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我陪你睡嗎

第2章 要我陪你睡嗎

寧蘇意的視線從那條男士內褲慢慢移到井遲臉上,他也剛洗完澡,穿着以前留在這裏的睡衣,頭髮沒吹乾,濕漉漉地耷拉着,額前的髮絲掉下來,發梢半遮住眉眼。

“說話啊?”井遲隱忍着怒氣。

寧蘇意下意識想要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忽然察覺到不對勁,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雙手抱臂,閑閑地倚靠着門框,歪着頭看他,眯了眯眼:“我差點被你唬住。不是,你這個捉姦的口吻是什麼意思?”

井遲如被當頭敲了一棍子,整個大腦清醒了,定了定神,支吾搪塞過去:“你……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寧蘇意聳了聳肩,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就算交男朋友了,帶男人回來住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二十六了。”

“二十六歲生日還沒過!”

“那也不小了。”寧蘇意並不像別的女人那麼在意年齡,“我生日過得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井遲被她氣得心梗,又不敢明目張胆地質問她,到底是男朋友的內褲,還是別的什麼男人的。歸根結底,是他沒立場問。

井遲平復了下情緒,盡量用正常的語氣說話:“咱倆什麼關係,你要是真有情況,我不得替你把把關?”這話說出來,他都替自己委屈,心臟彷彿被人緊緊攥住。

寧蘇意輕輕頷首,認真端詳起那條內褲,不太記得了,摸着下巴反問:“不是你的?”

“我自己的內褲我會認不出來?”井遲緊鎖着眉頭,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不是我的尺寸。”

寧蘇意“啊”了聲,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就有可能是上次聚會,我同學當中的誰落在這裏的。”

“什麼聚會?”井遲追問。

寧蘇意簡單解釋了一下,有幾個關係好的同學敲定論文後來她公寓裏聚餐,兩個男生兩個女生。她親自下廚做中國菜招待他們,後來大家吃吃喝喝玩遊戲到很晚,就在她這裏睡下了。兩個男生睡在那間客房,買了些臨時的日用品、貼身衣物什麼的,可能是他們兩個中的誰洗了內褲忘記收走……

井遲斂了目光,勉勉強強接受了這個說辭,心裏依舊有些窒悶。

他以為那間客房是他的專屬房間,她卻隨隨便便給別的男人睡。

寧蘇意沒注意到他眼底的隱晦深意,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氤氳出水汽,聲音也懶洋洋的:“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早點睡吧,我明天得參加畢業典禮,要忙活大半天,晚上還有個畢業晚會。”

“沒事了。”井遲轉身欲走,想到什麼腳步微微一頓,回過身來看着寧蘇意,幾番欲言又止。

寧蘇意眨了眨眼,疑惑地“嗯”了聲:“還有話跟我說?”

“你的病……好了嗎?”井遲問得小心謹慎,聲音放得很輕,連呼吸都變得遲緩,像是生怕刺激到她。

寧蘇意神情一滯,嘴唇細微地抖動了一下,隨後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事兒。”話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你還懷疑我有男朋友呢,就我這情況能交男朋友?”

井遲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她,卻被她的眼神止住。他頓了數秒,替她關好房門,在門外靜默地站了一會兒。

他知道,寧蘇意住在自己家裏沒有反鎖房門的習慣,因為害怕出現突髮狀況時,外面的人進不來。

一門之隔,寧蘇意也對着門板靜靜站立。

許久,她轉過身爬到床上躺下來,手指勾到床頭櫃的枱燈拉繩,輕輕拽了下,枱燈亮起,照亮一隅,而後才關掉頂燈。

井遲回到客房,將手裏的內褲扔進垃圾桶里,到浴室重新洗了個手,擦乾頭髮躺到床上,雙臂交疊枕在腦後,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他不清楚寧蘇意的病有沒有徹底痊癒,他畢竟不常在英國這邊,每次過來看她僅僅是住一晚,看不出什麼異樣。

哪怕她沒有痊癒,也沒關係,只要不影響正常生活,等她回國了,他就可以一直護着她,妥善照顧她,免她驚,免她苦。

這麼想着,井遲很快陷入沉睡。

夜裏醒過來,他感到有些口乾舌燥,翻身下床到客廳給自己倒水喝,一杯涼水下肚,人清醒不少。

井遲看了眼寧蘇意房間的門,放下杯子后,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手握住門把往下一壓,推開門,看見床頭亮起的那盞枱燈,井遲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準備關上門時,床上的人突然發出一聲囈語,接着就猛地坐起來,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從噩夢中驚醒。

井遲沒做他想,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來,握住她的手腕,低低地叫她:“酥酥。”

寧蘇意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還沉浸在自己的夢裏,額頭都是汗水,胸脯一上一下起伏着,眉心皺得很緊。

“酥酥,醒醒。”井遲低下頭靠近她,猜她是被夢魘住了,“睜開眼睛看看我。”

寧蘇意聽到模糊的熟悉的聲音,身子定住,撩起眼皮看過去,待看清井遲的臉,她鬆了口氣,開口說話,嗓子有些啞:“你怎麼在這裏?”

井遲沒回答她,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遞給她。杯子一直放在插電的底座上保溫,水溫正合適。寧蘇意捧着水杯抿了兩口水,潤了潤喉嚨,嗓音恢復正常時的輕柔:“說話,你為什麼跑我房間來了?”

“口渴起來倒水喝,聽見你在說夢話就進來看看,然後就看到你驚醒了。”井遲拿過她手裏的杯子,重新接了杯溫水,放在保溫底座上,眼神避開她的審視,“你還好嗎?”

他撒了個小謊,他是先打開房門,而後才聽到她的夢話,所以不敢直視她。

寧蘇意摸了摸額頭的汗,平躺下去,呼吸還有點不穩,大腦卻清醒大半:“做了個夢,夢見八歲那年的事,以為自己被人掐住脖子……”

“酥酥。”井遲打斷她對夢境的闡述,他聽不了那些,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每次聽她說起,他都揪心不已,“都過去了,早就過去了。”

“嗯。”寧蘇意也不願回想,便沒再說下去,閉上眼睛,有些睡不着。

井遲立在床邊,沉默片刻,斟酌着措辭,輕聲說:“要我陪你嗎?像小時候那樣。”

寧蘇意睜開眼睛,對上他黑如點漆的眸子,他眼神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寧蘇意怔了怔,突然不想拒絕:“好啊。”

井遲輕輕笑了一下,折回原先的客房,拿了個床墊過來鋪在她床邊的地板上,腋下夾着的一條夏涼被扔在床墊上,他又跑了一趟把枕頭拿過來放好。

房間不算大,可也不小,兩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在床邊打地鋪。

井遲低聲哄她:“好了,睡吧,我在旁邊守着,沒有人能傷害你,夢裏的人也會被我嚇跑。”

寧蘇意翻身側躺,手墊在臉頰下面,看着他撲哧笑起來:“你就這樣睡?我怕井小公子睡一晚起來骨頭散架了。”

那張簡易的床墊實在不算厚,睡在上面會硌骨頭。

井遲偏頭瞧着她,笑一笑:“放心,我一個大男人,沒那麼嬌弱。”

寧蘇意看了他一會兒,輕舒口氣,噩夢帶來的恐懼感消散了許多,她重新閉上眼睛,努力醞釀睡意。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和井遲也是睡在同一個房間,兩張小床並在一起,她經常頑皮爬到他床上跟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那個時候,她父親寧宗德剛接手家裏的醫藥公司,忙得腳不沾地,母親給他做助手,兩人忙起來常常顧不上她,又不放心把她交給保姆照顧。因為寧家出過保姆失職、弄丟孩子的事故,家裏人都心有餘悸。

她的爺爺身體不好,也沒精力照顧一個頑皮的孩子,父母就把她放在井家,托井家人照看。

寧家和井家是世交,最早可追溯到太爺爺那一輩。她和井遲同歲,生日相差兩個月,兩人打小就一塊玩。

井遲小時候身體很差,心臟也有問題,原因是他母親懷他時摔了一跤滾下樓梯差點流產,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休養了半年,吃了很多葯、輸了很多液才留下這個孩子。井遲他母親本來就是高齡產婦,醫生都說孩子能保住是老天爺垂憐,也說了生下來可能會先天不足。

果不其然,井遲自出生起就在保溫室里養着,後來出院也是大病小病不斷,幾乎住在醫院裏,是全家人的心頭肉。

比他早兩個月出生的寧蘇意就不一樣了,身體強壯如小牛。

她住在井家的那段日子,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喂井遲喝葯,一勺一勺地喂。熬得黑乎乎的中藥,冒出來的熱氣都帶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苦味,井遲每次喝葯被苦得直皺眉都沒在她面前鬧過脾氣。

井家上下的人都感到稀奇,雖說井遲脾氣好,很少使性子,但是日復一日三餐不落的喝葯,沒有哪個孩子是能忍受的。在寧蘇意住進來之前,他喝葯時大哭過,也摔過碗,甚至揚言寧願死也不肯喝。

寧蘇意來家裏后,井遲這些小毛病通通消失了。

井老太太心中歡喜,當即就決定讓寧蘇意與井遲同吃同住,以至於後來井遲身體大好,可以正常上學,他們也沒分開過,一直是一個班,一起上學放學……

寧蘇意從來沒有不耐煩,逢人就說井遲是自己的弟弟,勵志當個好姐姐,在學校里也把他照顧得妥妥帖帖。

寧蘇意回憶着這些,慢慢睡著了。

井遲聽到耳邊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睜開眼睛,手肘撐着床墊半抬起身子,看着床上的姑娘。

她的確睡著了,睡顏那麼安靜。

井遲輕手輕腳坐起來,側身靠在床邊,曲起一條腿,手肘搭在膝蓋上,姿勢慵懶,眼神卻漸深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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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如何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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