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謝家小公主
謝絳尋了個老爹要見女兒的理由，生生將被圍的主人公從胭脂水粉圈裏拉了出來。
兩人脫離了人群，找了個清閑的地兒，靠着假山抱着不知道謝絳從哪裏順來的點心吃上了。
謝絳一邊吃，一邊看時歡，吃一口，看一眼，看得時歡心底都發怵，丟了個果皮過去，“專心吃，看什麼看。”
“你這簪子哪來的？”
剝着橘子皮的手一頓，然後低了頭若無其事地回答，“顧辭送的。”
謝絳豁然起身，有些不知所謂地起身張望了一圈，似乎從這假山後就能看到顧辭似的，“顧辭？！那廝過來了？”
“嗯。”想了想，又補充道，“來看老爺子。”
謝絳雖說看着不着調，但這些年在帝都混得風生水起足矣說明他也是個人精，這會兒哪能信了這說辭，“顧辭那廝要看老爺子哪天不能來？非要擠着今日？你說湊巧吧，還偏生帶了禮物？騙鬼呢？”
“他呀，就是沖你來的！”一錘定音。
時歡低了頭剝橘子，剝了以後也不急着吃，而是先擱在了碟子裏，然後拿了一旁的毛巾仔仔細細擦了手才慢條斯理地一瓣兒一瓣兒地吃。
期間一個字也不說。
謝絳甚至注意到她將擦完手的毛巾又疊地整整齊齊然後才遞給身後丫鬟，那丫鬟也是怪，轉身就抖開那方方正正的毛巾過了一遍水，然後再疊好……謝絳幾乎是慢動作一般地偏頭去看時歡，匪夷所思得很——這主僕倆是什麼破習慣？瞧着都累！
不過，看起來也挺美就是了。
賞心悅目，秀色可餐。再看一眼給自己剝橘子的丫鬟……口中的橘子頓時不怎麼甜了……
也有煞風景的，老遠就能聽見那腳步聲，快得很，轉眼就到了跟前，“謝絳，聽說阿辭哥哥來了？人呢？”
來人一身深紅騎裝，窄袖、長靴，英姿颯爽裏帶着幾分傲慢，問話也豪爽，唯獨提到“阿辭哥哥”的時候，小女兒嬌態盡顯。
時歡瞭然，哦，芳心暗許。
這姑娘她方才見過，和一群小姑娘在一起，卻坐地遠了些，百無聊賴地看着景色不說話，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也有些格格不入，加之打扮和旁人不同，是以很是惹眼。
謝絳同她介紹，“司馬將軍府的姑娘，司馬嫣然。”
時歡從善如流，“司馬小姐。”
兩人都是一身紅裝，卻偏生氣質完全不同。她性子冷淡，縱然打招呼的時候表情也淡淡的，慵懶又貴氣的樣子，明明坐在那裏抬了頭仰視人的樣子，卻有幾分上位者漫不經心的漠視。
司馬嫣然卻不同，她熱烈、張揚，像是一輪暖人的小太陽，笑嘻嘻地揮了揮手，又轉頭去問謝絳，催促道，“問你呢，阿辭哥哥呢？”
這兩日時歡將帝都人物關係又重溫了一遍，聽了這樣的介紹倒也不是一抹黑。司馬將軍府在這帝都有些分量，這分量有些特殊。
司馬將軍這將軍之位，是死後帝王封的。司馬將軍生前並無赫赫戰功，卻是對顧辭捨命相救之人。聽說正是因為司馬將軍的那一推，給了顧辭最後的一線生機。
皇家顧念他的大義與恩情，封將軍之位，享朝廷俸祿，佑其子嗣世代無憂。
所以，這將軍府並無實權，卻又因着對顧辭的救命之恩，只要顧辭還在一天，只要長公主府還在一天，這將軍府……便註定了無人能動。
難怪……這姑娘一口一個“顧辭哥哥”，甚是熟絡的樣子。
謝絳和她似乎也挺熟絡，說話的語調都多了幾分不以為意的隨意來，“那小子去看我祖父的，你瞎湊什麼熱鬧，再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幹嘛老追在男人屁股後頭？”
姑娘很是坦蕩，大大方方地，“因為我喜歡他呀！”
“你害不害臊？”
“他未婚我未嫁的，為什麼要害臊？這帝都多少姑娘喜歡阿辭哥哥，她們不說不害臊，我說了就害臊了？呵，等有一日我被八抬大轎抬進了長公主府，那群不害臊的人指不定如何後悔去呢！”
她一邊吃零嘴，一邊嘰嘰喳喳的，竟然還顧得上時歡，回頭問，“你說是吧？”
這姑娘……倒是有趣，活得難得地通透。
時歡還沒說完，謝絳已經一扇子敲司馬嫣然腦袋上了，“是什麼是？你可別帶壞我家歡歡，好好一個小姑娘整天不着調，還八抬大轎呢，你就這麼確定顧辭能八抬大轎抬你進門？你沒想過他抬了別人進門別人又要怎麼笑話你？”
然後語重心長地叮囑時歡，“以後離這個人遠一點，記得不？”
就這一點來說，謝絳的的確確是個好哥哥，自己可以不着調，對自家妹子一定要着調。
不然，狗腿不保。
昨夜老爺子將自己叫到院中用膳，三令五申了很久，總之就是，如今自己是當哥哥的人了，帶着玩可以，但那些遊手好閒的把戲收斂收斂，一旦發現，狗腿打斷。
在這之前他雖知道整個謝家都在盼着一個小公主，卻沒想到即便不是親的，地位也超然得很……自己地位不保，失策失策。
他見時歡眉眼含笑，又一次為了保全自己的狗腿而努力，再三叮囑，“記得不，離她遠點。”
司馬嫣然氣得一巴掌拍了過去。
時歡眉眼之間染着笑意，懶洋洋靠着假山石頭，唯恐天下不亂般應得乖巧，“好。”
她性子清冷，卻也喜歡熱鬧，喜歡看這些人熱熱鬧鬧的樣子，這會讓她覺得，這世界……很真實。
她喜歡這樣鮮活的人。
不像她自己，總覺得缺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她微微仰頭，樹葉間灑落的碎金般的日光晃了眼，她抬手擱在眼瞼，緩緩閉上了眼。許久，聽見身後小丫頭低聲呢喃，“小姐，這簪子真好看。”
是呀，好看、名貴，卻也……危險。
她想起方才觸手所及的那個“顧”字，又莫名想起方才司馬嫣然的話，抿了抿嘴，才低聲說道，“嗯，是挺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