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情
於默聲真切的聽到了一聲清亮且毫不掩飾的笑聲，可他抬頭去看，這屋子裏除他之外只有一人一鳥再無旁人。今天遇見的怪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於默聲對此連探究的慾望都不再有，只是靜靜看着那個叫他過來的老闆。
老闆揮手叫於默聲坐在她對面，方桌上已經擺好飯菜。不得不說，這裏的飯菜是色香味俱全，香味勾得於默聲肚子叫了兩聲。這些日子以來，於默聲吃飯都只是為了維持生命，他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可坐下時卻像餓了三天沒吃過飯的人一樣。
麻香辣的味道讓於默聲胃口大開，老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等到於默聲吃飽喝足才開口和他說話。
“我叫江沚，三水止，這裏很少有人會叫我的名字，他們都叫我老闆。你既然選擇住在這裏，有件事還是需要知道的，我不是這裏真正的老闆，只是個臨時代理的，真正的老闆是給你地址讓你過來的那位。”
“是給我名片的那個男人？我記得他好像是叫……”
於默聲不免有些奇怪，他與讓他來的那個人的所有對話都記憶猶新，唯獨在名字上很模糊。
“元啟。”江沚替他說了出來。
江沚的提醒讓於默聲馬上記起一切，他忘記的除了名字還有元啟對他說的幾句忠告。
“不過也不能完全確定。單看字跡確實是他，但誰又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呢？話說回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江沚不像是在說她很久未見的故人，倒像是在提起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於默聲看她並沒有想要追問他那個男人的下落，又是第一次見着老闆放着員工不用，親自出去找生意的，還在想老闆是不是已經被員工架空，很快臉就被打得生疼。
“說好的是在這幫幾年就讓我走，這人還真不講信用。”江沚一臉不情願，一說這個就來氣，“我當時都把出遊的計劃想好了，結果一推再推，等了他幾十年都沒見着人影，還時不時的塞個人進來，讓我想走也沒法走。可憐那旅行社都被我熬黃了，老闆在前兩天也過世了。”
“幾，幾十年？”於默聲瞪大眼睛。
眼前的老闆分明是二十幾歲的模樣，哪怕氣質成熟了些，也絕不是幾十歲老人家該有的樣子。
於默聲呆了的表情又惹起一陣笑，而這一次他總算是找到了聲音的源頭，可他寧願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那隻肥小的黃鸝張着嘴，清澈的嗓音盤旋在於默聲的耳邊猶如鬼言鬼語，嚇得他一身冷汗。
“嚇着了？”黃鸝分明看出來了於默聲的慌張，還是故意開口說話去嚇唬他。
在江沚嚇唬人家時還攔着的黃鸝，現在有模有樣的學起江沚。
江沚扯了下黃鸝的爪子，只是象徵性的警告一下。其實她還是有私心的，雖然把人留下了，可她還是想把人送走，讓於默聲去面對現實。
可惜現在已經容不得她去糾結了，於默聲這人在她選擇留下時，去留的掌控權便已不在她的手上。
“這是黃禮，你見過。”江沚把黃鸝鳥的頭用手固定住，又把黃鸝的嘴捏上讓他別再哈哈大笑。
江沚介紹的同時還在關注於默聲的反應，一旦察覺出於默聲有丁點害怕、想要離開的念頭，她會立刻按照流程，消除於默聲對這裏的記憶，把人送走。
“黃鸝、黃禮，這名……”於默聲也知道他現在的關注點似乎有點不大對，但還是暫時忽略了黃鸝鳥成精說話這一違反自然規律之處。
“瞧不起鳥？！”黃禮脫離江沚的手飛到於默聲頭上，小爪子在於默聲頭上亂抓。
於默聲那頭本來就亂蓬蓬、看上去還有點營養不良的頭髮，在黃禮的爪子下逐漸變成一個鳥巢。他也不惱，任由黃禮在頭頂胡亂的扒，對這隻鳥有着別樣的縱容。
最後還是江沚看不下去，把黃禮抓下來，讓他去邊上待着。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決定住下來了？”江沚問。
“如果能換個房間就更好了。”
於默聲只是調侃，沒指望他的請求能夠實現，畢竟不用交房租而且環境還不錯的地方還輪不到他說了算。
江沚打了個響指，“進來吧。”
和於默聲進來的方式一樣，江沚叫來的人從另一面牆后推牆而入。
進來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相貌平平。
“她是吳璐可，店裏唯一的服務人員，以後有什麼需要就找她。”
吳璐可把一份材料遞給江沚，不忘補充一句道：“僅限物質上的，其他免談。”
她這話說得冷淡，想來以前是遇到過什麼。
拿到合約，於默聲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隨後從頭到尾把合同看一遍，看這份合約和他從前簽過的有沒有什麼不一樣，或者應該說是看裏面有沒有多出來不該有的條件。
“其實在你決定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達成契約，只要你還在世、不打算離開，那個房間就會一直屬於你。這份合約就是給你們看的，讓你們有個心安而已。”江沚把屬於她的那份隨手一扔，“真要是出現什麼事，這幾張破紙根本沒什麼用處。”
於默聲手一頓，這話是他萬沒想到的。
“不過你也別擔心，那份無形契約比這幾張紙要可靠得多，時間長了你就明白了。”
“時間長了？”
在來之前，於默聲從那個男人那裏得知的是他可以在這裏暫避風頭，他以為這免費的地方只能短期居住，給人一段時間考慮，他還在煩惱今後的去處。
這會兒他才想起來江沚剛說過的話，她說那個房間會一直屬於他。
江沚與元啟，究竟誰透露出來的才是真的？
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還不用給錢，現在來看也不會付出什麼代價，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真的存在？於默聲是現實的，自然會偏向於那個男人表達出的意思。
“當然，你在這兒住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管，但我剛剛也說了前提，你千萬記好。”
“如果可以一直住下去，這樣的地方會有人想要離開嗎？”於默聲是不相信的。
那個男人和他說過，來到這裏的人要麼想要逃避什麼、要麼不得不躲開什麼，這樣的人哪還會主動選擇回到好不容易逃開的社會呢？
而這時，於默聲似乎忘記了江沚說的另一個前提——死亡。
合同簽下，於默聲跟着吳璐可去辦理入住手續。再回來一看，黃禮已經窩在老闆身後那面牆前的沙發里睡著了。
“現在，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
江沚手一揮，於默聲隱約看到一面半球形的屏障出現在他們兩人的四周。
“隔音的，沒什麼其他用處。”江沚解釋一句，“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關你的私隱，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別人聽到。”
於默聲心頭一緊，隱隱不安。
“其實，若非住戶主動請求，我是不該摻和進住戶私事的，但你不一樣。他把你送過來顯然是希望我能幫你一把，你所經歷的事和我知道的另一件事實在是太像了。不過無論你最後做出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幹涉。”
“你知道什麼了？”於默聲寬大的衣服下的肌肉愈發緊繃，肉眼可見的緊張。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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