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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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月還沒等到大毛的回答,就聽樓下鬧騰了起來,有人在樓梯上跑,還有男人大聲嚷嚷什麼,緊接着就聽門外有人開始砸門。

彌月回頭,見蹲在窗口的大毛已經沒了影子,大約是受了驚,又竄出去了。

彌月就順手將小貓頭鷹放在窗台上,趿拉着拖鞋走過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就聽見門外傳來老貓的聲音,“我弟弟已經睡下了,你們這是……”

彌月微怔,老貓說的弟弟不會是說他吧?

這人是在……在維護他嗎?!

門外站着兩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個頭不高,體格看上去都非常強壯。看到兩邊客房的人都被叫起來了,臉上也不見有什麼抱歉的神色,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其中一個還把手伸進彌月的房門內,啪嗒一下按開了房間裏的頂燈。

彌月皺眉,“什麼事?”

隔着一條走廊,對面老貓的房間也敞着門,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正叼着半支煙從裏面走出來,門邊站着面色沉凝的老貓。

彌月的視線與老貓對上,老貓微微搖頭。

彌月移開視線,伸手攔住了那個自作主張給他開燈的男人,“你們什麼人?”

老貓剛要上前,就聽走在他身前的男人說了句,“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兄弟,我們帶出來的猴子跑了。我們出來找一找。”

他嘴裏說著不好意思,神情語氣卻絲毫不覺得打擾了別人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彌月已經從大毛那裏知道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自然不會傻到跟他們硬碰硬。他這邊只有兩個人……不,不,老貓可不能算是他的同伴。這人還不知打着什麼主意,別趁亂在背後捅刀子就算好的了。

彌月讓開一步,讓他們自己往屋裏看。

客房面積有限,擺設一目了然。除了窗台上守着盤子一下一下啄着煮玉米的小貓頭鷹,房間裏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開燈的男人又特意探頭到衛生間裏掃了一眼,轉過頭,衝著門外黑壯的男人搖了搖頭。

黑壯男人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握着護欄試了試牢固的程度,這才帶着人轉身下樓。

彌月跟過去探頭往樓下看。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樓下的客房都半敞着門,有兩個男人站在門廳里,正在說外面不好找之類的話。

雨還在下,客棧外面又是樹林,何況深山老林里也沒有路燈,這樣的環境裏要找一隻猴子,確實不容易。

彌月趴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兒熱鬧,一轉身,見老貓仍靠在門框上,有些無聊地擺弄着手裏的打火機。

見彌月看過來,他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個很溫和的表情,“不用擔心,跟咱們沒什麼關係。”

彌月心想誰跟你是咱們?!

老貓好似沒有察覺他臉上疏離的表情,又面帶微笑的問了一句,“你見到他們說的那個……沒有?”

顧忌着樓下就有人,他沒說出猴子兩個字。

彌月搖頭,又探頭往樓下看了兩眼,“他們人還不少。”

老貓抬起手,比劃了一個手勢,“這個數。”

彌月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老貓笑而不語。

彌月心裏對這個人又多了幾分戒備。

王小虎派出來對付他的,怎麼可能是簡單貨色?至於什麼礙於面子不好直接拒絕王小虎的話,彌月原本也沒信過。

彌月擺擺手進了自己房間,“既然跟咱們沒關係,那就早點睡吧。”

老貓在他身後嗤的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彌月假裝沒聽見,關上房門之後才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身邊帶着這樣一個心思不明的人實在累贅。

但他一時間還真是拿這人沒辦法。

彌月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愁,到底也沒想出什麼辦法,只能先關燈睡覺,畢竟明天還要趕路呢。

他這邊剛有了睡意,就聽見小貓頭鷹咕咕叫喚了兩聲。一睜眼,就見一道黑影順着窗檯跳了進來。

就算知道這是大毛,彌月也還是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伸出手下意識地去按床頭燈的開關,指尖快要碰到開關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不能開燈,連忙又縮了回來,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大毛?你剛才去哪裏了?”

窗外雨還在下,微弱的天光透進來,大毛的身形在這樣昏暗的光線里顯得有些瑟縮,好像它隨時都在防備會有打罵落到它的身上。

“給你的。”它湊近了一些,討好的朝着彌月伸出手,“這個給你。”

“什麼?”彌月看不清它手上有什麼東西,但他聽出大毛的聲音裏帶着喜氣,好像它完成了什麼重要的事,迫不及待的等待彌月的誇獎。

彌月的掌心裏多了一個核桃大小的東西,圓形的金屬製品,並不沉,像是什麼空心的工藝品,表面還有凸起的花紋,因為被大毛握着而透着些許的暖意。

彌月怕開燈會引來樓下那伙人的注意,乾脆拿被子蒙住頭,打開手機照明,結果燈一亮起,他自己就被嚇了一跳。

“這是……從他們那裏拿的?”彌月的聲音都有些抖了。

燈光下,彌月手裏的金屬製品泛着青黃色的微光。

這是黃金的顏色——千百年前受冶鍊技術所限,黃金所能夠達到的最高純度所呈現的顏色。

這是一個金質的鏤空熏香球,繁複華麗的卷草紋,在兩個半圓閉合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圈熟悉的圖案:一個站立的人形,身後跟着一串動物,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形態各不相同,但卻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昂首挺胸,彷彿是跟隨在人類身後的士兵。

不用再看第二樣,彌月就知道這一定是從犀山墓葬群里偷出來的東西。

這個人類帶領獸群前進的圖案,靈犀山研究所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熟悉。它曾無數次地出現在各種代表着犀山文明的器具和殉葬品上。

根據有限的資料推測,它應該是犀山部落的族長專用的圖騰,具有某種特殊的含義。

大毛搓搓手,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它吃了彌月的食物,是用這個東西來向他表示感謝的。它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但養它的那些人顯然很寶貝它,於是大毛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東西挺重要,重要到足夠用來表達它的謝意了。

但彌月的反應讓它有些緊張,它獃獃的看着彌月,不知所措地搓了搓爪子。

彌月輕輕舒了口氣,“大毛,謝謝你。”

大毛就鬆了口氣。

它眨巴眨巴眼睛,小聲說:“不用謝,你給我吃的了。”

彌月伸手在它腦袋上摸了摸,“先別出去了,我怕樓下那些人還在找你。”

這句話大毛聽懂了。它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類,但是他能聽懂它說話,還給它東西吃。能選擇的話,它還是願意留在這裏。

彌月卻覺得這真是……天上掉下來一個燙手的山芋。

他問大毛,“樓下那些人手裏還有這樣的東西嗎?”

大毛想了想,點點頭,“還有盤子和碗,黃的白的都有。”

它跟人類生活了很久,基本的生活用品它還是認識的,也能勉強分清顏色,但更細緻的分類,它就不懂了。

彌月的心又是一沉。

近幾年來,隨着犀山遺址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熟知,流入收藏市場的代表了犀山文明的各類藏品也越來越受到藏家們的追捧。

於是,出現在靈犀山附近的鬼鬼祟祟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彌月也曾參與過幾次大規模的搶救性發掘,但在現實生活裏面對面地撞上盜墓賊,對彌月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彌月是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帶着東西從他眼皮底下溜走的。

彌月躲在被窩裏給香薰球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林青山,偷偷摸摸的跟老師商量該怎麼辦。

他生怕搞出什麼多餘的動靜把樓下那幫人引上來,連電話也不敢打,兩隻手按來按去地發文字,半天才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林青山讓他發個定位,然後囑咐他老老實實的裝鵪鶉。

彌月剛鬆一口氣,就聽見被窩外面兩隻毛茸茸正在小聲聊天。大毛結結巴巴的給小貓頭鷹解釋自己的動機,“……彌月給我分吃的了呀。”

小貓頭鷹轉轉腦袋,“他也分我了。”

大毛很是感動的說:“我要有吃的,我也分給他。”

彌月覺得這猴子把食物看的這麼重要,大概是因為它很少有機會吃飽吧。它看上去太瘦了,而且毛色也不光亮,還禿。

小貓頭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位半路上加入進來的新夥伴兒總是抱有幾分莫名其妙的攀比意識,聽它說要給彌月分吃的,不甘示弱的表示,“我也給他分好吃的!”

彌月失笑,他把被子拽下來,小聲叮囑它們,“都別亂跑,聽着點兒樓下的動靜。”

他擔心這些人會再上樓來敲門。如果只是搜到猴子還好說,要是連這個香薰球也一起發現,那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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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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