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胡楊青
“嗯……這塊再往裏縮一點，嘴唇還要再厚一點，眼睛……眼睛比這個圓，不對不對，再扁一點……”
一上午，給兇手做畫像的工作人員被於默聲折騰個夠嗆，好在於默聲也不是工作人員遇見的頭一個難搞對象，最後還是艱難的完成了任務。
被畫出來的兇手樣貌平平無奇，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這與於默聲腦海中那張無法忘卻的臉截然不同。那個兇手其貌不揚、蛇頭鼠眼，身材卻是和他那長相有着天差地別，極其高大威猛，胳膊上青筋畢露，彷彿一用力就能把人如筷子一般輕鬆折斷。
“還有什麼補充的嗎？沒有的話我拿去給老方他們了。”工作人員伸個懶腰，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沒怎麼動過，他人都要僵了。
“沒了。”
工作人員看於默聲獃獃的，突然之間話也變少了，和一上午都一直在糾正他的那個小伙兒判若兩人。
“你也不輕鬆，看到那種場面還能把兇手的長相記住不容易。挺棒的。”他拍拍於默聲肩膀，算是鼓勵，也算是感激。根據於默聲提供的信息得來的畫像，無異於幫他們在大海撈針之時提供尋針的方向。
可他哪知道，他這樣只會加重於默聲的負擔，讓於默聲更加內疚自責。
於默聲跟着工作人員走出技術室，外面比昨天要安靜不少，人也沒有昨天多。方圓今天沒出警，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資料，老警察戴明理就在方圓旁邊，兩人似乎是在討論什麼。
打印出來的畫像交到方圓手上，那一眼看過轉身就會忘了的長相實在讓方圓想不起來什麼。
“上午該問的都問完了，只剩你一個人，你和我來吧。”方圓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塞給他師傅，搓搓手，帶着於默聲到了他們昨天進的哪件屋子。
問話之前，於默聲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把昨晚遭遇的事情全盤道出，想尋求警察的力量把奶奶救出來。可他的腦海中馬上出現了兇手那張臉，還有那隻在自己脖頸間劃過的手，這些已經成為他噩夢，也成為他三緘其口默不作聲的源頭。
“我們開始吧。”
……
對於孟傑被殺一案於默聲知之甚少，孟傑雖說也是俱樂部叢林探險隊伍的一員，和於默聲卻不是很熟絡，於默聲對他的了解還只停留在探險最初之時隊員們對他的調侃，說他曾經有潔癖。
那三個人在對他的要求里沒有提到關於孟傑的，於默聲也就沒什麼心理壓力，方圓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有時候還會補充一些。
比之上午不是很順利的流程，方圓倒是幸運不少，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他與於默聲之間的談話。
“孟傑和林叢悅關係很好，這兩起案子該不會有什麼關聯吧？”方圓嘟囔道。
他這麼一說，使得於默聲立刻想到昨晚那三個人。那幾個人既然能找到他家，那找到別人對他們而言也不會是難事。
“難道，孟哥也是被那個兇手殺的？”於默聲心道。
昨天他說看到兇手，當晚就有人找上門威脅他。若孟哥真是那兇手殺的，那他是不是知道了更為隱秘的真相？
難道悅姐的死還有其他原因嗎？
於默聲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更不敢多想。已然引火上身的他對眼下事無力反抗，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聽從那些人的安排，等事情過去之後就讓自己忘記這些，那樣或許能夠心安一些。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被方圓看在眼裏。
“現在的小孩兒的心思還真是越來越重。你該做的都做完了，怎麼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眉頭皺的都快趕上四五十歲被生活摧殘過的人了……”
方圓知道身邊熟人被害是什麼滋味，尤其是自己明明有機會把人救下卻錯失良機導致慘劇發生，那種自責與內疚更是常人所無法體會到的。尋常安慰根本起不到效果，只有事情真正解決，兇手繩之以法，靠着時間的沖刷自己想通了，那種感覺才會慢慢淡去，可每當回憶起來時心頭總還是難過不已。
他能做的就只有說上幾句輕鬆點的話語，讓於默聲暫時壓下那種負罪感，在此時此刻令自己放鬆須臾。
然而方圓的這幾句話實打實的扎進於默聲心裏。
戴明理推門而入，喜悅之色顯露在外，“抓着了，殺了孟傑的那個兇手抓着了！”
於默聲心裏“咯噔”一下。
可等他偷偷跟上戴明理二人看到了兇手之時，他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兇手不是殺害林叢悅的那個人，也不是昨晚威脅他的人之一，而是一個他較為熟悉的——胡楊青！
胡楊青腕上掛着手銬，面無表情，不吵也不鬧，甚至有些發獃。他面對外人的竊竊私語絲毫不在意，只在看到於默聲的時候眼神有所變化，但這一細微變化除了於默聲本人沒有人注意到，所有人都沉浸在能夠抓到兇手的喜悅之中。
“那個，方警官，我能和胡哥說兩句話嗎？”於默聲小聲問道。
“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殺人？”
“不是。”
“那你是為點什麼？”
方圓再問，於默聲便開始不言語，也不看他，就那麼杵着，悶頭玩起手指。
“不想說就不說，你這小子嘴還真嚴。不過你想去看他可能需要過兩天，這兩天我們需要對他進行審訊，還有一些其他事，他應該沒時間和人閑聊。”
“好吧，我知道了。那煩勞您到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於默聲把手機號寫在一張紙上交給方圓，目不轉睛地又看了會兒胡楊青消失的方向，最後離開時在外人看來是那麼的不舍。
“這小子和那胡楊青什麼關係？這兩天也看得出他的性子，警戒心強，又不大愛說話，是個孤僻的性子，我看不像是能在短時間裏和陌生人交朋友的那類人。”與方圓站在一處的同事聽到了於默聲的請求，他比方圓還要意外。
“誰知道呢？這麼突然還不說緣由是有點奇怪，到時候多注意一下，把他們兩個人安排在有監聽設備的技術室，免得錯過重要信息。”
方圓本來是沒上心的，聽到同事的話才有所注意。小心駛得萬年船，即便是這件事已是板上釘釘也不可掉以輕心，就更別說他們現在證據鏈還沒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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