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有價值的工具人

氣氛有些凝重。

兩人默默走了很長一段路。

而對於瘦高男子的這番話，葉塵也頗有些意外。

之前在書店的時候，他還以為此人是個只會阿諛逢迎的二五仔，卻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所以，都是生活所迫嗎？

“咱倆倒是挺投緣的，不如就交個朋友吧，在末日裏還能相互照應！”

最後，還是瘦高男子，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場面。

他伸出手，“我叫許安，叫我一聲老許就行！”

“葉塵！”

“喲，這名字不錯，一聽就有大帝之姿！”

一句玩笑話，讓沉悶的氣氛又瞬間變得活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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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

一行人進入青安區。

跟在隊伍後面的葉塵，漸漸發現，越往滬都市中心走，這裏的菌毯和藤蔓就長得越瘋狂。

目前已經看不到高樓大廈本來的樣子了，幾乎全部變成了藤蔓的攀爬架。

而蠕動的菌絲，已經不僅僅是佔據街道那麼簡單了。

堅韌的觸手破開水泥路面，一路向地下延伸。

能看到不少街道路面或是高高隆起，或是出現了十幾米深的溝壑。

市中心成片的建築，也因為地基被破壞，而轟然倒塌。

穿過滿目瘡痍的街道，葉塵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新天地購物中心。

這是一個佔地面積非常大的商場。

雖然建築整體被藤蔓層層包裹，但依稀能看到懸在二樓外牆的巨大商場燈牌。

而在商場正門處，橫着一輛雙層大巴車。

車身用大量的鐵皮、鐵絲網進行加固，底盤周圍還堆疊起了雙層沙袋防護牆。

要不是靠近車頂的位置，印有一串廣告標語，他還以為這是什麼新式裝甲戰車呢！

經過許安的一番解釋，他才算是明白了這輛大巴車的功用。

商場入口的自動玻璃門，無法像櫥窗那樣安裝防護板，所以在畸變體面前非常脆弱。

為了提升商場的安全係數，有個大聰明，不知從哪兒搞來一輛雙層大巴車，直接橫擋在商場門前。

平日裏就用駕駛室的門，以及車廂前後門進出。

而且雙層大巴既能成為守護商場的第一道防線，又可以作為崗哨，派人實時觀察外面的情況。

若是發生什麼意外，直接把車門封死，便能阻斷進來的路。

在了解大巴車來歷的同時，葉塵看到二層的車窗內，有人在往這邊張望。

此時，許安舉起雙臂，回應了幾個簡單的手勢。

片刻后，駕駛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他便帶着眾人步入其中。

車廂內的座椅全都被拆除了，只剩下壘起來的半人高的沙袋，用以增加大巴車的重量。

沙袋中間有個狹窄的過道，只能容納一人通過。

此時，穿着一身防化服的執勤守衛，從大巴二層飛奔了下來，望着眾人詫異道：

“誒，你們怎麼這個點兒回來了？”

按照這個避難所的規矩，外出的隊伍，基本需要花費整整一天的時間去搜集物資。

有時候為了達到規定份額，隊伍還會冒着風險在外面過夜，並在第二天清晨及時趕回來。

可這一次，許安這批人出去才不到十二個小時，就匆忙趕了回來。

而且隊內人員的數量，也肉眼可見地減少了。

於是守衛好奇道：“你們什麼情況啊，難道有人跑路了？”

出了這種事情，想瞞也瞞不住。

為避免遭受更多的懲罰，許安只好站出來，向這名守衛說明了大致情況。

只聽得對方大喊了一聲“卧槽”，然後踉蹌着跑上了大巴二層，拿起對講機開始向上面彙報消息。

站在一層的葉塵，甚至都能清晰聽到對講機另一頭，有人正在扯着嗓子罵街。

幾分鐘后，守衛不慌不忙地沿着樓梯走了下來。

他盤腿坐在沙袋上，看着疲憊的眾人，連聲笑道：

“你們這一次，可真是闖了大禍啊，不僅僅是空手而歸，還折損了十幾個人，今晚可有好戲看咯！”

情況緊急，他也沒有仔細核對眾人身份，就直接讓大家各自打卡進入避難所了。

葉塵學着前面幾人的動作，拿出宋琪的ID卡，直接放在打卡機器感應區當中。

他本想看看機器屏幕上，會不會顯示出卡片原主人的身份信息。

結果“打卡成功”的聲音剛剛響起，他就被守衛粗暴地推開了。

只聽那人幸災樂禍道：“行了，還看隔這兒看什麼啊，趕緊進去吧，待會兒可有你們好受的！”

一行人走出大巴車的車廂，通過前門的走廊，進入到購物中心內部。

可還沒走多遠，就被一群身着保安工作服的人攔了下來。

以現場這個氣氛來判斷，情況是真的不太妙！

就在葉塵還在好奇地觀察商城內景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乘着電動扶梯緩緩而下，身後還跟着十幾號凶神惡煞的保鏢。

他眉頭一皺，或許只有宋琪口中的商場老闆，能有這麼大的排場了。

不過為了得到更多信息，他還是明知故問道：

“老許，這人是誰，我來的這幾天怎麼沒見過？”

“他就是商場的老闆，避難所的管理者，馬尚晩。”

許安的語氣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說，其中還帶着一絲敵意。

而按照宋琪先前的描述，那十多名身穿工作服的保安，應該是商場原本的員工，可這些保鏢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葉塵再度將心中的疑惑問出。

許安壓低聲音回應道：“他們都是某個女明星雇來的保鏢。”

“女明星？”

許安點了點頭，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三個月前，老闆花重金請了一位當紅女星，來商場出席某品牌方的宣傳活動，結果那天發生了災變。

而在商場全面封鎖后，無路可走的女星就被他囚禁在了二樓，遭受了數月之久的非人對待……”

“她身邊的人呢？”葉塵有些難以置信。

明星身邊不都有助理和經紀人的嗎？

難道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這一惡魔行徑？

“你是說助理和經紀人？”許安朝商場後門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繼續道：

“他們被扔到了商場北面的廣場上，如果你現在去，還可以看到那些穿着高檔名牌衣服的畸變體。”

聽到這話，葉塵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

這個老闆的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的狠毒啊！

在兩人低聲交談的間隙，馬尚晩帶着一眾保鏢，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人還沒來到大廳，就遠遠聽到一句：

“誰來給我解釋解釋，具體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隊伍里的倖存者，全都獃獃地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敢作出回應。

他看到這一幕，氣得當場破口大罵：

“都他媽的啞巴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讓你們去搜集物資，結果呢？

半點物資沒找到，人還死了十幾個，吳隆那蠢貨在搞什麼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

高聲辱罵的同時，他還對站在前排的人，一個個踹了過去。

從青菩區的書店，到青安區的避難所，來回七八十公里，大家少說走了有十多個小時，因此現在已經沒剩多少體力了。

現在被他這麼一踢，不少人直接摔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還有個小夥子雙手抱頭蜷縮着身子，不斷地哀聲求饒。

可馬尚晩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反而加大了腳上的力道，咬着牙猛踩對方的腦袋。

不出幾下，地板上就淌出了一灘殷紅的血跡。

而那小夥子，身子一軟，當場昏死了過去。

此時，站在人群中央的許安，正緊握着雙拳。

由於用力過猛，雙臂都在不住地顫抖。

他咬了咬牙，隨後在葉塵詫異的目光中，擠出隊伍，邁步上前。

並且，又變成了先前那副極盡諂媚的樣子。

“馬總，您消消氣！”

馬尚晩望着瘦高的許安，眼神中滿是不屑。

“讓我消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他抬腳踩在小夥子的身上，來回摩擦，似乎是想將鞋底的血跡擦拭乾凈。

許安見狀，倒也沒有怯懦，而是連忙堆起笑臉，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又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剛才在大巴車那邊，他只是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告知給了守衛。

而像聽到槍聲，撿到突擊步槍，領隊保安開槍射殺隊友這些事情，都沒有說出來。

聽完這一番講述，馬尚晩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但他卻意外地沒有發火，而是忽然冷靜了下來，面無表情道：

“你叫什麼名字？”

“馬總，我叫許安，您叫我小許就行！”

許安把姿態放得儘可能低，就差跪在地上說話了。

馬尚晩整理了一下稍稍皺起的西裝，淡淡說了句：

“行，小許，你就頂替吳隆的位置吧！”

聽到這話，站在周圍的倖存者們，無一不露出羨慕的表情。

能在避難所里擔任這樣的職務，那可真是撞了大運了！

馬尚晩揮手招來身後的人，吩咐道：“讓明天出任務的隊伍立刻做好準備，現在出發去搜集物資，權當加班了。”

接着，他又看向許安等人。

“許安，我給你一天的準備時間，今晚，帶上這群廢物，再去青菩區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他冷漠地望了眾人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但在走之前，還不忘對地上的小夥子補上兩腳。

並對身側的保安比了個手勢，讓他們把人扔到避難所外面，免得平白浪費了避難所的醫療資源。

待馬尚晩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扶梯盡頭，站在大廳的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塵望着嘴唇發白的許安，都不免為他捏了一把汗。

“老許，你這也太勇了吧，萬一那傢伙把火全發泄在你身上……”

“他不會的！”許安擦拭掉額頭細密的冷汗，正色道：“滬都出現了攜帶槍支的新勢力，這一定會對避難所造成無法預估的威脅，所以，他留着我們的命，就是想要試探對方的實力！”

直白來講，即便是工具人，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而作為局外人的葉塵，此刻真是有苦難言。

可正當他想詢問青菩區的具體情況時。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有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