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絕望
陣陣劇痛將雲錦從昏迷中促醒，睜開眼，見身周圍着一群人，雙腿被兩名丫環分開壓着，一名婆子正在身下不停按壓自己的肚子。
“不要……走開……”雲錦尖叫着掙紮起身，立即有丫環上來固住她的上半身。
“雲錦，”三夫人的聲音從旁傳來，“這孩子留不住了，認命吧。”
“不，這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已成人形了，他極乖順，不要傷害他。婆母，這是您的孫兒啊，是蕭執的孩子呀，求您救救他，求您了，幫我叫個大夫。若是能留下這個孩兒，往後我什麼都聽您的，您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您了，婆母，救救他，不要殺害他……”雲錦惶恐無助，滿面淚水。
“你這是瘋話，留了那麼多的血，這孩子即便活下來必也不是個健全的，留下來只會是負累，徒給蕭家增添笑柄。”
“即便不是健全的，我照管他，我帶着他遠走高飛，不辱蕭家門庭……”
“越說越瘋！先顧着你自已吧，等這孩子落下來，你自己是個什麼情形還不知道呢。”三夫人轉臉對穩婆說：“快動手啊，還愣着做什麼？趁着天黑前趕緊將這裏收拾乾淨。”
“你殺了我吧！”雲錦忽然尖叫，“你若不殺了我，五爺回來，我定要委委實實告訴他一切，告訴他是他的母親夥同外人殺死了他的孩子，並且還要殺害他的妻子。有這樣的惡婆婆，誰還要嫁給五爺，誰還想要替蕭家續香火。”
三夫人上前甩手一巴掌，“你這瘋婦，胡言亂語，不可理喻，待執兒回來，定然叫他休了你！”說完再不與其分辯，憤然轉身離去。
“你別走，成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間，出了這扇門就再回不了頭了，求您再慎重思慮一番，求您給我和孩兒一條生路，求您看在五爺的情面上慈悲一回，求您手下留情，求您了，求您了……”雲錦竭力嘶喊。
“把她嘴堵上！動作利落些！”三夫人回頭擲下一句話大步邁出門去，不一會兒，身後傳來雲錦撕心裂肺絕望的嘶吼聲。那震徹天靈蓋的凄厲吼聲震得三夫人心頭髮顫、頭皮發麻，怔然立在院子當中久久未動彈。
“出來了，出來了，呦，是個男娃子呢……”穩婆的聲音從屋裏傳出。
三夫人心頭一陣刺痛，喃喃聲念：“執兒，我這可都是為你好。”
頭頂滾雷轟響，驚得三夫人魂不守舍。未幾，天地間風雨大作。
一名老媽子衝進雨簾將立在院中當中怔然淋雨的三夫人拉到上房屋檐下。兩名丫環即刻上來手拿汗巾擦拭三夫人頭臉及身上的雨水。
三夫人朝兩名丫環撇一眼，忽想到什麼，惶急聲問：“冷秋那丫頭去哪了？為何一直未見？”
無人能答得上三夫人的問話。
“趕緊去找，找着之後關起來！”
三夫人發出聲令后正兀自焦慮不安，院門處傳來一聲轟響，滂沱大雨中，院子兩扇大門被暴力沖開，蕭執渾身透濕奔進來，未朝房檐下的母親多看一眼，腳不止歇逕往東廂房去。
“夫人……”
“三夫人……”
三夫人雙腿發軟身子向後仰倒被老媽子和丫環們及時托住。
……
蕭執接到冷秋報信后，一氣奔來，不曾換口氣，直至奔入內室，彎下腰猛喘幾口粗氣。待抬頭看清眼前情狀，一顆心支離破碎，痛得不能呼吸。
雲錦頭髮、衣衫凌亂，頭臉埋在烏髮中幾不可見，兩條瑩白纖長的腿毫無生氣地直抻着，其上纏着道道血蔓。身下灘着一汪尚冒着熱氣和猩氣的暗紅血液。
穩婆及丫環們見蕭執如猛虎闖進來，驚慌得不知所措，又見蕭執臉上這樣一副傷痛之色，俱感大禍臨頭，紛紛害怕地向外奔逃。
蕭執抓住一名從身旁掠過的丫環，嘶着嗓子說：“去叫人請大夫！”
當穩婆從蕭執身旁過，蕭執猛然出掌將其擊暈。
“執兒，聽母親說。”三夫人從後面衝上來拽住蕭執胳膊，“這孩子已是沒存活的希望了，母親這才叫來穩婆的。母親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母親也難過，可今日這事，樁樁都是意外，都是命中注定！咱清醒一些，理智一些，此事不能鬧大，不能叫更多人知情。這大夫請不得！得趕緊讓人將這裏收拾了！”
“母親，大夫若一盞茶時辰內未到，我必帶錦兒出府就治，到時事情更一發不可收拾！母親先出去，我與錦兒說幾句話。”蕭執冷冽聲言，推開母親的手步向雲錦。
越近前，越發清晰看到雲錦渾身都帶着傷，顯然曾激烈反抗過。蕭執越發痛徹心扉，緩緩從床邊坐下，扯過被子將其裹住，大手撩開她臉上的烏髮，見秀致的臉上佈滿淚痕。
雲錦頭微側，兩眼空洞地張着，看是醒着，卻無神識，除了呼吸再無其它能動反應。
“錦兒，……”蕭執嗓音梗阻，緩緩俯下身，雙手托起雲錦的臉。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什麼時候有的孩子？你為什麼從沒與我說起過？”
雲錦神情未變，眼睛裏驟然湧出汩汩清淚模糊了雙眼。
“是誰將你害成這樣？告訴我，那些傷害你和孩子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無論蕭執說什麼，雲錦始終未啟口，眼淚不停奔涌。見雲錦這樣一副魂銷腸斷、宛若死灰的寂靜模樣，蕭執再無法言語，將雲錦緊緊擁入懷中，想要溫暖她。一具冰冷的軀體去暖化一顆冰冷的心，分不清究竟是誰給了誰溫暖，誰寒了誰的心。
大夫來了，又走了，蕭執讓冷秋謹遵大夫囑咐細心照料雲錦，自己未及換下濕衣裳詳查事情始末。
三夫人屢次過來攪和，可無論是強硬還是示弱都不能阻止蕭執要做的事。無計可施，拿出了殺手鐧——裝病，卻被蕭執親送回卧房，安排兩名丫頭緊守着，不許其離開床榻半步。三夫人這才清楚認識到，昔日在跟前賣乖討巧的孩子早已是成熟有主見的堅毅男子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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