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一個理智的人,我需要忘記,也能忘記,當我明白弦子只是一個無稽之談的夢境后,我雖然有些眷戀,但我還是選擇了忘記她。我明白,時間就像流水一樣流逝,我們再也回不到一瞬間之前,這是熵增,整個宇宙不可逆的規律。
可是,我們還在眼見東西,但看見東西得益於人的雙眼,還有宇宙的光反射成像,而光再快也延時的,所以我們看見的都是以前的虛像。事實上對於現在即時來說,它可能存在的,也可能是不存在的,這樣說來,我們的每一個想像都可以突破成事實。因為,宇宙中沒有的事實,你就想像不出來,每一個既然你能想像出來的東西,都是宇宙中的事實。
這樣說來,我還有希望見秦始皇,他不可能死去,就好比四十年前我打手電筒射出的一束光,到現在,它永恆地還在宇宙空間飛馳。也就是說,它在另外的,我們前面的宇宙時空,它會永恆的存在着,但在我的時空時間裏,那道光的光源早就沒了,甚至於連手電筒也不知道忘到哪兒去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所以,只要你超光速,或扭曲時空,折裂開維度,就可以見到它。秦始皇死了,只是在我們的時空發生的事兒,而在無限時空的宇宙,他會永生地以永恆熵增的狀態活着,永無休止的向前紅移,我的弦子也一樣,只要她存在過,她就能繼續存在。
這是一個燒腦的邏輯,我不能過多地去想,我還得繼續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拉着我的工具箱,進出地鐵,等公交,規劃路線,導航。腦子裏滿滿都是怎樣快到客戶家,怎樣干,怎樣應對客戶,怎樣早一點回單位。我是一個手藝人,靠的是手藝養活自己,沒想過坐辦公室,每天千家萬戶,東南西北地跑,有時我也懷疑我人生的意義,但那些高大上的話題是不屬於我的,煩擾三分鐘也就放下了。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我三十多就知道了,我這輩子就這麼大能量了,當不了官,做不了大老闆,那就好好打工吧,只是,我想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這個可以有,也必須有,應該有。
我在通州土橋那兒等車,那些身穿黃馬褂的公交引導大叔大嬸早就認識我們了,一年到頭的坐車,見了面就笑嘻嘻打招呼:“嘿,賺錢的又回來。”看,朝陽群眾都認識我了,可這一回偏偏我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站台上來了一個氣質美女,很前衛的那種,那氣場在告訴所有人,我不是坐公交車的人,今天是我的豪車限行,要不然,不至於淪落到等公交車。
這時候,天空烏雲怪獸一樣鋪天蓋地而來,豆大的雨點,猛然砸在候車廳的頂棚上,發出強節奏的擊打聲,所有人都在往裏面擠,而公交車又遲遲不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進來一個垮好幾個蛇皮袋小夥子,那氣質也分明在在告訴別人身份——外地人、農民工。他在瞅人家氣質女郎,一開始,眼神有些躲閃,有些遊離,我在暗笑,男人,都一個德行,這時候,前衛女郎也注意到了他,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可是後來,竟然升級了,把我也牽扯了進去,真是冤枉啊。隨着一聲女性尖銳的聲音:“你瞅什麼瞅?瞅我幹什麼?”這一下,無異於炸裂的效果,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引了過去,這時候,我發現那個小夥子,簡直是神魂出竅了,直勾勾瞪着女郎,我認為,這就有點過了。可他並沒有收回目光。女郎激怒了,大罵一句:“我都警告你一次了,還瞅,臭流氓,你有病啊。”小夥子恍如夢醒,吶吶了一句:“我······我看你了嗎?”
這一來,事態立刻升級,女郎的身後一個充當底氣和護花使者的小夥子,沖了出來,沖向小夥子,一把把他推到站台外公路上的雨里。這小夥子一米八多,看上去絕對是,有的是力氣。殃及池魚,我也被帶了下去,我腦子嗡嗡的,衝口而出,說:“你們是紙糊的紙人,瞅一眼就瞅壞了。”這下可完了,他們扔下那小夥子沖我過來了,場面立刻亂了套,我聽得黃馬褂大叔大神們有人說,再鬧就報警了,我心裏忍不住罵,快報警啊,你還要熱身嗎?這大高個,我能扛得住一下子嗎?聽得他罵罵咧咧:“大孫渣,我和你沒完,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忽然,我看到一個靈怪的身影,快得像風一樣,大高個每一個襲擊動作,對於她都是八百倍速的慢動作,別說打,連沾一下都沒有可能。我覺得這人真可以,而且還是女的,大高個和美女郎發現靈怪了,怕了,喘吁吁的。
就在這時候,那個農民工小伙出現了怪異的一幕,他過來沖他們深深一鞠躬,悲涼地說:“對不起,你太像我媳婦了,所以我看多你了。”女郎正在氣頭上呢,整半天,一點便宜沒撈着,質問道:“我太像你媳婦,呸,你別做夢吧,想媳婦了,你不知道回家去看嗎?”農民工小夥子哭了,回答:“我出來三年了,家裏要錢花,回不去,就是回去了,也見不着了······,”他停頓了下起來,那女郎眼裏更多了不屑,但更多的眼睛立刻注滿了焦慮——你什麼意思?什麼情況?別買關子,你倒是快說啊。他終於開口了:“她來城裏找我的時候,出車禍死了,我想她了,嗚嗚······”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個前衛的女郎忽然平靜下來,對她深深低下那驕傲白天鵝一樣的腦袋,柔聲說:“對不起······”都散了,那女郎兩個等來了她的私家車,眼神里沒有了吠舍看首陀羅的優越眼神,上車門的時候,她的雙眼竟然又多看了那土氣的小夥子一眼。
農民工小夥子還在等他的公交車,我趕緊過去安慰了他一句:“你今天碰上我應該高興啊。”
“謝謝你哥,替我說話······”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還有過媳婦,還有個一見就能想起她的孩子,我卻連一次戀愛都沒有。”
車來了,他聽完我的話,上車了,還不忘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堵。這時候,我才想起那個幫我的女孩子來了,人家一直在旁邊一聲不響地看我,看我忙完了,淡淡來一句:“快回去吧,這一次要不是我,你就吃虧了。”
“切,我怕他,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白馬王子,而是唐僧,別看他們一口京腔,也不是什麼北京人。”
“你這麼自信,好啊,我幫你約她們,再來一次。”
“你說什麼?”
“他們是我的同事。”
“啊別,他還說和我沒完,如果你還給我整這下,那我慘了。”
“哈哈,她登記你身份證了嗎?怎麼還能找你,京城這麼大,你以為是你們村裡啊?就你這點能耐,露底了吧?我和你開玩笑的,我不認識他們,要是我同事,我能這麼得罪他們嗎?也不過過腦子。”
“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你嚇死我了”
“以後,我們能有以後才怪,拜拜!”
她上車走了,我猛然想起來了,追着她的方向,叫了一聲:“哎,你像是我夢中的那個女孩,一定是的,你是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