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崔衡出身行伍,金甲衛是他一手提拔的精兵。
自從先太后託孤以來,他就以拱戍京城的理由,將金甲衛調到了京城附近。
明眼人都知道他的目的。但他是先太后託孤的老臣,誰敢說個不字?
金甲衛的動靜,宗親們根本沒空搭理。
因為陽陵王的帖子遞到府里,他們快愁斷了頭。
看似在秦王和宣王世子之中選一個,其實是要他們在崔衡和薛檀之中選一個。
不管選誰,風險都很大。保不準要丟了小命。
眼看明天就要進宮了,宗親們恨不得都學昭王假死,用棺材遁出京城,不想攪合這灘渾水。
然而還沒等棺材鋪做成生意,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薛檀派人上門,將他們請進了宮。
京城的動靜瞞不過崔衡,他很快收到了消息,一面吩咐手下立刻調動金甲衛,立刻趕往宮中。
遠遠看見緊閉的宮門,崔衡登時怒火滔天。
薛檀瞞着他召集宗親進宮,又關了宮門,難道想今日就讓宣王世子登基嗎?!
等他循着動靜趕到麒麟殿時,看見眼前場景,不由冷笑:“薛檀——”
宗親們才進宮們多久,清醒的已經不剩幾個了,殿中滿是酒氣。
薛檀撫着一捧代表宗親身份的玉佩,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而他身旁,宣王世子蕭元冽正翹着二郎腿,掰下一顆葡萄往嘴裏扔,根本沒個正形。
崔衡覺得蕭元冽身上的袞服更礙眼了:“薛家小兒,你膽敢欺瞞老夫,現在就讓蕭元冽繼位?!”
薛棠也掰了一顆葡萄,詫異道:“我何曾欺瞞過你?”
她兩手一攤,有些無奈,“我只是邀諸位宗親進宮說說話,沒想到他們覺得元冽順眼,主動給我令牌。擇日不如撞日,我為何要拒絕?”
她隨手一撥,一堆玉佩在她手中嘩啦啦地響。
“再說了,換成是你,你能拒絕?”
崔衡冷笑,懶得跟她爭辯,踢踢一旁的楚王,“此話當真?你給他令牌了?”
楚王假裝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地上打兩聲呼嚕。
崔衡又隨便踢了幾個,個個都給他裝死。
他挨個踢過去,薛棠手中的令牌響得越歡快。
事已至此,崔衡反而冷靜下來了。
這小子擺明了就是要跟他玩先斬後奏。他也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藥,竟然真的相信薛檀會明天才行動。
早知如此,當日就該給薛府放一把火,把這禍害燒個乾淨,以絕後患!
有人湊到崔衡耳邊說了幾句,他勉強冷靜下來,一面挑了個席位坐下,斟了一杯酒。
“薛檀,這段日子你膽子變大了不少。”
薛棠笑容深深,“還是老將軍教得好。就像老將軍坐在這裏,不知道的,以為你和我煮酒論道,知道的,才懂老將軍是在等金甲衛。”
崔衡呵呵一笑,“這是你逼老夫的。”
薛棠搖頭,“話不能這麼說。就算我真的按照陽陵王所說,明日才召集宗親進宮,那金甲衛就不是從外面攻進來,而是在宮裏埋伏我。崔衡,我沒說錯吧?”
崔衡冷笑一聲,沒說話。
薛棠也笑了,喝了口茶。
兩人鬥法的時候,蕭元冽在旁邊吃完了整整一盤葡萄,甚至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
真有意思,看老狐狸和小狐狸互咬,太有意思了。
面前的瓜果吃完了,他瞅見崔衡面前還有兩盤,便大搖大擺上去拿。甚至還分了薛棠一掛葡萄。
他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崔衡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只瞪着蕭元冽,半天說不出話。
這是吃東西的時候嗎?
薛棠一臉和善:“不過是一些葡萄,你不至於和他計較吧?”
崔衡愣了一會兒,聽見外頭似乎有了動靜,一顆心落地的同時,終於忍不住問薛棠:“你是不是想保攝政王的位置想瘋了,才挑了這麼個頑童?”
薛棠剛接觸蕭元冽的時候,他就查了一下蕭元冽的底細。
這人性子頑劣,又不笨,很難調|教。相比之下,他覺得楚王更識時務,適合做傀儡。只可惜楚王已經及冠,不需要攝政王。
薛檀當初出手保蕭元冽的時候,他還以為薛檀只是留條後路,沒想到竟然是認真的?
薛檀瘋了嗎?
薛棠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表情卻很平靜,“你我所求不同罷了。”
崔衡反問:“你我坐到這個位置,不都是為了那些東西?在老夫面前裝什麼清高?”
薛棠笑了笑:“先不說我——當初你答應先太后的時候,所求的絕不止是那些東西。”
前面的話,蕭元冽還能聽懂,可是這一段他聽不懂了。
關先太后什麼事?
更奇怪的是,崔衡竟然沉默了。
蕭元冽的心中頓時燃起了求知慾。
只可惜現在不是時候,否則他一定要追問到底。
外面的打鬥聲愈發激烈。蕭元冽看了薛棠一眼,見她一直很平靜,便乖乖坐在她身邊不動彈。
很快就有人沖了進來,收了劍對崔衡一禮:“老將軍!”
崔衡點頭,再不多說,“送他們一程。”
“是!”
這人提劍走向薛棠。雖然薛棠詳細說過安排,蕭元冽一顆心還是吊了起來。
她始終穩坐如山,穩重得讓蕭元冽以為提劍逼近的人只是幻覺。
三步,兩步……
都這麼近了!
他不自覺地撫着肩頭的傷,開始思考怎麼帶人突出重圍。
“崔衡。”
她忽然開口。崔衡冷聲道:“現在求饒怕是來不及了。”
“求饒?”她失笑,“崔衡,你可能誤會了。我既然能帶他進宮,就能帶他全身而退。”
她安撫地拍拍蕭元冽的手背。蕭元冽卻被她拍麻了,輕輕地咦了一聲。
薛檀的手,怎麼跟男人的手不太一樣?
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產生類似的幻覺了?
“你真是失心瘋了。”
崔衡不想再聽,揮揮手示意那人直接動手。
長劍揮舞,直至寒光逼到眼前,青玄忽然現身,將劍鋒架住。
崔衡搖頭:“就憑這人?”
薛棠仍舊是笑:“你怎麼不想想,我早就知道你有金甲衛,那我就不會在你之前調動大軍?”
蕭元冽頓時想到了之前的問話。
他問薛檀手裏有沒有人,薛檀沒回答,只讓他等着,以後就知道了。
看崔衡的表情,他顯然還不知道。
蕭元冽頓時心生憐憫。
崔衡冷笑:“你能有什麼……”
話一出口,他頓時覺出不對。
他已經不是很多年前的他了。
的確有一部分軍權不在他手裏。
可那只是很小一部分。他手裏的軍權足以讓很多人害怕,所以即使少了一些,他也沒有太在意。甚至因為多年在京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早就忘了這件事。
薛棠將剩下的茶水飲盡。
茶盞落地,迸出清脆的聲響。
“帶元冽進宮,只是表面工夫。”她敲敲輪椅扶手,“畢竟,我更想讓你進宮。比起被人埋伏,我更喜歡埋伏別人。”
外頭的打殺聲不知何時弱了下去。崔衡瞠目,震驚地看着她。
在她身旁,房樑上殿柱邊,一群人手持弓|弩露了出來,弩|箭對準了他和拔劍之人。有人走到薛棠身邊,那張臉讓崔衡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名字。
薛棠放下茶盞,懶懶一揮手。
“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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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傻狗可以名正言順登基了
朝政暫時告一段落,先讓棠棠退婚吧
晚了十分鐘,磕頭了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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