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無人問津的港口,百花迎風盛開。”

“灰色的海風吹起灰色的花瓣。”

“花香馥郁如酒,過往流蘇,穿過了繁雜的記憶,穿過了生鏽鐵網。”

“帶走了萬象森羅。”

“燃燒的天空最終消去。”

“孤獨的燈垂吊著孤獨的塔。”

“北海捲起褐色的海浪,漫及海邊的悲傷,孤獨的悲傷在輕聲着哭泣。”

“烏鴉想要靠近大海的光。”

“海岬又黑又短。”

“懦夫從不啟程,弱者死於路中,只剩下我們前行。”

“彼岸之花,開了又開。”

“老子…”

“老子一個人,被困在想你的城堡。”

….

不得不說的是,屁股一的家真的很大,設計跟電影裏的那些莊園無差,種有幾棵大樹的花園,以及深達數米的魚池,籠統得算下來,怎麼也得有幾百平米的佔地面積。

在這幾百平米的佔地面積內,他們還特意設立了一個專門用來給屁股一練習唱歌的房間,僅是這個房間,其分攤面積也差不多有上百平方米,比起一般家庭的三室一廳,甚至還要大上許多。

不僅如此,他家位於的地段還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富人區之一,平均下來,每一方面積的價格都要超過四萬塊錢。

如果按照張家文以前當保安時,一個月三千五百塊錢的收入水平來算,那大概是需要不吃不喝,一直工作到一百多歲的高齡,應該就能在這個小區買下一個小小的單間了,名正言順地跟屁股一同學當上鄰居了。

但如果不幸房價在他工作的期間內再度出現飛速增長的情況,那他可能就要不吃不喝地一直工作到下一個百年才有機會跟屁股一同學當上鄰居。

這有點兒像物理學四大神獸之一的芝諾的王八,也就是房價的終點似乎就是在哪兒,但你這樣一個追趕房價終點的人,可能永遠也到不了那個終點。

“這就是你從我的畫裏看到的...”張家文訥訥地說,“東西么?”

“是的,”屁股一同學閉着眼睛,彷彿仍然沉浸在歌唱的狀態里,他用吟遊詩人一般深沉的嗓音說,“你可能都不知你的力量有多大,你的作品裏可是具備着某種可能連你也不能理解的事物隱藏在其中,而我只是稍微在其中深入地挖掘了一下,就看到了如此荒涼寂寥,又如此凄美動人的景象。”

“能告訴我么?”屁股一同學飽含深情地說,“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靈感,又是因何執筆,從而畫出這般的作品。”

張家文愣了一下,沒好意思說,這玩意兒基本上可以算是他瞎畫出來的。

至於理由什麼的…

可能就是太無聊了。

“我可以看到別人在做夢,”他猶豫了一下,語氣支支吾吾,可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根據別人的夢,我就畫出這樣的畫,這些線段裏面包含有什麼,我不清楚。”

他頓了頓,繼續說。

“我就像那些擅長考試的傢伙,只知道把哪個答案填寫在哪個空格上。”

“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再了解太多了,也就….不知道,在這個答案的背後,究竟都是意味着什麼。”

“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會覺得…”他又愣了一下,可一直保持着無所謂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卻像是在掙扎。

在思索了很久,他終於從錯落相交的詞庫里萬分艱難地找到了這兩個字。

“遺憾。”他說。

“聽起來很奇幻。”屁股一沉吟了片刻,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為什麼會遺憾?”

“不知道…”他沉下了聲音,忽然抱着腦袋說,“我不知道。”

....

趙小飛睜着眼睛,在黑暗中永無止境地墜落着,無窮無盡的冷風在他的下方肆意游弋,彷彿鋼刀一般,兇狠地劈砍着四面八方的虛無。

他獃獃地看着昏暗無邊的上空,彷彿看見上方滿是世界被疾風鞭撻出來的傷痕,漆黑的血液從那些撕裂的傷口處流淌出來,如鴉羽一般在他的四周紛飛。

他還是獃獃地看着黑暗中的黑暗,記憶中斷斷續續的畫面停留在那裏,如一輛穿越礦洞的老舊列車一般,飛錯而過。

都是一些很廉價的記憶。

無非是一家老小聚集在一起,逼在那間窄窄的房子裏,在冬天的一個冷清的晚上吃一頓熱騰騰的火鍋。

食材都很便宜,連一味海鮮都沒有,可大家就是吃得很開心,好像光是喝那鍋冒着熱氣的清湯都能管飽一樣。

還有的就是,走在外面挨到欺負了,因為不服氣,跟別人吵架。

最後的結果就是,誰也沒吵得過誰,然後,大家就氣不過地扭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干你一腳,雙方都打了個鼻青臉腫。

回到家,大哥看見他這副樣子就問,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傢伙把我弟干成這樣?

記憶里的那個趙小飛就說是誰誰誰打的,然後,怒氣沖沖的大哥就帶着他去誰誰誰的家那裏找場子。

結果,恰好那個誰誰誰的大哥也在家,雙方一碰頭,這四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立刻又扭打在一起。

畫面和劇情彷彿都在重演,只不過,變得更加混亂了。

你打我一拳,我干你一腳。

最後,四個人都打得鼻青臉腫的,四個人都哈哈地看着對方那張腫成豬頭一樣的臉,四個人都在捧腹大笑。

不打不相識,四個人就鬧哄哄地去了附近的大排檔,點了一份烤魚,要了一箱啤酒,喝了一晚上的酒。

再者就是,有兄弟看上了學校里的那個妞兒了,大伙兒就一起帶着那位兄弟跑到妞兒的班級里去起鬨。

結果,惹到妞兒班裏的同學不高興了,跑到妞兒的面前打小報告,說,這群劣跡斑斑的傢伙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千萬不要瞎了眼,着了他們的道。

所以,到了最後,當兄弟終於在情人節那天鼓起勇氣向妞兒表白的時候,妞兒就以目前應該以學習為重這個理由拒絕了兄弟的深情表白。

“青春總是不完美的,誰的人生又會不留遺憾呢?”

他們一邊喝着啤酒,一邊安慰着兄弟,又打開手機,在仲夏之夜的那一方曠闊的星空下,播放那一首彷彿永遠在夏天裏縱情燃燒的歌,《直到世界盡頭》。

....

這些那些寄存在記憶中畫面都在黑暗中的黑暗緩緩褪去,直到最後,留下來的只剩下兩段,一段是他將那把白色的刀子刺入趙鐵柱的胸膛,另一段則是他把黑色的匕首刺入趙小龍的胸膛,看着那一條條惡毒的狂蛇鑽入趙小龍的身體,在血管中飛速侵奪。

如此兩段記憶,彷彿輪迴,在他墮落的夢裏,無止境地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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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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