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戴斗笠的人
一千多萬兩銀子擺在桌上,卻沒有人去拿。因為他們知道,這些東西還沒有分配好。如果其餘八人都是平分,他們又怎麼可能答應讓一個人獨佔兩成?
“今年的糧食收益,少了一成。”黑風鎮的主人看着一個人說到。
“今年糧食豐收,比往年多了三成。”一個斗笠人回答,他的身後便是那個瞎子。也就是他趕着十輛馬車到了黑風鎮。十輛馬車上不是別的,只是大米。黑風鎮沒有田地,卻有米鋪,他們的大米自然是從外地運來的。
“所以你的收益,也要少一成。”黑風鎮主人又說到。這的確是十分公平的決定,沒有人會有意見,除了那個被扣除收益的人。每個人可以分一百多萬兩銀子,一成便是十幾萬兩,無論是誰丟了十幾萬兩銀子,都絕對不會開心。
“今年的酒,卻比去年好了不少。”
“那或許是因為人吃的飽了,就想多喝一些。”一個斗笠人說到,他雖然沒有笑,但也能感受到他有些得意。
“他扣除的這一成里,分一半給你。”黑風鎮主人沒有說另外一半,那自然就是給他自己了。
“你可是覺得我做的不對?”黑風鎮主人又問賣米的那位。
“天時如此,人力何為?”
“聽說你最大的對手,就是江南的花家。他們有良田萬頃,光他們一家,就足夠養活兩州的人口。”
那人只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我這裏有花家十三個糧倉的具體位置。你若想要,便再讓一成利給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哪怕是前一年再豐收,若是冬天儲藏起來的糧食沒有了,自然也會有很大的虧空。
“好!”這人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只要燒了這十三個糧倉的存糧,來年春夏之際,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豐收。
“今年走鏢的生意,似乎也不太好。”黑風鎮與各大鏢局是死敵,可在這裏似乎還有鏢局的生意。
“那隻不過因為馬老大的心腸太軟了。今年運的鏢多了兩成,劫的鏢卻少了一成。”剛剛那酒樓的斗笠人說到。原來他們不止是走鏢,還劫鏢。當然如何走,如何劫都是他自己的考慮了。沙三千管的是水路,他面前坐着的就是那位馬老大,管的是陸路。
“我如何做事,還不需要閣下來管。”他的話無疑是承認了自己是馬老大,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戴着斗笠呢?
“雖有虧空,但還不算嚴重。扣你半成。”黑風鎮主人說到,隨後其餘幾家也都紛紛做了賞罰。定下來后,這才開始分銀。
“時候也不早了,也該選出明年的頭子了。”一個斗笠人說到。原來黑風鎮的主人並非是固定的一人,而是從他們九個人當中推選出來一個。推選的規則也很簡單,上一任的主人選一個人,另外七個人選一個人,誰厲害,誰就是下一位黑風鎮的主人。每年都是如此,這個位置當然很不好坐。但是每個人都想坐。
黑風鎮主人選出來的是誰,其他人都很感興趣,八個人都看着他,又互相猜忌。
“今年,你選的人是誰?”有人開口問到。他表現的有些着急了,或許他已經跟其他人談好了,這一年另外的人都會選他,他也有這個信心取勝。
“他選的人是我。”黑風鎮主人並沒有開口,回答他的聲音來自外面。在外面守着的就是十二位黑甲衛士,雖然不是在那個小院子裏,但是也很少有人能夠衝破黑甲衛士的防守。況且他們根本沒有聽到一點動靜,絕對不會有人能夠輕易的擊敗黑甲衛士。所以進來的人,也是接到邀請來的。
十二黑甲衛士只屬於黑風鎮主人,不管是他們九位當中的哪一位。所以邀請這個人的,自然就是現在的黑風鎮主人。
一個很高大的人走了進來。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上半身保持不動,步子卻邁的很開。他的臉也很奇怪,有些過於蒼白,白的就像一張畫紙。他的五官就像是畫在這張臉上。他的頭上戴着高高的帽子,他本來就很高了,加上這個帽子進門的時候帽子便磕到了門上。然後門就破了。他穿着長袍,就像是帝王的龍袍一樣,在他身後有兩個人拖着他的長袍。歡喜和尚和痴獃道人,只不過現在歡喜和尚好像也不太歡喜了,看他的表情和痴獃道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的樣子的確好笑,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尤其是無極聖母,看起來應該只有她是認識這個人的。
“這裏什麼時候外人也能進來了?”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一個戴着斗笠的女子。在她的身後,站着的就是那位用無影刀的刀客。
“這裏一直都能有外人進來。只不過一個人進來,就要有一個人出去。”黑風鎮主人開口了。九個斗笠人事實上也並不是最開始的九個人。但只能有九個人。
“但每個人只能帶一個人進來,這規矩總是不能改的。”刀客向外踏出了一步,他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說的對,不過這就不勞你出手了。”黑風鎮主人身後站着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手裏也有刀,但是並沒有拔出來,緩緩的走過去。一個道人,一個和尚,總有一個要倒下去。
歡喜和尚的臉色突然變了,他放下了手裏的長袍,一旁的痴獃道人雖然還是一副痴獃的神情,反應卻很快。只不過並不是拉住和尚,而是接住了和尚丟下的長袍。和尚沒有跑出去,而是朝眼前的年輕人攻去,外面有十二黑甲衛士,他知道自己肯定逃不出去。所以他的生路只有一條,就是殺了眼前的年輕人,取代他的位置。這看起來比較容易,歡喜和尚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信心的,他覺得江湖上能夠在拳腳上贏過他的人並不多。而且這個人又格外的年輕。他彷彿已經忘了,在那個茶鋪當中也有一個年輕人,武功也很高。
年輕人出拳,他的出手已經算很快了,只不過招式太過平庸,歡喜和尚只用了兩招就擒住了他的兩隻手。和尚曾經是少林的和尚,少林寺的擒拿手很出名,也很管用。和尚除了擒拿手外,還會鐵頭功。
他擒住對方的手,向後一拉,低頭朝對方的胸膛上撞過去。以他的功夫,就算是一堵牆,也會被撞出一個洞來。他現在撞的不是牆,而是人。人和牆的區別就是牆是死的,人是活的。用頭去撞,肯定要比用拳頭要慢,容易被躲開。所以他用這一招的時候,一定會先抓住對方的手,一個人的手如果被抓住,就跟牆一樣不會動了,在他的鐵頭面前,也跟牆一樣會被撞破。歡喜和尚很有信心,他已用這一招撞破過不少人,但這一次,撞破的卻是他的頭。
歡喜和尚抬起頭來,鮮血從頭頂上流下來,佈滿了他整張臉。他的左手明明死死的抓住了對方的手,原來他以為他兩隻手的功夫都練的一樣高了。但是每個人慣用的手,力氣總是要大一些的。所以他用左手去抓對方的右手,無疑是要吃一些虧。最後那一拉,更是給了對方掙脫的機會,如果不是那一下,也許這個少年並沒有這麼大的力氣掙脫。但就是這一剎那的機會,被他把握住了,所以最後破的是他的腦袋。
歡喜和尚倒下去的時候還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算對方能夠抽回手去,又怎麼可能打破他的腦袋,這樣一個年輕人的手,怎麼可能比他的腦袋還要硬。
歡喜和尚的屍體被人抬了出去,但是要出去的肯定不止他一個。這張桌子上只能坐九個人,另外的人想要坐下去,就必須讓一個人站起來。
很快就有人站了起來,坐在無極聖母面前的人。也是殺了窮酸書生的那個斗笠人。
“你就是魔教之主?”他問到。
“哼。”
“你想要坐在這裏?”
那人連哼都不想哼一聲了。
“那你就來殺了我吧。”
“正有此意。”他終於開口。仍然是緩緩向前走去,斗笠人也走上前,兩人隔着三步距離,同時停下。兩個人都沒有急着動手,一般的高手過招,都想要搶佔先機,但是他們已經不需要。他們的武功都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先後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對方的破綻。幾十年的功力,很有可能就在一招當中分出勝負,自然需要謹慎。
魔教之主十分平靜,他雖然還沒有看出對方的破綻,但也確信對方絕對看不出他的破綻。但是斗笠人卻出手了,他攻向的,正是魔教之主的帽子。難道這個帽子就是魔教之主的破綻所在?
他出手很快,但是魔教之主的反應更快,出手也更快。所以倒下去的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帽子,而是這個斗笠人。
“你……騙了我。”斗笠人倒在地上。無極聖母撿起了地上的斗笠,給魔教之主戴上。一個高高的帽子上再戴上一個斗笠,斗笠上的黑紗也遮不住他的臉。這樣看上去當然很可笑,但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他們都看見了剛剛這個斗笠人的出手,沒有人有信心擊敗這個人。魔教之主之前也沒有信心,但他聽到了一句話。讓他有了信心,也做到了。這句話很簡單。
“他會攻你的帽子。”這句話是無極聖母告訴他的。因為她告訴這個人,魔教之主的武功破綻就在他的帽子裏。他相信了她,因為無極聖母不僅是他的弟子,還是他的妻子。魔教之主也相信了她,當然不會只是因為她是魔教的護法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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