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淡漠生死
只是他們還沒走到客棧,門口的少年就迫不及待迎了過來。
“怎的如此之慢?可有請到人?”
他的語氣極為急切,甚至根本沒注意到男人身後還站着一名女子。
青梧被無視也並沒有任何不悅,在她看來,女子被人輕視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她只淡淡道:“帶路。”
這個時辰正是吃飯的時候,但此時客棧的大廳里卻是冷冷清清,只有櫃枱前的一個小二和幾盞羸弱的油燈。
男人顧不上搭理少年,只領着青梧匆匆上了樓。
一進房間,一股悶熱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青梧秀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她不知道這位少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症,但這樣的環境對病人很不利。
“混賬!我讓你找大夫,你怎的帶來如此貌美的女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老者枯瘦的身形看起來異常薄弱,但那雙染着慍怒的眼睛卻是蒼勁有力。
“我~”
男人慾言又止,沒辦法,少爺的病無人敢治,人家一聽說是天花直接就關上了門,好不容易威逼利誘一個來,卻是個女大夫。
青梧沒有說話,抬腳便走到了床前。不等老者制止,她只對着身後的男人輕聲喚道:“藥箱給我。”
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少年,年紀大概和她差不多,雖是處於沉睡階段,但那稚嫩秀氣的眉頭卻是蹙的很深,可見他睡的並不安穩。
她仔細觀察了下少年的臉色,卻在他的下巴處發現兩個可疑的紅點,雖然很小,但她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沒錯,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天花,也難怪那個男人會拿出匕首威脅,想必哪個大夫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拒之門外,他應該是怕自己也拒絕吧?
“你們可有接觸病患?”
老者看着醒目的藥箱,即使再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個大夫,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信。
他連忙搖頭道:“不曾,即使是用過的東西我們也會燒掉。”
青梧點了點頭,想必幾人都知道這是天花,如若是這樣,那就省了她不少麻煩。
她打開藥箱,取過一個瓷瓶打開,然後拿過一旁的一撮棉花倒上些許漿液。
房間裏,幾雙眼睛目不轉睛看着她,他們有些不解,天花本無葯可治,不成想,這位貌美的女大夫還真有模有樣治了起來,這不禁令他們懷疑起這女大夫的身份到底是真還是假。
青梧捏着棉花的手一頓,因為她不喜歡這種被人質疑的眼神。
她冷冷道:“治還是不治,希望你們考慮清楚,我時間有限,不會等太久。”
一時間,房間裏寂靜如斯。
男人看着老者,只“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似乎足下的那雙膝蓋不值一文。
“咚咚咚”
額頭劇烈的撞擊在地板上,發出清脆沉悶的聲響。
“大人!您就允了吧!少爺如今這樣已是半死之人,既然青大夫說可以治,您就尚且一試,如若出了什麼岔子,屬下願以死謝罪!”
老者面色凝重,緊閉的嘴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少爺的命別說是一個侍衛,就是十個他以死謝罪也抵不過,所謂尚且一試又談何容易?
他看着床上氣若遊絲的少年,眼中陷入一片複雜。
青梧不知道床上的少年是何身份,但不管什麼身份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個大夫,大夫的職責只是治病救人,別的再無其他。
爐子上正燒着熱水,翻滾的熱浪頂的茶壺蓋子“叮叮”作響,但一屋子的人卻是無一人上前查看。
就在這時,床上的少年突然低吟了一聲。
“好熱,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荀公?”
他兩手揮開身上的被子,許是碰到了身上的水泡,頓時掙扎的更厲害了。
老者見狀,頓時一雙佈滿皺紋的眼睛濕潤了。
他忍着眼淚重重的揮了揮袖子,“罷了,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青梧搖了搖頭,她這還沒治呢?
她輕輕握住少年的手腕,許是他感覺到手上的涼爽,倏的便睜開了眼睛。
他一愣,本以為是荀公或者是安和那傢伙,卻不想是位貌美的女子。
他忙的閉上眼睛而又睜開,卻發現女子依然未動。
奇怪,莫不是他已經死了?這是天上的仙女姐姐不成?
他的表情成功把青梧逗樂了。
她故意碰了下他腕上還未鼓起的水泡,少年痛的當即低呼一聲。
“可清醒了?”
“你。。。”
他沒想到女子會如此大膽,居然敢明目張胆觸碰男子的身體,而且他得的是天花,難道她不怕被傳染嗎?
青梧把他的手依次塞進被子裏,然後又細心的給他壓好被角。
“我是大夫,我不會讓你死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她單手托起少年的脖子,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可體重卻是輕的嚇人。許是對少年的憐憫,她手上的動作頓時輕柔了許多。
拿起棉花,將剛才蘸取的漿液緩緩的塞入他的鼻中。
少年未動,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臉上作亂,只睜着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青梧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她自小就長得好看,這種眼神她早就習慣了。
“這是種痘階段,可能還會有幾天不適,不過不要緊。注意飲食清淡,房內通風,不可受涼和淋雨。我先回去了,兩天後再來。”
她全然不顧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拎起藥箱就起身準備離開。
直到她已經下了樓,男人這才追了出來。
回到醫館天色已經黑透,因為踩了一路的雪,雙腳早已凍的通紅,草草吃了晚飯她便上了床。不過好在玉娘早就將屋子裏的爐子點上,所以倒也暖和的很。
她沒問前院那個受傷的男人,只看了幾頁畫本子便沉沉睡了去。
夜半時分,大雪依舊迎風飛揚,窗外的梅樹被壓的吱呀作響,伴着夜晚的寂靜而進入溫暖的夢鄉。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青梧猛的睜開眼睛,看了眼窗外,一片漆黑,雖不想起床,但她知道婆婆叫的這般急促定是有急事。
她披衣下床,一打開門就見玉娘急切道:“姑娘!那個男人好像要不行了!”
青梧面色淡淡,似乎男人死活都與她無關。
“婆婆,他們是借宿,即便是人死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你莫要多管閑事。”
她作勢就要關上門,便見一隻大手突然擋在了門前。
“姑娘,之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不是我們不相信姑娘的醫術,只是我家主子的傷勢實在是棘手,我們不得不慎重考慮。”
男子如玉的聲線里夾雜着一絲隱忍,青梧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絕望。
可是她不理解,既然絕望,放棄不就好了?為何如今還要來找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