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戲
2012年6月7日晚,廣州市,荔灣區郊外。
白天遊客絡繹不絕的古樸舊城小道,黃昏突出出黑暗重圍的萬家燈火亮起,廖小東剛收拾起麻辣燙檔口,正用水管從屋裏接出水,往旁邊的紅色塑料盤裏注滿,棉柔的白色泡沫浮起一層。
旁白堆着壘碗碟,廖小東光着膀子,哇啦一下將整壘瓦疊丟進盤裏,泡沫濺起溢出地面,擠成一團雪花片兒。廖小東嘴裏哼起小曲,蹲在盤邊,手裏拿着抹布,乘着夏夜的涼風,開始刷刷地利落地清洗手裏的碗碟。
“喂,你是不是廖小東?“身後一個洪亮粗糙的男人聲音響起。
他立馬心頭咯噔一下,防備地循着聲音回過頭,門廊燈光下站着兩個長相粗橫的男人,短褲短衫,叼着根煙斜倚在門口的兩根石柱上。
廖小東心突突地急跳,雙手緊緊地擰着抹布,牙關咬緊,慢慢站起身,黑框眼鏡下的那雙小眼睛,在黑夜裏,鷹眼一般糾着那兩個男人。突然右腿往後一撤,拖下人字拖,光腳轉身800米衝刺似的沿着小巷跑。
“媽的,他發什麼神經“,兩人扔下煙,跟着追了出去。
“喂,別跑,給我回來……”
兩人追着廖小東在橫七豎八的小巷裏亂竄,四周的流浪狗被驚動,狂吠不止,廖小東慌亂間拐進了一條死胡同,最後被那兩個男人堵在磚牆下。
“你你…..你們不要再追啦,我我….我跑不動了“,他背靠着牆,大口地喘氣。
“我們沒有要追你,是你自己發什麼神經,大半夜的,老子的腿都要跑廢了“
“什麼?你么不是來追債的“
“追什麼債?”
“我老爸欠的債啊”,廖小東道。
“痴線,發神經,是簡家的人讓我們來找你的”,其中一人白了他一眼氣喘吁吁到。
“好了,你就是廖小東是吧”?
他疑惑緊張地點了點頭。
對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對着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在他還在大腦里拚命搜刮著簡家是何許人也的時候,對方突然轉身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兇巴巴地:“聽電話,簡老闆找你“
“啊?額額“,他嘴裏念着,腦子卻嗡嗡地亂了套。
對方不耐煩地推搡他一下:“傻嗨個乜,接啊….”
他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手機,塞到耳邊:”你你好,我是廖小東,請問您哪位“
電話那頭一個溫厚的男人聲音響起:“你好,我是簡重“
“簡重?你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哆嗦着,一面想着難道老廖還在外面欠了其他債是他不知道的。
對方那頭不緩不急着:“不知你知不知道簡廷卿,他是我父親“?
簡廷卿……這個名字很耳熟,他好像曾經在哪了聽過,大腦飛機穿雲過霧般飛轉……對,老廖死前跟他交待過的。
“額,好…..好像有點印象“
“我能否請你來一趟揚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小兄弟商議“,那頭的簡重沉聲道。
6月12日,歷經3個小時的高空飛人,廖小東雙腳剛落在揚城機場地面,整個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差點被揚城的一股莫名的旋捲風連人帶背包捲走,果然北邊城市的夏天跟廣州的夏天還是有些不同的,這時候的廣州得熱得能煎荷包蛋,而揚城卻還是那麼的涼爽,風也很有揚城特色。
揚城的機場跟廣州的機場約莫大,他迷迷糊糊的繞了好幾次錯路,才找到了出租車停泊的地方,招了近門口的一輛,跟司機說了要去簡家大宅。
司機是揚城本地人,一聽他說要去簡家,便神色晦暗地問他:“是不是要去送簡老爺最後一程“。
廖小東一臉震驚:“……什麼最後一程,簡老爺要出遠門?”
“你是外地來的吧,你難道不知簡老爺兩天前就因病去世了”,車子上了路,司機才回他話。
廖小東:“……”
司機透過後視鏡,瞧他那一臉震驚和不置信,八卦的語氣道:“不信?看到旁邊的報紙沒,人家遺產都分配好了“。
廖小東扭頭抓起一旁的報紙,一張4開大的揚城晚報,頭條版面被滿滿當當的,幾行單調的墨黑手寫大字佔據。
泣血聲明
敗家子簡義,不學無術,頑劣不化,為免簡家幾代人奮鬥積攢的家業毀在他手裏,我簡某死後,簡家家業將全部交由愛妻鞏茜打理,敗家子簡義凈身出戶。念其還流有我簡某的一滴血脈,容他每月從簡家基金里領取5000元作為生活費。
為免其日後不服,故以登報作證。教子無方,深愧簡家列祖列宗。
簡重親筆
二0一二年六月八日
猶如晴天一個霹靂,他心想:簡重死了!!!!!!怎麼可能????上周日的時候,明明還在電話裏頭讓我這周來揚城一趟,這才相距短短的4天,簡重就這麼翹辮子啦!
那日簡重的聲音還么有力清晰,完全不像一個病得要死的人。這世事真的是變幻莫測,你永遠也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因此如過當下你有想要見的人,想要說的話,就立刻馬上行動吧,別等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可很快又轉念:不不,簡重不可能會死,自己死都有可能,他絕對不會。
直到他下了車,面對着高門大門的簡家立了許久,盯着簇擁的花圈,和黑壓壓地來弔唁的人群,他才有那麼一絲心驚,整個蒼白瘦削的小臉蛋,一瞬間菜色的青綠。
難道簡重真的死了!
他要是死了,我要找誰去幫忙找祖師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