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不通的理由

第11章 想不通的理由

閻王紙到了。

閻王紙是青樓獨有的殺人紙。

青樓印記后是閻王紙,閻王紙后呢?

殺人!

有道是閻王要你三更死。

所以閻王紙送到的當天三更開始,青樓便會展開刺殺行動,至於用何種方式便沒有人知道了。

殺手本來就無所不用其極,殺手本來就無所謂手段,他們追求的只是任務成功。

「勾大俠負責保護馬家主,燕姑娘與楚兄負責保護馬兄夫婦如何?」

馬家的人不多,不多得只有三位。

馬平山早年喪妻便沒有再續,膝下亦只有馬朝陽一個兒子,所以算上新入門的楚碧,馬家就只有三人。

保護三個人自然很輕鬆,否則古月何必提議把下人盡數遣散。

人太多,誰來都不太好保護。

捏住那張閻王紙,古月走到門外抬頭望向天空。

天色有點陰暗,是風雨來臨的前兆。

種在院內的大樹樹葉已有點淡黃,淡得被風輕輕一吹便脫離,在天空飛舞。

「你呢?」燕雙飛走到古月身旁,淡淡問道。

勾天欄與馬平山,楚東南對古月的提議沒什麼意見,在靜禪宗眾僧到達前,這本就是最好的安排。

不過他們也奇怪,奇怪古月去做什麼。

「我?」古月瞇起眼笑看着天空:「殺人啊,燕姑娘不是說古月心如鐵,冷如雪嗎。」

「我這樣的人,最適合做的當然是殺人。」

古月說著說著,笑容中彷彿有一種陰森味道,身上氣場亦隨之而變。

一個人的修為到達一個程度,自身便會產生出一股獨特氣場。

這種氣場正是區分高手的標誌,當然有些人早已返樸歸真,就像普通人般半點氣息不露。

勾天欄武功以內氣見長,配合自身心境,給人的感覺便是厚重不失圓滑。

太華宗以劍聞名,楚東南習劍多年,再加以初出江湖不久,氣息則鋒銳無匹,感覺像一把出鞘利劍。

燕雙飛則是一種玄妙淡漠之感,這是出自太虛山的她本就以修道為主,習武為輔。

而且燕雙飛的道法修為顯然不低,最少已達止水境,否則絕不會給人一種玄妙淡漠之感。

古月給勾天欄與楚東南的感覺則是靈動,但這僅僅是他們的感覺,並不包括燕雙飛。

與古月同行半年以來,她發現古月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最奇怪的便是他身上的氣勢。

氣勢有強有弱,有凌厲有慈詳有空寂。

皆因氣由心生,博覽群書的人有一種儒雅之氣,習武之人亦同樣如此。

修道玄妙,修佛慈悲,練劍鋒銳,學刀兇悍...

種種氣勢各有不同,但有一點卻是絕對的,那就是每個人的勢從成型那一刻開始便難以改變。

只有隨年歲增長,修為增長,心境變化而緩慢改變,過程極其緩慢,動輒以年計算。

古月卻大是不同,燕雙飛最少在他身上感受到三種不同的勢,連同這刻讓人心驚的勢,已經顯現了四種。

一個人怎麼會有四種不同的氣勢?勢可是等同一個人的大概性格,一個人能有四種性格嗎?

燕雙飛不知道,但卻認為不太可能發生。

「你沒事吧?」燕雙飛感受着身旁傳來的陰冷氣息,語氣罕見地出現了波動。

「燕姑娘不必擔心,只是想起馬上要面對青樓,有點興奮罷了。」古月扭頭一笑,嘴角如眼睛般裂成彎月,看得燕雙飛一陣心驚。

「青樓的殺手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古月側着頭回望楚東南,古怪地笑了笑道:「的確不好對付,我離開一會,諸位小心。」

楚東南看着一個閃身便消失在眼前的古月,雙眼望向燕雙飛。

「他沒有問題。」燕雙飛淡淡地道了句,便繼續道:「還請各位將食物與水先給我檢查一遍才可入口。」

勾天欄點頭道:「理當如此。」

勾天欄和楚東南其實都不相信古月,但卻相信已有薄名的燕雙飛。

既然她說古月可信,勾天欄便不再多想,喚出馬朝陽與楚碧道:「此刻開始,我們數人需得時刻都在對方視缐內,一切飲食之物均需交給燕姑娘檢查,可明白?」

「師傅放心,朝陽不會在這種事上大意。」

「很好。」勾天欄點點頭望向馬平山道:「委屈馬兄了。」

馬平山嘆了口氣道:「馬家逢此大難,幾位還願伸出援手,馬平山只有感激,何來委屈一說。」

勾天欄點頭道:「馬兄可想過得罪了誰?」

誰想要馬家的命?

又為了什麼?

馬平山苦笑道:「我平日行商都小心翼翼,該花的錢亦不曾落下半份,實在想不到誰會想要馬家滿門之命。」

「陽兒,最近可有得罪人?」

「回師傅,徒兒這幾年都在專心練武,除了與碧兒相會外便再無外出,又那裏能得罪人。」馬朝陽搖搖頭,在痛恨自已無用之時,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想要殺馬家。

「這就怪了。」

怪。

的確怪。

如果馬家父子都沒有得罪人,那誰會跑到青樓買他們的命?

總不能是某位錢多得燙手的人一時興起吧?

馬家在青樓的估價當然不會貴,可只要在青樓做買賣,再便宜也是以萬算。

能隨手花去萬金以上的人不是沒有,但那些人不會認識馬家,而且再怎麼惡作劇,無仇無怨的誰會買別人全家之命。

古月離開后,勾天欄和馬家父子都在苦思,馬家大宅亦漸漸地靜默得可以聽見微雨打在地上的聲音。

與三位想要死得清楚明白的人不同,楚東南已閉起了雙眼進入靜修,竟是時刻不忘修行。

身穿寛松道袍的燕雙飛則正在翻看一本道家典籍,彷彿即將而來的不是殺手,是朋友。

古月呢?

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離開馬家?

難道是怕死?

不然怎會在閻王紙出現后,便急匆匆離開。

怕死?如果怕死,古月可以不說破青樓殺印的存在,吃完喜宴與燕雙飛離開便好了。

所以勾天欄他們不會懷疑古月怕死,是懷疑他是青樓派來的殺手。

從發現青樓殺印到閻王紙出現,古月似乎一直都在引導眾人。

如果他是青樓來人,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不。

古月當然不是青樓來人。

此刻的他就在馬家大門對面的陰暗冷巷裏,背靠住冰冷的磚牆,低下頭顱,口中說著莫名奇怪的話。

「離開這裏。」

「離開?」

「帶着燕雙飛離開。」

「馬家害人。」

「毒仙會來的。」

隨着每一句低語,古月身上散發出的勢不停轉換,整個人顯得極為古怪。

古月會急匆匆離開馬家,正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對最近頻繁發生在身上的古怪,古月略有猜測,卻始終想不出方法解決。

直到陰暗的天空下起細雨,不可控制的低語呢喃才停下,古月彷佛像溺水之人般大口喘着氣,雙眼微微張開望向天空。

「是你動了手腳,還是說我到達了極限?」

古月沉思了一會,不停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可惜怎麼樣也想不起,只知道剛才似乎失去了身體的主導權。

「看來要先去龍城了。」

安靜的馬家大宅內,燕雙飛望了眼已經被細雨連接起的天空,剛放下手中道書,便看見古月渾身濕透地步入。

「望江樓特色,醉仙雞。」

古月把手裏的東西往圓桌上一放,笑瞇瞇地道:「吃飽了才有力氣拚命,死了也是飽死鬼?」

燕雙飛走到桌前撇了眼古月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檢查起來。

「沒有毒。」

「就算下毒,青樓也只會在三更后。」古月笑道。

每一個門派,家族都有不同的規矩,青樓也有。

門派與家族的規矩可以破,破了不一定會發生大事。

青樓不一樣,作為一個殺手組織,任何規矩都嚴格遵守,是立命立信的根本。

所以破例者,死!

那怕是青樓的頂尖殺手破例,也不能例外。

閻王從今天的三更才開始索命,就必然是三更過後的事,否則不管任務成功與否,在今天三更以前出手的人都會死。

死得慘無人道,死得全江湖都知道。

怎麼樣才能讓全江湖知道?

很簡單,傳聞青樓初立之時亦示範過很多次。

吊在某座大城城門處便可。

「傳聞是傳聞,小心點總沒錯。」燕雙飛淡然道。

「各位請。」勾天欄點了點頭,帶頭吃了起來。

他們都是人,是人就會肚餓,肚餓就要吃東西,那怕此刻胃口再差都要吃。

不然敵人還沒上門,他們就先倒下了。

「馬家主可想到過近月得罪了何人?」古月邊吃邊問道。

「沒有。」馬平山搖了搖頭。

「沒有嗎?」古月沉思了一會,又問道:「最近可有買入什麼特別的東西?」

「也沒有。」

「這就奇怪了。」古月上下打量了馬家父子一眼,得出與勾天欄同樣的結論。

世上很少有無緣無故的仇殺,就算有也不可能針對滿門。

馬家如果沒有得罪人,那還有什麼可被人念想?

武功?

馬朝陽都要拜勾天欄為師習武,又有什麼可念想。

錢財?

在青樓買他們性命的錢就不少了,那樣的人會缺錢?

似乎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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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想不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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