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想找的東西只會在不需要的時候出現”(五)
攻擊猿飛菖蒲的人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漆黑如墨的人,
漆黑如墨,
主要是從身上穿着的衣物,到蒙面的巾,都是黑色的。這黑色不知是用什麼染料染就的,哪怕是猿飛菖蒲見過忍者中夜行服最黑的,也從未見過這樣詭譎的黑色。
他左右手各執着一把短刀,
暗淡的燭光投射在其上,就好像是荷葉上的水珠,轉了一圈不着絲毫的,再從刀尖傾瀉而下。
而那一雙眼睛也是黢黑的,
只有一點點眼白詭異地點綴在眼珠子裏。
每一次出手都是殺招,接連不斷如山谷里的罡風,猿飛菖蒲甚至不敢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秒——她毫不懷疑自己哪怕只是浪費一秒的時間,立馬就會被眼前這個傢伙開膛破肚。
穿着淺紫色忍者服的身影在狹長的廊道里翻轉騰回,
猿飛菖蒲此時就如同盛夏池塘的蜻蜓,
蜻蜓點水一點再點,絕不會點在同一個地方。
太麻煩了,
猿飛菖蒲雖然能依靠出色的身法躲過殺手的攻擊,但如此密集的刀刃讓她無暇分神出手反擊;再這樣下去只是白白耗費體力,等到她的體力消耗殆盡的時候,也就是她落敗的時候。
“嗤嗤嗤”一陣扎破紙門的聲音響起,
揮舞着銀刃的手霎時間慢了下來,
猿飛菖蒲眼神一凜,早已經藏在手中的苦無瞬發,他竟還能擋,不過也就是擋了兩個罷了,餘下從猿飛菖蒲手中飛出的苦無全都扎在了他的身上。
那黑色的身影轟然倒下,
原來他背後中的苦無數量更多,密密麻麻的幾乎和刺蝟身上的刺一樣了。
女人輕巧落地,
儘管她剛從高壓的攻擊環境中逃出,但呼吸的節奏依舊保持着沒有絲毫的紊亂。
“我還以為你被幹掉了,沒想到還挺能幹的嗎。”
“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好歹也要學會說一聲謝謝吧,”
被扎得篩子似的紙門拉開,服部全藏的身影出現在猿飛菖蒲的面前;猿飛菖蒲扭過臉去哼了一聲,
“就算你這傢伙不來,我也能把這傢伙收了。”
“是嗎,”
服部全藏難得的沒有反駁,而是懷抱着手,走到了那具屍體身邊,
他單腿蹲了下來,
抬手想要去把那蒙面的巾子揭下;誰知手剛剛拉開一條縫隙,一股滾燙的熱氣立即讓服部全藏放開了手,
隨後屍體上燃起詭異而盛大的青色火焰,
兩人紛紛退後,
在猿飛菖蒲震撼的目光下,那具殺手的屍體就這樣在青色火焰的灼燒下焚化殆盡。
而地板上,留下了一抔銀色的灰塵,
卻並沒有留下任何火焰肆虐過應該留下的痕迹。
“這,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服部全藏沉着聲音開口:“妖術,忍術,還是天人的科技,不得而知。但是應該是所有這種打扮的傢伙在死後,有人試圖揭開他臉上的偽裝時,就會有這樣的青火把屍體消滅。為了不讓人知道那塊布底下的人,究竟是長了一張怎樣的臉。”
猿飛菖蒲的臉還是第一次這麼蒼白過,
她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怎樣危險的境況沒有接觸過?可如此詭異驚悚的,還是頭遭。
“看來,你已經遇到不少這樣的傢伙了,”
“兩個。”
服部全藏朝着那堆屍體留下來的灰塵揚了揚下巴,
“無一例外。”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猿飛菖蒲苦笑一聲,“為什麼那些老傢伙們,會這麼懼怕這背後的勢力?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但是最起碼能知道,能使用得起這種東西的,肯定不是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還用你說,”
男人轉身,朝着走廊的深處走去,
“來吧猿飛,不用做隱藏了,這棟宅子現在,說不定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猿飛菖蒲還沒想明白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全藏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不知是不是幻覺,
忍者們離開之後,從這華美空蕩的宅院各處,傳來了一聲仿若虛幻的嘆息。
......
正如服部全藏所言,他們走了這麼久的路,穿過了這麼多的房間,竟然沒有看到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連那種詭異萬分的殺手,都沒有出現。
一切十分和平,
和平的讓人心生膽怯。
“前面就是越左屋的卧房了,”
服部全藏和猿飛菖蒲來到一間有着繪製着大朵艷麗菊花與牡丹紙門的房間外,服部全藏卻沒有動手開門,
他靜靜地站着,
猿飛菖蒲也沒有說話或是動手。
半晌,
服部全藏忽然雙手抓住了門,一下子將大門從兩邊拉開了。
一股詭秘而香甜的氣味,淡淡從裏面飄了出來。
緙金絲的屏風,新鮮光潔的榻榻米,昂貴的瓷器和茶器,但並沒有什麼東西是能散發出那種甜腥的香氣的,
能散發出這種香味的,只有躺在這偌大和室之中,只有一樣東西,
那已經失去了頭顱的身體,
血液從他的身體中湧出到已經乾涸,原本代表新鮮的鮮紅色,這會兒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濃郁的暗紅色。
搖曳的燭火點在卧房四周,
正如那日猿飛菖蒲來的時候一樣。
“是越左屋沒錯,”皺着眉頭為死者驗明了正身,猿飛菖蒲站起來,
“不過就是丟失了腦袋的越左屋。”
“看來我猜對了。”
“你又知道了什麼?”
“你還記得你說的那位美人嗎,”
“難道我記不住一個差點要了我命的傢伙嗎?”
“那傢伙是‘黃泉’的人。”
“黃泉?”
“恐怕你的這位目標人物,和對方的目標人物,是重合了。”
“小心!”
紙門在兩人面前破碎,連發的子彈掃過兩人站過的位置,留下一個個冒着煙的空洞;不難想像這些子彈要是打在人身上會是怎樣。
一個披着斗篷渾身纏滿繃帶的人出現在黢黑的門背後,
一把墨藍色的大傘被他扛在肩上,
只露出一雙同樣是墨藍色的瞳孔。
“哈?就為了兩個這種水平的傢伙叫我留下?”
儘管繃帶將他的臉全都包裹住了,但服部全藏還是感覺得出來,他此時一定帶着輕蔑的笑意,
“未免也太不夠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