頓時笑得很狡黠，這兩位老人家顯然不是什麼大清的順民，做事說話都很奔放，倒是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祖母，我也愛看《紅樓夢》，等有空時借我看看！”這清代的手抄本可是價值不菲。林傑很想拐一部回去，賣個大價錢，哪怕做個藏品也好。
外祖母一臉慈祥地說：“借什麼借？等你騎馬回來，我就給你一本，自己拿好了，輕易不要給別人看。”
林傑跟着外祖父朝馬廄走去。他覺得，外祖父家可能有一兩匹馬，平時做個交通工具也蠻好的。到了後院，有看門的小廝躬身將院門打開，裏面赫然出現一個足有足球場那麼大的馬場！馬場上綠草茵茵，周圍栽着不少柳樹或香樟。
馬場上足有幾十匹顏色各異的駿馬，它們姿態悠閑，有的在吃草，有的在撒歡兒，還有的站在馬廄中享受着陰涼。
“我的天啦！”少年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朝馬兒們走過去。
那些馬兒見小主人跑進來，絲毫沒有驚慌的模樣，噴着響鼻朝他靠近，有幾匹還伸出舌頭，舔着少年的雙手，逗得他忍俊不禁。
“傑兒，祖父最近得了一匹小馬，你要不要看看？只是性子極烈，寶貝千萬小心。”老人家一路引他到馬廄裏手。
還沒有近前，就聽裏面一聲長嘶，宛如龍吟虎嘯一般！靠外的駿馬立即紛紛踏着步子，露出不安的神態。
一匹全身如同火炭一般的小馬駒正在馬廄里奔騰長嘶，怎奈被韁繩緊緊地束縛在樁子上，卻無法掙脫。
林傑輕輕地走上前，解開韁繩，柔聲道：“哥哥放你出來，可好？”
外祖父微笑着站在一旁，並不加阻止。
火龍駒愣了一下，想也不想便猛然奔跑了出去，在馬場中狂奔起來！只見這傢伙如同一道紅色閃電，在馬場中疾馳而過！林傑定睛看着，喜歡得無以復加。祖父斜眼看看他，笑道：“你只要能馴服他，我就送給你。反正也沒人敢騎它。”
等那火龍駒停下來，少年輕輕地走了過去，拿着一把苜宿草送到它嘴邊，溫和地說：“小火啊，來吃點兒苜蓿草，吃飽了才有精神跑步嘛。”
……
一刻鐘過後，老張頭驚奇地發現，外孫已泰然自若地坐到了火龍駒的背上，開始閑庭信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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