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刻桂鐲子

第二十九章刻桂鐲子

福伯覺得好笑:

“你這小姑娘真有趣,狼窩可還沒逃脫呢!我看你也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有點見識,我這身份吧,說不好聽是奴才,但一般的官宦家庭也不敢多有得罪我,你仔細瞧着,又要如何感謝與我?”

時雨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

一個閣老的管家,他要啥啥沒有?

哪裏知道,這老人家居然還和她較真上了。

時雨覺得自己悲催倒霉極了,白跑了一趟棗莊不說,這會在市集上不小心和老太太走失了,還遭遇人販子,要知道今兒事情一茬跟一茬的,她出門之前一定要翻翻黃曆才成!

但話都說出口了。

人宋管事也確實是救了她,因此她也不能不知恩圖報。

時雨摸着小下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

“老人家,不如這樣,我送您一罈子酸筍唄?酸酸脆脆還帶點麻辣,下粥炒肉啥都好吃,很開胃的!吃不下飯的時候用它吃粥能吃好幾碗哩!您不要覺得這筍是賤物,要知道,縣裏的珍味閣收還要給我六文錢一斤哩!”

福伯都無語了。

這小姑娘到底是天真,還是在裝傻?

救命之恩一缸筍就能抵了?

他老人家呵呵的笑,“哪真要你的東西?救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當是給我家老爺做善事,萬望老天爺保佑他心想事成就行。”

時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難道說,她見到的宋管事就是所謂的忠僕?

又聽福伯道,“你叫我福伯就成,小姑娘,你家裏住這塊近不?要實在不遠,我倒是可以將你送到家。”

“謝謝福伯,不過不用那麼麻煩,我家裏離這裏遠着哩,這樣,集市上不是有家老嫂子餛飩攤嗎?我走丟了我奶她們得急,這會說不定又回到那塊等我哩,就麻煩您將我送那塊去,正好我可以把那一罈子酸筍給您。”

“那也成,正好我要辦事會經過,就順路送你得了。”

福伯點頭,他回來大半年,鎮上倒也熟悉,知道是有這麼一個餛飩攤子,因餡料充實,口感鮮香得名。

連他和老太爺偶爾也會特意出門吃上兩碗。

那滋味,真是回味無窮的!

於是,在一老一少的閑扯當中,時間過得很快。

被吩咐到餛飩攤子那塊停車的小廝到地果真將馬車停了下來。

時雨下車看到餛飩攤子邊上的牛車,還有車上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這才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氣。

她也信守承諾,下來就將牛車上的一罈子酸筍交給了福伯。

那罈子酸筍本來是備着讓棗莊村民嘗嘗的。

沒想到沒用上,也還好沒用上,要不然她也沒啥好東西給福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福伯,禮輕情意重,回頭你要吃喜歡了,我再給您老人家送哈!拜拜~”

時雨笑嘻嘻的和福伯揮揮手,日頭猛烈,手腕上的刻桂銀鐲子差點將福伯的老眼都給晃花了。

福伯揉了會眼睛,又看了看被硬塞來放在腳邊的罈子,臉上都是無奈的笑容:

“這傻丫頭,我這次進京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哪裏有空等你送筍子來?”

他也沒把這當回事。

下令小廝繼續前行去牙行。

挑了好半天,到日暮西山才帶着男男女女十來個奴僕從裏頭出來。

晚間聽聞老太爺沒胃口用膳,福伯這才想起來被他遺忘在車上的酸筍來,那小丫頭說開胃得很,福伯猶豫了會,讓小廝去馬車上取了來,又親自嘗過,又脆又酸又帶點麻麻的味道,非常特別,像是農家裏的酸菜,可又好像差別很大。

他想起來那丫頭說還可以拌點糖進去。

沒想到,滋味更是絕了。

連忙用廚房收拾一個食盒出來,裝了些稀粥和酸筍提去了書房。

這會,沒心情吃飯的宋閣老正在書案上描繪哩。

漫天飛舞的金桂樹下。

一身嫩綠的絕美女子躍然立於紙上,她雙手扶笛,神情悠然閑適,微風雖然凌亂了她的髮絲和髮帶,但卻給她增添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美感。

“咚咚咚......”

書房門被敲響。

宋老太爺眉頭微攏,又繼續手下的描繪:

“誰?”

“老爺,老奴阿福。”

“進來吧,門沒栓。”

福伯連忙推門進去,書房擺着拳頭大的夜明珠,光明如晝,進門他就看到老太爺在書案上低首,拿着筆似乎細細的在描着什麼。

福伯也不上前,在邊上擺桌勸道,“老爺,人是鐵飯是鋼,您不吃可不成,府里一大家子都靠着您呢!老奴知道您沒胃口,恰好有個小丫頭給送了一罈子筍來,酸脆酸脆麻麻的,老奴還讓廚娘拌了些糖,開胃得很,您還是吃些罷。”

宋老太爺是真沒胃口。

但福伯也將東西擺上桌了,他嘆息,只能放下筆洗手上前。

吃了一口稀飯配酸筍,他不由眼睛一亮:

“咦......好像還不錯?”

他又繼續吃了一口,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不小心一下子去了半碗米粥。

福伯看得高興。

不由和老太爺說起了今兒救時雨的經過。

宋老太爺聽得連連點頭,還說道,“這玩意確實好吃,可惜咱明兒要回京了,要不然多要她幾罈子也是使得。”

“老爺要是想吃,老奴讓下邊的人看着,到時候採買一些跟着商隊送回京就是。”

“嗯,你拿主意罷。不用在這裏候着我了,阿福,你過去瞧瞧我那畫有沒有秋娘的神韻,我琢磨了大半天,這畫好像還差點什麼。”

福伯連忙領命過去。

這一看,目色忍不住露出驚艷,然後心裏又控制不住嘆息。

他家老爺對秋夫人惦念不忘,時不時來一幅,這也不知道第幾幅了,就是沒找到有滿意的。

但平心而論,這幅畫技藝水平真的極為高超了,不管是形,還是神,都和真人無異了。

他瞧了半天,宋老太爺把一小碟子酸筍乾了兩大碗粥過來。

還等着他指點:

“如何?瞧出來沒有?”

福伯忙指了指那上頭露了半截的光潔右手臂:“我們秋夫人這好像還有個鐲子......”

“鐲子?”

宋老太爺拍了下腦袋,隨之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每次描繪的時候總感覺是差了些什麼,原來,竟是差了這麼個鐲子......”

老太爺技藝高超。

不到三兩下就將一個刻桂的銀鐲子畫了出來。

老人家頓時滿意了。

欣賞了許久。

福伯也沒藉機掃興催宋老太爺去休息,輕手輕腳的將餐具給收了,又在門外候了半個時辰,這才催人安歇。

等他躺到床上那會已然是三更天。

這晚,宋老太爺抱着得意佳作進入夢想。

而福伯,在睡夢中又好像回到年輕那會,被那個綠衣女子從貪官手裏的私人銀礦救了出來,他因為家人死絕,無處可去,無以回報之下,選擇給女子做了隨從。

往事如夢。

恍恍惚惚,一夜過去了。

天明,鏢隊趕來和宋家的護衛們一起集結,食時三刻,宋老太爺終於啟程回京。

因為顧及宋老太爺的年紀,車隊差不多到正午時分才走過縣城。

宋老太爺原打算過城而不入。

但這會,跟在他後頭馬車裏的福伯卻是發了瘋一樣的猛拍馬車。

車子停下尚未穩當,他就急急忙忙從車上跳下,摔得滿頭滿臉都是灰土。

但他卻顧不得,滿目發紅,眸色裏頭都是激動和興奮的衝到前頭,喊道:

“老爺,我......我我似乎知道四爺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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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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