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虛燕子 展翅高飛
常清兒選擇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有選擇。
一開始就沒有選擇權利的事，又讓人如何選擇。
古月已經說得很清楚，江湖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救李如月。
常清兒不喜歡被人威脅，可她沒可能同時留下兩個高手。
特別是在外方靜修的明行和尚，他來雲夢閣太久了，久得全江湖都知道。
久得一但身死，靜禪宗一定會派人前來調查。
因為他可是靜禪宗的得意弟子，是那位出名護短的老和尚弟子。
至於古月有沒有欺騙她，常清兒並不笨，自能由老人的言語聽出結果。
「古公子...罷了。」常清兒本想再說說情，可一想到鬼爪手三個字，接下去的話再說不出口。
古月冷冷看着常清兒把頭撇開，雙目之中毫無動搖。
留下李如月一命，並非一種仁慈，反倒是一種更加痛苦的死亡。
「常閣主，請讓人送來這些東西。」
從這一天起，古月半步也不曾離開過雲夢閣，要解陰屍毒氣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那怕古月知道怎麼去做，但用什麼藥物，分量多少，步驟如何，是一步都不能出錯。
古月進入雲夢閣的第十六天，明行和尚再次前來求見，求見李如月，順道看一看自己的朋友。
一個人失去聯絡太久，總會讓人擔心。
特別是失去聯絡之人是自己的朋友。
「和尚來做什麼？」
「和尚來看看古施主。」
「怎麼，擔心我死了？」古月笑瞇瞇地看着明行和尚，閉成縫的雙眼完全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古施主說笑了，以你的能耐，恐怕沒那麼容易前往極樂凈土。」
「和尚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一個修道之人，當然不可能前往凈土。」
「算了，和尚辯不過古施主。」明行和尚道了聲佛號，便欲轉身離開。
「和尚，也許你很快就能如願。」
古月盯住密林小道急速而來的幾道身影，忽然對明行和尚道。
那幾道身影是誰，古月不認識，但卻能猜出最前方身穿道袍的半面女子是誰。
燕雙飛。
燕雙飛很年輕，也很容易辨認。
太虛宮派內共分兩門，一門是主修劍法的太虛山，一門則是醫毒武兼修的杏竹林。
燕雙飛正是杏竹林第四代弟子中，最年輕最傑出的那一位，不管醫術，毒術還是武學都極高。
唯一的問題便是為人處世不太行，不太懂得人心險惡。
這也不奇怪，說到底燕雙飛如今才二十三歲。
如此年輕的女子，江湖上有很多，但只有她特別容易讓人記住。
因為她的臉上有半張桃花面具。
少年成名並不是一件好事。
太過年輕的成名會讓人妒忌。
不管是朋友，師兄妹，甚至一個陌生人都會妒忌。
妒忌是一種很可怕的慾望，這種慾望一但過深或受到誘惑，便會讓人做出不可思議的事。
燕雙飛的桃花面具正是來自於她的朋友。
所以看到那張桃花面具，古月便知道她是燕雙飛。
一個被人害過，卻似乎仍相信美好，相信未來，執着於救人的傻女子。
「如月施主出事了？」
古月能認出燕雙飛，明行和尚當然也可以。
聯結古月莫名其妙的話，明行和尚瞬間便反應過來，李如月出事了。
「和尚安心等待就好，最多三天。」
古月笑瞇瞇地看着已來到身前，正在打量他與和尚的眾人，只留下一句話便轉身走入雲夢閣。
那幾位前去尋找燕雙飛的女子看到古月踏入雲夢閣大門，不由下意識地伸手去握背上短槍，可看着一動不動的守門老人，不禁又疑惑起來。
雲夢閣什麼時候能讓男人進出了？
雲夢閣深處，臨時搭建的木屋前。
古月半蹲於地上，一邊替眼前的葯爐扇火，一邊等待着燕雙飛。
他很好奇燕雙飛能不能認出陰屍毒氣，又會不會解法。
常清兒會不會主動說出來？
古月相信不會。
畢竟這種事能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個。
若不是古月撒謊說可能來不及救治，需要一位醫術高明的人幫忙，常清兒恐怕招待過後，便會找理由把燕雙飛打發。
古月的等待沒有太久。
不到一個時辰，帶着桃花面具的燕雙飛便已來到木屋。
身材略顯豐滿的女子第一句話便讓古月十分滿意。
「先生會解陰屍毒氣？」
「太虛有燕，振翅高飛，這句話半點不錯。」古月笑瞇瞇地轉頭道：「在下古月，燕姑娘喜歡可以稱一聲古公子，先生二字便算了。」
「燕姑娘認為該救，還是不該？」
古月沒有正面回答燕雙飛，反倒是問了她一個問題。
「唉...」
燕雙飛聞言輕嘆一口氣，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
她能認出陰屍毒氣，自然知道為什麼會中。
「或許李姑娘只是被人毒害，並沒有修練那門武功。」
燕雙飛沒有對常清兒說過半點關於陰屍毒氣的事，但她能看出有人正在用藥。
是以求見古月，常清兒思索后，只能帶來。
「燕姑娘覺得有那種可能？」古月笑了笑，雙眼緊盯住燕雙飛。
陰屍毒氣作為一種毒物，自然可以毒害他人，但是被毒害和自願吸收卻是兩回事，兩種癥狀。
用陰屍毒氣去殺人，需要的份量極大，難以達到不說。吸入者亦不會像李如月般安靜昏迷，而是會全身皮膚漸漸脫落，潰爛，直至死亡。
「古公子認為不該救？可是...」
燕雙飛語氣中透着猶豫，顯然是下不定決心。
「可是我卻在救她？」古月笑了笑，瞇起雙眼道：「燕姑娘錯了，我沒有救她，只是救常閣主罷了。」
「一個練鬼爪手的人，不論什麼原因都不值得我出手，但一個因自責而愧疚的師傅，我不能裝作看不到。」
「古公子打算如何？」
「廢其修為，斷去四肢經脈。」
燕雙飛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這樣的救人方式與殺人有何分別？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燕姑娘是不是覺得古月很殘忍？」
「古月子的手段的確殘忍，那還不如不救。」燕雙飛點了點頭，她覺得這對李如月來說，太不公平了。
「燕姑娘一定在想，古月這樣做，對李如月很不公平。」古月睜開彷彿能洞穿人心的雙眼，神情淡漠道：「每一件事都有因果，這是她自己種下的因，自然該承受結出的果。」
「可是...」
「燕姑娘如果前來指導古月醫術，那請坐下。」古月搖搖頭道：「如果不是，請忘記雲夢閣的一切回太虛山，常閣主不會知道我們的對話。」
古月並不想為了李如月的事和燕雙飛爭論下去，他們兩人的性格差太多了，猶如天與地，海如山。
「還請古公子賜教。」燕雙飛點了點頭，在古月身旁蹲下，她來到這裏就是想學習如何解除陰屍毒氣。
「燕姑娘客氣了，不過古月希望你能答應一件事。」古月點了點頭。
「古公子請說。」
「學了便忘記。」
學了便忘記？
燕雙飛疑惑地望向又再笑得瞇起雙眼的人，想了想才明白過來。
古月對她想精進自己的醫術沒有什麼意見，也沒有藏私想法，但前題卻是不能救修練鬼爪手之人。
「可以。」
「那開始吧，論醫術燕姑娘絕對在我之上...」
古月的醫術當然不及燕雙飛，所以在醫道上也沒什麼可說，可教。
但他卻懂很多奇怪的，失傳的毒方。
這些正是燕雙飛欠缺的東西。
學會用毒，才會解毒。
醫毒從來一體，可以救人，可以殺人。
三天的時間很短，短得就像剎那。
這三天間，影形不離的兩人成為了朋友，儘管燕雙飛不太喜歡古月的行事作風。
古月本來就不是討人喜歡的人。
他在江湖浪蕩了五年，名氣沒有多少，朋友卻交了不少。
但就如燕雙飛與明行和尚般，大部份人都不喜歡古月的行事作風，只有寥寥無己的數人能與他合得來。
所以所謂朋友，太多是表面功夫，只有像明行和尚這種出家人才會好點。
古月對此也沒太在乎，又或者說早已看開。
這是連神秘古書都封印不了的潛藏意識，性格。
三天時間到了，李如月自然醒了。
古月對明行和尚說過最多再等三天，那就是最多三天。
但明行和尚依舊沒有見到李如月。
因為李如月不想見任何人，臉容扭曲，雙目被仇恨遮蔽的女子就那樣靜靜躺在床上。
那怕是常清兒前去，也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吃下一粒米，喝下一口水。
修為被廢，四肢經脈被斷，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何況本就為了復仇而入雲夢閣，而練鬼爪手的李如月？
一個女子為什麼練鬼爪手？
名利？
雲夢閣大弟子的身份已足夠為李如月帶來名，至於利，如果她願意，也隨時可有。
已有的東西，當然不需要犯忌諱去練鬼爪手。
不是名利，那隻能是仇恨。
仇恨本就比名利更能驅動人心。
古月救李如月之前已經想過她為什麼去練鬼爪手，但用仇恨當借口也不能讓他願諒。
報仇有很多方法，李如月用無關之人的屍體成就自己的願望，是古月接受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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