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橫劍立戟三十萬
葉見夏回到京都之後，是臨時起意先來的這樂天殿，所以在這裏碰到周蕁只是一個偶然事件，如果周蕁的死真的是衝著葉見夏來的，那麼這背後的人當天晚上一定在樂天殿，甚至整個計劃就是在樂天殿產生的。
不過目前看來周蕁的死和葉見夏毫無關係，也不知道刑部的那群人為何一口咬定是葉見夏殺了人。
嗯……改天帶着府兵去拜會一下那位新晉刑部左侍郎郭大人。
葉見夏正在胡思亂想，門外妙珠帶着幾個美人已經敲門進來了。
見到妙珠之後，葉見夏升起了和廣大京城公子闊少們一樣的感慨，如此嫵媚尤物不掛牌可惜了，掛牌就更可惜了。
妙珠作為樂天殿四樂之中唯一的清倌，對於這些明裡暗裏的眼神早就做到免疫了，此時寵辱不驚的向葉見夏行禮：“見過葉公子，這是蓮兒，嬋兒，荷兒，玉藕，浮萍和金蝶，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在周公子房裏伺候的。”
葉見夏聽過之後笑道：“聽名字倒是與我相襯，都是到了夏天才能見到的東西。”
那被喚作蓮兒的姑娘盈盈笑道：“不敢高攀葉公子哩。”
葉見夏對於她這種勾引男人的小手段見的多了，只是微微一笑：“記得不錯的話這位姑娘就是昨天被劉茂丟地上那位？如此對待美人，打掉他幾顆牙算是輕的。”
蓮兒只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葉見夏敢對侍郎之子張口閉口打打殺殺，她卻是沒膽子提的。
葉見夏伸手請妙珠坐下，然後說道：“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昨天還和你們在一起的周蕁死了，陛下讓我查案，我既然是在這裏遇到的周蕁，便只好從這裏查起了。”
“看幾位姑娘身嬌體弱的，不像是與這案子有關的，不過昨天他們在這裏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還是得麻煩你們告訴我，查不查的出來是一回事，但總得給本少爺一個個線頭捋一捋不是？”
幾個美人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昨天跟周公子一起來的還有劉茂劉公子以及一個叫歐陽平的小公子，那歐陽公子是第一次見到，恐怕是第一次來樂天殿這種場合，整個人拘謹的很，一直是嬋兒和玉蝶在伺候。”
“周公子昨天原本是奔着朝露來的，在這裏呆了莫約不到兩個時辰。期間曾有人進來敬酒，也多是官宦子弟，其中還有一位是戶部給事中。”
“來敬酒的都有誰？”葉見夏問道。
“那就多了，這些來尋樂的公子們，哪個不是只圖尋樂怕麻煩的主？所以來敬酒也都是一群人一起來的，烏泱泱的一群，飲酒後寒暄幾句，不至於得罪周公子這位尚書之子，然後就各玩各的去了。”
“不過大多數都是國子監的監生，聽他們談話都是同窗呢。”
幾個女子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一個人名。
在青樓討生活的女子，說到底還是害怕這些京城的官宦子弟翻臉無情，怕在這裏說出誰的名字之後惹禍上身。
不過葉見夏也沒指望她們說出個一二，反正一會兒有名單在手，到時候私下裏去問妙珠，她可不比一般的女子，一般的官宦子弟也不敢得罪這位青樓清倌，畢竟她在慶王府也是座上之賓。
“除了這些他們還說了什麼沒有。”葉見夏問道。
蓮兒笑道：“這些公子哥們來到這裏還能說些什麼，還不都是口花花佔便宜的事兒，手腳也沒個安分的。再說真有什麼事情也不會當著我們的面說。葉公子你不也一樣。”
葉見夏笑道：“我可和他們不一樣，有什麼事兒是非要瞞着美人們說的？他們一個個的來到樂天殿不幹正事，喝酒的時候個個嘴裏含蜜，付錢的時候個個薄情寡義。”
“那葉公子說什麼事是正事？”
葉見夏眨眼道：“和姑娘們在床上兵戎相見，可不就是天大的正事？”
“哈哈哈！”幾位姑娘掩嘴一笑，房間裏的氣氛輕鬆了幾分。
葉見夏和她們說笑幾句，然後又回到了正題：“除了他們對姑娘們做的那些無禮事，他們有沒有說朝堂上的事？”
那位叫做玉嬋的姑娘說道：“歐陽公子是說了幾句荊州的事情，不過沒說幾句便被兩位公子拉着喝酒了，也就沒說什麼了。”
“他們還說了……”
幾個姑娘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吐吐舌頭，一副俏皮的模樣。
她們的意思葉見夏明白，來逛青樓的有哪個不提他葉見夏的？況且那時候小錦繡也在，已經偷偷向他告過狀了。
於是葉見夏說道：“說我呢是吧，良辰美景奈何天對吧，沒事的。”
過幾天有空的時候賄賂一下仵作，驗屍的時候弄斷胳膊掰斷腿什麼的，好像也是常事是吧……
葉見夏惡趣味的想到。
“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蓮兒突然想到：“對了，周公子和劉公子說話的時候偶然提起，他好像是從城西過來的，具體是哪裏倒是沒說。”
城西？
葉見夏微眯眼睛，他也去糕點鋪子買糕點去了么？不會這麼巧吧。
不過面上也並沒有對這些姑娘們說太多，妙珠看葉見夏問的差不多了，便揮手讓她們下去，然後問道：“怎麼樣？可有幫到葉公子？”
葉見夏笑嘻嘻的趴在桌子上：“只顧着看妙珠姐姐了，沒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重要！”
妙珠順着他趴在桌子上的目光一路看向自己的胸前，然後默默的挺胸離開了桌面。
又是一個浪蕩子！
葉見夏默默感嘆，好傢夥，忽然想念小酆都那裏運來的齊國甜瓜了，一口上去，果碩水多。
這時候嫿嵐推門進來，身後還跟着上菜的小廝。
葉見夏興緻勃勃的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后眼淚差點兒沒掉出來。
京城的飯就是比那烤焦的兔子強多了，什麼‘天然野味浪蕩漢，當朝天子也不換’，統統都是放屁！
那耿老兒當老子是傻子呢！
葉見夏乾脆筷子一丟，抱着一隻雞啃得大快朵頤，看的妙珠和嫿嵐呆立當場。
“你在外邊是沒吃過飯嗎？”嫿嵐一臉無奈，真沒想到這小少爺在外邊過的那麼苦。
“沒錢呀！出小邯鄲的時候還有幾兩散碎銀子，荊州的時候原本就不剩多少了，結果還一時心軟丟給了荊州流民。我本少爺回涼州的時候都快窮到去典當袍子了！還多虧有個通判之子不長眼惹了我，讓我牽了他幾條狗果腹，不然我還沒碰到許仇就被餓死了。”
“那這名單你吃完再看？”
“吃完哪有心情看，小嫂子你放這吧，一會兒吃完我拿回去慢慢看。”
嫿嵐點頭，然後兩個大美人就這麼看着葉見夏狼吞虎咽。
他竟然就這麼吃了整整半個時辰！
等到葉見夏終於心滿意足之後又出去上了趟茅房，最後神清氣爽的他再次回到嫿嵐房間。
此時的嫿嵐對他明顯沒有了多少耐心。
“小少爺還不走？還打算在這房樑上再睡一夜？要不要我今天掛個牌讓你看一出活春宮？”
葉見夏佯裝惡狠狠的說道：“小嫂子儘管掛，本少爺看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摘牌子！打的他親娘都不認識！”
嫿嵐被逗笑：“小少爺還不讓我們樂天殿做生意了？”
葉見夏笑嘻嘻的說道：“京城裏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兒，哪配的上瞧兩位姐姐一眼，讓下面的姑娘去應付就好了。小嫂子和妙珠姐姐只需要下棋畫畫就好。”
嫿嵐笑道：“好了，東西你也拿到了，快走吧，查不出這案子還真想關祠堂？”
葉見夏拿起桌上的名單說道：“這就走了。”
說完還真就出了嫿嵐的門，徑直走下樂天殿的樓梯。
房間裏只剩下了兩個美人。
妙珠見葉見夏走遠之後，向桌子靠近一些，微微的吐一口氣。
嫿嵐掃了一眼桌子，笑道：“小心點兒，我這桌子可不牢靠。”
妙珠橫了一眼她，竟透露出幾分嬌蠻的樣子。
兩人在樂天殿中私底下的關係最好，妙珠是個不掛牌的清倌，嫿嵐因為各種原因早就不掛牌了，所以清閑的時候時常湊在一起。
嫿嵐不再打趣她，而是轉身去泡了一壺新茶。
“這事情是衝著葉家來的嗎？”
嫿嵐給妙珠洗過茶杯后倒了一碗新茶說道：“不知道，那名單上的人我提前看過，實在沒有什麼頭緒。昨天朝露掛牌，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來了，很難分辨出有誰想陷害葉家。”
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緩緩飲了一口：“這京城之內，想讓這葉府從大周抹去的人太多了。先不說這幾年被懸鏡司搞的家破人亡的那些腐敗官員，葉家三百年，立國之初便已位極人臣，以至於大周的武將一直壓文臣一頭，原本以為葉見夏之後再無葉家一支獨大，結果又冒出來一個一出現便救國的葉家長子，你讓那些文臣如何甘心？”
“你的那位葉家長子不是無心朝堂？”妙珠幾分打趣道。
“可他把葉家的聲望，推到了三百年的極致呀。在泯滅中看到希望，在灰燼中看到火光，這種戲碼在話本裏頭哪個不被百姓吹捧？那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憑藉這種戲碼賺了多少茶水錢？更何況這種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世上。”
“葉家在大周聲望之盛別無他族，葉家滅門之時大周百姓甚至有人在門前掛幡舉國哀悼，葉家小少爺紈絝至極不學無術的說法被有心人傳出去之後多少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百姓們本就死心的時候又冒出來一個一人御一國的葉汐殤，葉汐殤是葉家長子的消息傳開之後，大周的百姓們就像是在過年一樣。”
妙珠看着此時三分擔憂六分欣喜的嫿嵐，真像小娘子在外人面前誇讚自家夫君的模樣一樣。
還剩下那一分，便是相思了吧。
橫劍立戟三十萬，一人一劍御一國，國士無雙當如是！
遇到此般男子，哪個女子不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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