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傳承(四)

第197章 傳承(四)

半個時辰后,楊倓將長孫無忌送出了東宮,但看今日的長孫無忌有些古怪。

尤其是方才之問答有些古怪,似乎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長孫無忌。

這些思緒只在腦中一閃而過。

楊倓想到的是父皇為之重新擬定之題目,是以明日開始,剛從何開始,以做探究。

百姓之所望。

離不開百姓,那就從市井開始。

但想到市井之亂,東宮侍衛,壓力驟增,或以達不到目的。

楊倓是以否決了這個想法,他打算於明日,轉往太學去看看。

太學生同樣為大隋子民,有家庭,或可聽聽他們的期望。

不僅是對生活的期望,更有對大隋之期望。

次日清晨。

楊倓起了個大早。

按照父皇於之告誡,為大隋之儲君,當先有個好身體,遂以先圍着東宮跑了一圈。

在出了一身汗,另打了一會軍中拳法之後。

楊倓稍作歇息,這才進食了早食。

即等到早食吃完,又做半刻鐘的休息,這才換上常服,於東宮侍衛的護送下,往太學而去。

長安之於太學,傳承久遠,時下正是處於大興城之西南角。

這兩年來,有過擴建。

即是現在,太學實際不僅僅是長安有,即是東都洛陽,同樣有新設之太學。

此中太學,長安又為京師太學,洛陽自是為常人命名為東都太學。

兩者作為大隋的最高學府,亦是每次科舉試之時,榜上有名者最多之地,是以天下士人,人人以嚮往之。

除了外在,說說太學之於內在,更以為名士大儒雲集之地。

且自去歲,當時還是皇太子的楊昭,即以下令,將太學分為多館,不再局限於只教授儒家之經典。

遂而,逐漸產生了醫學、農學、數學等諸多館目,內中以“博士”為官職。

儒博士,醫博士,農博士,數博士……無不是研究各自領域,以透徹之輩。

楊倓自歸來長安之後,實際一直想來長安太學看看。

平日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之授課,是以為精彩,但外面之事務,總給楊倓一種新鮮之感覺。

當之早上到來長安太學的時候,正是以上課之時。

在楊倓的感覺里,各館之弟子,當以各加分類,然後各自學習,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但現實之中,卻是讓之有出乎意料。

自去歲增設諸館之後,父皇楊昭,又重新設定了規矩,那即是各館之士子,在學習之餘,可做以旁聽。

主學之處,比如儒學經典之冊,也是科舉之主要內容,當為考核之重點,至於旁聽,則不算入太學結業考試之內。

這也直接導致,太學之於學子,不再是再次遊學走個過場,混個出身罷了。

於此求學之人,當以完成兩年的各館課程教育,並由太學出題,完成考試,分發太學結業之證后,才算是真正的太學生。

且於太學生,朝中是有優惠,以順利結業之人,不用參加科舉,只需要通過吏部自己阻止的考核,一旦通過,即可於地方或是中央朝廷,以從官從吏。

能進入太學學習者,當由地方長吏以推舉,德行不錯之士子,或是通過太學主辦的招生考試以入內。

在去歲,父皇楊昭以提出此中安排后,朝中臣子多是舉着雙手通過。

此中之舉,又被稱作為“恩科試”,實際看去,於世家門閥有利。

畢竟於當下,各地長吏,實際還是多由世家子弟擔任,其中推舉,自也是為家族利益而先,能大公無私之人,當以為稀少也!

楊倓剛開始並不知道這些內在原因,他早先得曉父皇以做劃分,以做考核,是以為規範太學之於教學,於太學之健康良好發展以為益處。

但今日,在之到來,並以普通人之身份,在此間聽課之後,以聽農學館的課程之後,又有了不一樣之感覺。

原來農事之事,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平日吃之大米,青菜,想要成熟,還有這麼多的步驟。其中之探討,讓楊倓對世界的了解多了些,亦多明白農人之不易。

中午間,他又去旁聽了醫學館之課程,但見醫博士之講述,讓之發現便以醫工之屬,行事診斷之於複雜,更以需積累……

一連三日,楊倓在東宮聽見之餘,都會來太學進行旁聽。

也是在三日之內,他開始同太學裏的幾個人給混熟了。

一個名叫高士廉的儒博士,一個名叫虞昶之儒生。

在和高士廉的交往中,楊倓發現此人的知識非常的豐富,於經史涉獵最為廣泛。

在經過詳細之交談,楊倓才發現,此間之高士廉做過治禮郎,前兩年前,因家事而辭官。

今次為人舉薦,遂來太學任教。

楊倓剛開始並不曉得,此中之於高士廉正是其好友長孫無忌之舅舅,便是他或將娶之太子妃,正以為高士廉之外甥女。

只是在第三日,相別之事,以請教學問,談及到長孫無忌之名字,為高士廉所言,才知曉長孫無忌與之親眷關係。

而虞昶,在得曉其父之名后,楊倓才知道其人乃是大族出生。

虞昶之父,正是當前的起居舍人虞世南。其伯父,當下正是太子太師,也是楊倓的授業恩師金紫光祿大夫虞世基。

讓楊倓記憶最為深刻的,自然是先生虞世基的書法之美。

而虞昶能以為其侄子,亦是讓楊倓沒有想到。

但同時,皇太子楊倓於京師太學聽講之消息,在第四日之時,終究是被人給捅了出來。

太學諸生,多為高門大戶之家,見過楊倓這個皇太子的自然大有人在。

但楊倓還沒有尋找答案,只是難得叫了幾個好友,即暴露身份,是以讓人產生隔閡,讓之多生苦惱。

後幾日內,他又有去太學聽講,但也只有同虞昶,另有高士廉相聊得來,其餘人等,因之身份,再未有之將之視作同窗,而是充滿了敬畏。

這次的外出探尋,最後自然是以失敗告終,想要了解百姓之所願,到達了世家大族子弟多以雲集之太學,楊倓自曉得尋錯了方向。

他打算還是往長安街頭走走看。

這次到往之地,以為東西市。

這兩年間,東西市之於交易增多,同時伴隨來的,則是長安府尹,在時下皇帝楊昭的指示下,於東西市的進一步規範。

甚至在當下,每五日,還有徹夜開放之夜市。

能於此,自然說明了東西市之於安全之保證。

這一次,楊倓喬裝打扮,帶着同樣喬裝打扮的東宮侍衛,以往東西市看去。

實際上,東西市之於交易之人,也最為複雜。

有進城來買賣之農人,也有牙人,還有買東西的普通京城百姓,當然,也包括從西域來的遠方客商……

楊倓來的時候,東西市,早已開始。

他之本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故而,見到的每一個東西,都以感覺到稀奇。

有小孩子玩耍之於玩具,有各種五光十色的珠寶,有各色香噴噴的吃食。

便是見此,楊倓用身上之錢物,以主動買賣了一些。

當來到一名五十多歲的商賈面前,見之兩腿受傷,坐着木凳,還在推銷面前之貨物,但以買賣甚少。

楊倓一揮手,是以讓隨行之侍從,全都買賣了過去。

他自己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與商賈的感謝聲中,聊起了天。

“老伯,您雙腿都這樣了,還出來售賣,家中可有子女?官府有無登基,為您分發一些補助?”

楊倓記得清楚,父皇在今歲初的時候,於關中之地,自然包括長安,實行了身殘之百姓的基礎生活補助。每月分發量少,但於之已然是夠吃了!

但見面前的商賈,聽聞此話,哀聲嘆息道:“唉,實不相瞞,老漢我原本有一兒一女。

兒子四五年前,跟着皇帝老子去打仗,就一去不復返了。

至於女兒,嫁的遠,回來也不同意。

家中妻子,時下呢,正以生病。老漢若是不出來做買賣,那葯錢又從何而來。

還有公子倒是說的輕巧。

現在的皇帝老子是好,但是啊,就朝廷每月發的那些米,也只夠我一人,每天喝喝稀粥,塞塞牙縫。”

楊倓聽得越來越不對勁,這和他多日前,遇到的一個戶部官吏所言的,有些不一樣啊。

而想到此間老伯之子,多半陣亡在了多年前的對突厥之戰中,楊倓心中即生了敬意。

他默默將此事埋在心頭,轉而繼續道:“老伯於未來的日子,可有什麼盼頭?”

看着眼前尚顯得稚嫩的少年,以大人般的模樣,說出此事,年過半百的商賈,總有一種怪異之感。

但在楊倓的語氣中,他不自覺的有種傾訴與信服之感。

“盼頭,日子之盼頭可多了,不瞞小郎君,老漢吶,確是希望,自家娘子能昨日康復,能希望家中的茅草屋能修繕一下,馬上冬天了,老漢凍着沒有問題,但並不希望家中娘子凍着了……”

楊倓認認真真的聽着,不時的點點頭。

離開之前,楊倓沒有於之錢物之類,因為他已經看出了,眼前的老者,乃是人窮志不窮之人,以身殘志堅之輩。

但他且是讓一名侍衛專門留下,以幫助此間老者,送回家中,並以反饋家庭狀況,楊倓打算東宮出一筆費用,以做專門安頓。

以之能力,以楊倓之於樸素看法,是以能盡個人之於能力,幫助一人,是為一人。

后十多日內,在明白個人探尋的方向錯誤后,楊倓幾乎每天都會來到市井轉悠。

與普通人聊天,以傾聽他們的想法,得曉他們的期望,得曉他們的難處。

在交談之外,是以讓之明白官府的另一面,是為不足之處,更是為不應該之地方,即需要改進之地。

每日回到東宮,楊倓最喜歡做之事,不再是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就寢,而是將今日之於所見,用以記錄在簡牘之上。

文字中的大隋,奏書中的大隋,旁人描述中的大隋……

實際上,多是虛幻的,多是旁人之所見,多是旁人想讓之所見。

真正的大隋,是要親自去看出,去聽去看,非一日,而是保證一種狀態。

發現問題,才能解決問題。

而了解百姓之於想法,百姓之於期望,在實際之上,也是朝廷和地方之官寺,主動改進,主動做成百姓滿意之朝廷的重要辦法。

楊倓大體有些明白父皇楊昭,為何讓他去了解了。

他愛百姓,百姓之間,不像是朝堂上那般,有些虛偽,多以為父皇所言之“演員”。

他愛百姓,除了少部分人,長安城的大多數百姓,皆以為樸實之輩。有人跌倒需要幫助,他們會伸手給予之以扶起,有流浪之人餓了,有人會拿出一塊燒餅遞之……

楊倓非常喜歡觀看,他發現已經喜歡上了大興城內的東西市。

這裏有人情,這裏沒有爾虞我詐,亦沒有權力之交鋒,笑裏藏刀。

但這一切,也有一個最為基礎的前提。

那就是大隋強大,並一直保持強大下去。只有這樣,大隋的邊關,才不會常受外地侵襲,戍邊之將士,才會回家。長安,乃至於天下之地,才會安寧,百姓才能在安寧中,生活幸福。

楊倓每晚都會考慮許多,書寫許多。

半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次,楊倓以入宮面見父皇楊昭。

今日非是以朝會,但大興宮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楊倓這數日,多處於東西兩市之地,以看本地之於民生。

於朝中之事,少了些注意。

只是這些時日來,他能感覺房玄齡和杜如晦這兩位,東宮講師,臉上的笑容少了些。

這次到達宮內,楊倓明白,朝中應該是出什麼問題了?

當然,也可能是其他。

一直到大興殿之內,以面見父皇楊昭,楊倓都在思考此中之於問題。

“兒臣問父皇安!”

在到達殿內之後,看到一直處在案頭,不斷批閱奏本,即是半月不見,有些疲憊的父皇楊昭。

楊倓瞄了眼后,當即行禮道。

楊昭抬頭,道:“太子免禮,朕上次安排之課業,可有所獲?”

一聽父皇問起此事,楊倓忙將厚厚的一本小冊子交給內侍,以內侍遞過去,然後嘆了口氣,道:“兒臣大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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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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