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憂心忡忡(台下看別人唱戲)
崔公公望着她,滿臉期待地問道:“還請韓美人明示呀!”
“如果讓她早日淪為宮女,她就很難再見到皇帝了!”
韓香雲大言不慚,說著膽大包天的渾話,自以為高明。
可是這話,正中了崔公公下懷,他巴不得尋只替罪羊!
“韓美人此計還真是…真是絕妙啊…”崔公公呷了口茶,那茶杯擋住了臉,難見神情。
韓香雲一時聽不出崔公公話中,到底是誇讚還是諷刺,只好傻笑,象極了一個懵懂無知的弱質女子。
“大人,我也是沒法子啊,還請大人成全!”
崔公公盯着韓香雲,正聲說道:“一旦事情敗露,你我必定性命不保!”
韓香雲聽得此話,嚇得癱軟在地。
崔公公隨即又轉為笑臉,呵呵連聲。
“本座倒是不怕,我本孤家寡人,了無牽挂,在這宮裏,無非就求個財,保得後半生衣食無憂,也就罷了!所以本座自會守口如瓶,絕不會泄露一字一句!”
韓香雲喜出望外,又是連連拜謝。
“大人肯助民女一臂之力,我韓香雲也必當奮力一搏!”
崔公公點點頭,將她扶了起來。
“本座之所以願意幫你,也是看在你哥哥韓將軍的面子上,到時候,萬一有什麼攬不了的難事,可要記得讓你哥哥替你出頭啊!”
韓香雲一掃沮喪之情,趕緊向崔公公行了一禮。
“謹記大人囑咐!”
崔公公面色柔善,欣然一笑。
“合我們三人之力,定能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
“謝大人!”韓香雲只當遇到救星,神清氣爽。
“妹妹,我來看你了!”
門外傳來一男子聲音,便見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出現在門口。
領頭那位,身形威武,滿臉英氣,腰間佩着一把長劍,似是個將軍。
那將軍進得門來,看見崔公公,拱手說道:“常侍大人,韓某有禮!”
“韓將軍有禮!”崔公公也還禮說道。
那韓香雲一頭扎在那將軍懷裏,叫道:“哥哥,想死妹妹了!”
那將軍卻似不苟言笑,硬硬地說道:“妹妹,家中父母可都安好?”
韓香雲抹着眼淚,連連點頭。
崔公公見狀,笑道:“韓將軍和小妹重逢,定有說不盡的話,本座就此告辭,不打擾了!”
韓香雲趕緊行了一禮,說道:“大人慢走!”
那韓將軍又一拱手,也說道:“常侍大人慢走!”
崔公公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玉麒麟在袖子中挪了一挪,露在袖口,被韓那將軍瞅個正着。
待崔公公出了門,那韓將軍問道:“妹妹,那袖中,可是咱家玉麒麟?”
韓香雲點頭說道:“哥哥,正是。”
韓將軍不悅,一臉正氣地說道:“這可是在賄賂人家?”
韓香雲卻帶着哭腔,嬌聲說道:“臨行前,爹娘交待,務必將這寶貝贈給能鼎力相助的貴人,我看那崔大人是皇帝身邊之人,必定可用,所以就贈給他了,哥哥,有這樣的大人物指點,也能免受別人欺負不是?”
韓將軍眉頭緊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丫環趕緊說道:“是啊,大公子,昨日我們剛到宮中,就有人欺負小姐!”
韓將軍驚道:“淑玲,誰人這麼不懂規距!”
淑玲說道:“那什麼木家小姐,名喚木小齊的,自恃祖上封得千戶侯,財大氣粗,沒將我們放在眼裏,小姐說她幾句,她們就出言不遜,後來,後來,還讓崔公公打我們。”
那將軍也不偏聽偏信,看看妹妹和丫頭,略有遲疑。
“妹妹你的脾氣,哥哥不是不知道,定是自己太過刻薄,得罪了別人,以後宮中說話行事,都得萬分小心。”
韓香雲討了個沒趣,不高興地說道:“妹妹知道了!”
韓將軍想了想,又道:“不過,他們竟然有崔公公撐腰,是何來頭?”
韓香雲嘆氣道:“他們有何來頭?又沒人在朝廷做官,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土財主罷了,定是送給那崔公公不少好處唄!”
那韓將軍嘆氣道:“這後宮之中,也並非善地,要想出人頭地,的確不易,宮裏但凡有點權勢的,莫不收受賄賂,公飽私囊,崔公公自然也不例外!”
“妹妹知道,所以這玉麒麟並不是白送的…”韓香雲點點頭,又笑道,“不過有哥哥在宮中,又是皇帝身邊的人,一定會幫妹妹拔得頭籌,飛上枝頭,對不對?!”
那將軍點頭說道:“哥哥自當儘力!不過…妹妹說話行事,還是當與人為善才好,切莫惹事生非,招來禍患!”
韓香雲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知道了,哥哥,只要他們順着我,我就不找他們麻煩。”
那韓將軍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韓香雲這個哥哥,名叫韓石,乃是皇帝御封二品帶刀侍衛,官居將軍之列,領羽林軍,保衛皇宮的安全,平素里是出了名的正義耿直,和他這個妹妹韓香雲可是截然不同…
….
這日清早,尚食局傳來早膳,分至各個應召女子房裏。
木頡麗愁緒滿腹,無心飲食,和小蝶胡亂吃完,便坐在院裏的金魚池旁發獃。
初選就被淘汰,實在讓人匪夷所思,這半月路途,身心疲憊,竟然是白受罪了?
究竟是有人暗中使壞,還是自己不夠美麗?
木頡麗本來是很自信的,她的容貌,肯定遠勝於其他美人,可事實是,她落選了…
難道自恃絕色的美貌,其實不值一提?
木頡麗對着水池看了看,水中的女子,明明超凡脫俗,清雅動人啊…
“喲,你們還賴在這裏呢?”
水中多了兩個身影,是韓香雲和她的丫環淑玲。
“韓姐姐早!”
木頡麗起身淺禮,韓香雲卻視若無睹,態度極為粗鄙。
“給事大人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所有落選之人,皆充為宮女!你日日在此翹首企盼,莫不是還在做着娘娘的美夢?”
木頡麗的心猶如被刺了一刀,又難堪又傷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蝶見狀,回擊道:“落選者並不只有我家小姐一人,其他美人都在此聽候差遣,為何單單我家小姐不能留在這裏?”
“呵呵,聽候差遣?”韓香雲瞟瞟二人,傲然看天,“說得好啊,一個千金小姐淪落成端茶送水的宮女,好不讓人痛心啊!若是讓老天厭棄,發落到‘凈房’去洗馬桶,那才好呢,哈哈哈!!”
木頡麗越發悲痛了,淚水順着臉頰直流,忙用衣袖掩去。
小蝶氣道:“我家小姐吉人天相,怎會若老天厭棄?”
“吉人天相?!明明長着一副倒霉模樣,誰見誰厭棄!”
韓香雲惡語連連,小人得志便張狂。
小蝶還要還擊,卻見崔公公領着一眾太監走了進來。
計奴高聲呼喝:“各位美人,都出來吧,準備面聖了!”
少時,所有美人都出了房子,在院子裏集合。
崔公公望望眾人,大聲宣道:
“初選之後,尚留有幾百人待召,鑒於美人眾多,故分批分日面聖待選,每五人一列,前去面聖!若此次未被入選,與初選淘汰者一起,為宮女一年,享宮中俸餉,斯滿,可持皇后鳳令返回家中。本座預祝各位美人好運當頭,早日蒙受聖寵!”
“謝大人吉言!”一眾女子齊聲應道。
計奴展開名冊,宣讀起來。
“今日面聖名單如下……”
木頡麗和小蝶遠遠的站着,懶懶地聽着,真希望突然聽到“木小齊”的名字。
然而,這只是幻想,對木頡麗來說,這齣戲似是剛剛開幕,就結束了。
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
木頡麗心中委屈悲痛,淚落兩行。
小蝶一言不發,在一旁陪着淚,遞上帕子為她拭淚。
計奴念了約有百人,最後說道:“今日面聖之人,宣佈完畢,其他人等,留守在此,等候他日傳召!點到名字的美人請到前面列隊,跟隨尚儀大人前去面聖吧!”
當日候召的女子趕緊走到前面列隊,隨着尚宮女官前行。
那韓香雲自是首批面聖人選,只見她趾高氣揚從木頡麗身邊擦身而過,側着臉冷笑着盯着木頡麗,眼中閃現出一絲寒光,鄙夷嗤笑。
木頡麗的自尊已被踐踏得不剩絲毫,心中充沛着憂鬱與自卑,轉過身來,就要朝屋中走去。
“小姐,我定要去找崔公公問個明白…”
小蝶拉住了她,眼睛盯着崔公公的方向。
木頡麗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與崔公公投來的目光撞個正着。
然而,崔公公很快就將目光移到了別處,佯裝不見。
“小蝶,認命吧,好好在宮裏待一年,然後就回梁安去…”
“小姐,我越想越不對勁,當初崔公公親自到木家傳旨,明顯是極其重視我們的…為何進了宮,就換了個人似的,這其中一定有蹊蹺…我這就去問問他…”
小蝶的話極其在理,崔公公督辦選美一事,卻哪也不去,只親自跑到千里迢迢的梁安,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木頡麗順着小蝶的頭緒,思索起來,想出些不合理的地方,卻又解不開其中的答案,便由着小蝶前去。
誰知崔公公早有防範,小蝶剛邁開步子,他便抬腿就走。
“常侍大人,崔大人…”小蝶加快步子,一邊呼喚着。
計奴和幾名太監斷了去路。
“放肆!還不退下!”
小蝶見狀,停下腳步,知難而退。
這崔公公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般高高在上的人呢?
莫不是故意在躲着我們?
木頡麗跟了上來,拉回了小蝶。
小蝶憂心忡忡,一個開解的字都找不着了,自己也愁上了眉梢。
“小姐,人心真是摸不透啊...”
木頡麗苦笑了一下,無望嗟嘆。
“看那韓香雲的神情,異常詭異,還有那崔公公,也突然不聞不問,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何為不祥?
小蝶怔了怔,不敢相信。
“小姐只怕是多心了…大不了就象小姐說的,在宮裏待滿一年,不就能回梁安了嗎?”
兩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內,懶懶地,度過一日。
….
再說那百名前去面聖的女子,激動萬分地跟着女官尚儀大人來到一座豪華的宮殿,只見門匾上寫着“春澤殿”。
尚儀大人說道:“這是皇帝和皇後娘娘專門甄選宮女的偏殿,你們每五人一行,走到宮殿門口,聽門口儀官大人吩咐行事,殿內高堂上,便是皇帝和皇后,切記不可抬頭,不可說話,以免冒犯聖威,切記切記!”
眾人停了下來,遠遠的候着,那尚儀大人低頭大聲稟報,“今日候選女子共九十六人,請皇帝皇后甄選!”
那門口的儀官大人,高聲說道:“宣!”
便有五名女子走了過來,立在門口。
門口儀官又大聲說道:“跪拜皇帝皇后!”
幾名女子便跪了下來,低頭叩拜,有一名女子卻總是大大咧咧,先是側頭看看其他人,然後再效仿別人舉止!
儀官又說道:“起身!”
眾女子便緩緩立起身來。
儀官又道:“抬頭!”
眾女子趕緊抬頭,平視前方,卻不敢看皇帝皇后容顏。
但那個笨手笨腳的女子,卻咧嘴笑着,盯着堂上二聖看個不停。
皇帝高瞻頭帶皇冠,身着龍袍,滿臉紅光,身形魁梧,嘴上留着短須,眼睛炯炯有神。
胡皇後頭帶金色鳳冠,熠熠發光,臉形稍圓,雍容華貴,卻依然掩飾不了她艷麗的容顏。
只聽那門口儀官怒道:“你是哪家女兒,聖前如此失態,請皇帝皇后定罪!”
那女子這才嚇得趕緊垂下眼去,一臉的忐忑不安。
皇帝高瞻仔細看了看,說道:“此女如此不顧儀態,看來宮人們沒有用心教導啊!”
那尚儀女官匆匆來到大殿門口,撲通一聲跪下,連連說道:“奴婢失職,請皇帝皇后責罰!”
高瞻轉頭對皇后說道:“皇后,你說呢?”
胡皇后緩緩說道:“陛下,各人資質各有不同,難免有幾個愚鈍的,再說此次應召共計千人,尚宮們也無法面面俱到,一一提點,只能怪這家女兒與陛下無緣,承受不了皇帝的恩寵,就罰她到浣衣局司役一年吧,至於尚儀大人,這幾日甚是辛苦,功大於過,責罰就免了吧,陛下,以為如何?”
高瞻點頭說道:“皇后大度,甚好,後宮之事,你全權做主!”
胡皇后微笑道:“謝陛下信任!”
尚儀女官趕緊拜道:“奴婢叩謝聖恩!”
另有幾名宮女過來,將先前那莽撞女子帶去到了浣衣局,只留下一路啜泣聲。
高瞻仔細看看這剩下的四個女子,一擺手,意思是沒有入眼之人。
門口儀官高聲說道:“拜謝聖恩,繼續候命待召!”
那四名女子行完禮,一一往偏門出去,另五名女子趕緊走了過來。
那高瞻抬眼望去,不由得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說道:“中間那女子,抬起頭來!”
立於中間的,正是那韓香雲,聽得皇帝叫她,不禁心中一陣狂喜,卻只能不動聲色,慢慢抬起頭,眼睛依然不敢正視。
高瞻咂了咂嘴,說道:“抬眼,抬眼,看着朕!”
韓香雲低聲說道:“民女不敢!”
胡皇后便微笑着,馬柔聲說道:“無妨,陛下叫你看着他,只管抬眼便是!”
韓香雲羞答答地抬起眼睛,微笑着看着皇帝。
高瞻大悅,對皇后連連說道:“甚合朕意,甚合朕意!”
胡皇后笑道:“得稱陛下心意,如此妾亦安心,”轉頭對韓香雲說道,“誰家女兒,報上名來!”
韓香雲連忙說道:“民女韓香雲,拜見皇帝皇后!”說著行了一禮。
“你姓韓?”高瞻哦了一聲,又問道,“可是韓石的妹妹?”
韓香雲答道:“回皇帝,韓石正是家兄!”
高瞻喜形於色,笑道:“早聽他說起家有小妹,如花似玉,美貌無比,果然,果然!”
韓香雲便道:“謝陛下誇獎!”
當下,儀官便記下韓香雲姓名,以備皇帝留用。
之後又從剩下的女子中,一番挑選,又記下了幾個女子姓名,容貌姿色卻皆不如韓香雲。
北齊皇帝歷來多縱情於帷薄之間,高瞻這個皇帝也並不例外,當晚便傳韓香雲進到寢宮侍寢,縱情一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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