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周奕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眼神變得更加空洞起來，彷佛是在回憶一段陰暗的往事。

“是的，我不敢用刀。沒辦法，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她的生命。”

“卡車司機的事情呢？是你故意安排的嗎？”

“當然不是，這樣只會讓警方更快找到李周建的屍體，對我有什麼好處？”

“那好，能否詳細描述一下唐玲死亡的過程？以及死亡之前，她來找你詢問李周建下落時，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可提及此處，李周奕顯然不願再多說什麼，心灰意冷地搖搖頭。

“我有些累，隨你們怎麼定罪，我都會認的，就這樣吧。”

李周奕好不容易開口，方天自然不想放過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他想將過程問得更清楚一些，可李周奕卻是直接起身趕人。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請你們趕緊離開。其他問題，我們法庭上說，我會聯繫好律師的。”

蘇杭臉上全是憤怒的表情，一個犯罪嫌疑人，憑什麼這麼硬氣？如果不是警局不讓逼供，今天怎麼都得讓李周奕身上見點血。

方天卻不以為然，自從識破李周奕的第一個謊言開始，他對李周奕的每句話，甚至每個表情都不會輕易相信。

李周奕很聰明，與整個案件有關的三個主要人物，兩個已經是屍體，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死無對證的。

方天也不着急，李周奕滿嘴謊話，反倒能激起他的好勝心。他很知道，李周奕最後會把案件引向一種什麼樣的結局。

當然，在此之前，有幾個疑點是方天得想辦法解開的。

卡車事件，方天可以認為是巧合，可殺死唐玲為什麼要用安眠藥？不敢用刀這種說法，顯然沒有說服力，畢竟死者唐玲在死亡后胸口又被插過一刀，這是不敢用刀的情況嗎？

兇手逃離現場的手法，比如案發之時正好張宏不在家，李周建正好去過張宏家一趟，為他提供偷鑰匙的可能，張宏家又正好有一把可以供人從陽台離開的梯子，甚至徐雅川的出面導致李周建和唐玲大吵一架，都發生在案發不久之前。

這一切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合適，就好像是為李周奕所謂的栽贓陷害而特意設計的，方天怎麼看都像是精心佈局的謀殺，不是臨時起意殺人。

最讓方天懷疑李周奕還在說謊的原因，是根據現在掌握的所有信息來分析，唐玲死去的時間是一點到三點之間，而當時發現情況的送水人員告訴警方，李周奕叫水的時間是在一點半。

因為無法確定送水工什麼時候會上門，也就是說，從打出送水電話的那一刻起，李周奕就得躺在地上假裝被人襲擊。

換言之，李周奕在下午一點到一點半的短短半個小時之內，在他殺死唐玲之後，他不是驚慌失措的處理屍體，也不是思考如何逃跑，而是有條不紊地結合最近發生的所有細節，將這些細節串聯到一起，然後順理成章地嫁禍給李周建。

可李周奕的教育背景，初中都沒有畢業。在方天看來，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小學生在他面前做高數，而且全都能做對一般！

蘇杭並沒有方天想的這般複雜，這個案件涉及的人無非就三個，李周建、李周奕和唐玲。

現如今，唐玲和李周建都已經成為屍體，兩人都沒有自殺傾向，兇手除去李周奕，還能有誰？

這其實正是方天頭疼的問題之一，他一直覺得李周奕還有事情瞞着警方，可李周奕說謊的目的不正是為讓自己脫罪嗎？

可最後所有得證據又都指向李周奕是兇手，豈不是在邏輯上就相互衝突？他瞞着警方的目的是什麼？是想掩蓋某些東西嗎？

辦案其實是一個很枯燥的過程，收集信息，推理，加以驗證，不厭其煩。如果驗證的推理不對，那就得轉換思路。

眼下方天的推理顯然又陷入一種僵局，這讓方天不得不再換一種角度思考，安眠藥死亡給人的第一印象基本都是自殺，如果唐玲也是自殺呢？會不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

方天始終覺得，現在抓人還為時尚早，畢竟無論是殺人動機還是作案過程，都不是很有說服力。自己能想到的疑點，對方律師也會想到，法庭上難免被鑽空子。想要真正將李周奕送上法庭，就有必要繼續往下查。

往下查的方向很多，方天決定從輕鬆一點的方向入手，先調查九月九號，也就是李周建被殺的晚上，唐玲是否真的在附近商場出現過。

有關這方面的信息，李周奕沒有說謊，唐玲當天確實在附近的商場購買過東西。

方天又找到調查李周奕和唐玲手機卡和社交賬號的同事。根據李周奕的證詞，他之前和唐玲偷偷聯繫是用另一個手機號的，說不定這上面能查出點線索。

同事反饋給方天的信息和李周奕的證詞相差無幾，社交賬號沒什麼意外發現，但唐玲和李周奕目前還能打電話的手機卡都有兩張，其中每人都有一張是在四個月前辦的卡。

這張卡應該是李周奕口中和唐玲偷偷聯繫用的卡，營業廳有關這兩張卡的信息記錄顯示，卡上絕大部分信息是這兩人互發的。

只可惜營業只能查詢到兩人的通信記錄，無法得知具體內容。

從現有的經驗來看，李周奕肯定不會自己把卡交出來，就算交出來，估計信息也會被刪除。

唯一的希望便在唐玲的手機卡上，警方在搜索證物之時並未發現唐玲的第二張手機卡。

唐玲如果平時用這張卡和李周奕聯繫，應該會藏在一個安全，同時自己隨時能用的地方。這個地方倒也不難猜出來，絕對是在唐玲住房的某個角落。

方天決定帶上蘇杭去唐玲和李周建的租房看看，希望能發現一些線索。

蘇杭雖然不知道方天還在瞎折騰什麼，但對方天的決定她也不會質疑。

方天的目的很簡單，之所以帶上蘇杭，只是單純覺得同樣是女生，可能在藏東西方面，蘇杭會更清楚唐玲的思維。

蘇杭聽聞真相，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原以為這木頭腦袋終於開竅，領會到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精髓所在，卻不想帶自己出來，僅僅是因為查案需要。

兩人在房間裏粗略地翻找一遍，並沒有發現手機，方天覺得有必要回憶一下平時藏東西的技巧。

“假設你是唐玲，你需要一個既不會被李周建發現，自己平時又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你會藏在哪兒？”

蘇杭顯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搖搖頭。

“這誰知道？我又沒什麼東西需要藏着掖着，你們男生不是最擅長藏私房錢嗎？如果是你，你會藏哪兒？”

這可讓方天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起來。

“你這問得……我不是沒結婚過嘛！沒有藏錢的經驗。”

蘇杭反應過來，忍不住偷笑起來。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回答，蘇杭心裏竟有一絲莫名的開心。

“我倒是想起一個地方，我爸藏私房錢的時候，會把錢藏在那些當下季節不穿的衣服里。李周建作為一個事業剛起步的男人，家務應該都是唐玲乾的。如果需要藏東西，她會不會藏在不常穿的衣服裏面？比如這個季節可以藏在羽絨服里。”

這倒並非不可能，事實上，可能性還比較大。

兩人趕緊找到房間中的衣櫃，一陣翻找。果不其然，一個看上去比較老舊的手機出現在一件羽絨服的口袋裏，手機因為電量不足而無法開機。

方天打開手機后殼，裏面確實有一張手機卡，只要開機后，將此卡的手機號和營業廳查到手機卡號一對比，便可確定這是不是唐玲的第二張手機卡。

方天又在房間裏一陣翻找，在唐玲的床頭櫃裏發現一個與手機相匹配的充電器。

手機可以正常開機，方天只希望唐玲沒有刪除手機中的短訊，至少沒有刪除最近一段時間和李周奕的短訊記錄。

大概是幸運女神的眷顧，唐玲確實沒有刪除手機上的短訊，不僅最近和李周奕互發的短訊沒刪，連四個月前他們偷偷聯繫的對話也沒刪。

換言之，從唐玲拿到這張卡開始，上面的短訊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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