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淵
小默看着面前的女人,慘白的牙齒上沾染着猩紅,墨黑的掐痕似乎要將她的脖子生生絞斷,但沒有人能掐死自己,所以她很不幸的活了下來。
“你看到了沒,那些該死的法師拿着木棒要敲死我們!快,快去殺了他們,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女人張牙舞爪的拉扯着沉重的枷鎖,醜陋的面孔滿是驚恐,卻又對將死的法師露出獰笑。
“瘟疫么?”晟夏站在小莫身後,臉上早已沒有了嬉笑
“當然不。”小默輕笑一聲,走回馬車,“艾卡斯怎麼可能會有人得瘟疫,那種病已經生在了他們的骨子裏,你有聽人說過瘟疫會二次感染嗎?”
“希兒,派人調查一下村莊,這次的事故會被推到法師身上草草了事,艾卡斯現在可沒有心情理會這幾條不值錢的人命。”
“放心吧少爺,剛才已經安排下去了。”洛希盈盈一笑,收拾着略顯雜亂的馬車,“今晚我們會繼續趕路,所以晚餐還請您將就一下。”
看着希兒遞來的瓷瓶,不太情願的接了過來,“我們晚上可能會出去一趟,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忙完早點休息。”
“好的。”洛希頜首,轉身滑下馬車。
“誒,你呢個小女僕從哪找的,之前聽你說,好像姓洛?”
“嗯。”小默翻了個白眼,“我爹買的。”
“皇族的人你們也敢買?”晟夏有些驚訝的湊到小默身邊,“有沒有渠道,介紹一下。”
“有個屁渠道,血族的第一位血奴必定會成為妻子,不然艾卡斯皇族的人怎麼會那麼好買?”
“那她?”
“當然不是。”小默沉默片刻,“我可沒有收集血奴的怪癖。”
…
艾卡斯皇城
如果說這個被鋼鐵和無知包裹着的城市,還有什麼可以被稱之為景色的存在,能找到的恐怕只有面前的這幾根腥臭的爛木樁了。
深夜的洛城,更像是一座還活着的墓場,腐臭的頭顱無人清理,依着風的臂膀撒了歡的亂竄。
寬敞的街道上,連喝多的酒鬼都變成了奢侈,這是一座不再屬於艾卡斯的城市,哪怕四五歲的孩童站在這裏,他都將成為這個世界的國王。
小默穿着華麗的服飾,不帶半分遮掩,踏着這用青光鋪成的道路。像是一隻獨屬黑夜的妖怪,對着那些腐臭的頭顱翩翩行禮,看着他們化作粉涅,融入塵土之間。
夜晚的刑場,反倒比白日裏多了些暖意,那些死掉的幽鬼用他們的方式歡迎着遠道而來的客人。
黑紅的血斑似乎還未乾透,小默垂下頭,弔唁着那些為無知而死去的靈魂,那些鋼筋拼成的怪獸都是吃人的,哪怕他們吞吐出的霧氣讓人無比安逸。
“你知道嗎,藏在這座城市下的是深淵巨口,只有喂足了鮮血,它才會乖乖閉上嘴。”男人靠在絞刑架上,銜着酒壺,“但可惜沒有人能餵飽它們,有興趣喝一杯么。”
“抱歉,我不喜歡和陌生人喝酒。”小默對於突然出現的男人似乎並不驚訝,彷彿早早就知道他坐在那裏一般。
“這是個好習慣,換做我也不會喝這杯酒。”男人咧了咧嘴,“謝謝。”
“入土為安,是艾卡斯的習俗,我做的只是你們本該去做的事罷了。”觸碰着綿軟的斷頭台,早已被劈砍到沒有脊樑的木樁,此刻卻如鋼針般扎人,“我們想把那些孩子救出去,但我需要你來幫忙。”
“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青年抹了抹嘴角,“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我確實不會去相信一個艾卡斯人。”小默輕笑一聲,“除非他是一個獨屬夜晚的弔唁者。”
…
當清晨的第一抹白被太陽潑灑到天空,那個不屬於艾卡斯的洛城便從世界消失了。
城市彷彿重新活了過來,那些被鐵皮包裹着的怪物,開始肆無忌憚的向天空噴吐着氤氳水汽,作為大陸最發達的工業化城市,蒸汽機在這裏幾乎得到了最完美的應用,所有種族都不得不承認,人類是那場工業革命唯一的獲勝者。
隊伍里的每個人眸子都透露出新奇,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景色。街道上,冒着霧氣的蒸汽汽車有序行駛着,那些看起來精巧的機械隨意的被擺放在店鋪門口,小默安靜的欣賞着這用鮮血澆灌的美麗,鮮艷的讓人迷亂。
女孩俏生生的站在小默面前,銀白色的長發嵌着精巧的面孔,輕薄的銀甲成了最好的裝飾,這個年紀的身材完美展露。
若夜曇盛於雲端,映入天色的冰簾,大抵才能勾勒她的衣角吧。
這是小默自傳里的一句話,但任後人如何描繪,卻也無人能夠繪出一幅不該存世的畫作。
接待的重任被艾卡斯交給了軍方,當他們發現整件事已經超出了掌控之後,態度反倒變得強硬起來。聖晶石作為大陸最頂端的戰略資源,他們絕對不會允許其他勢力隨意插手。
身着甲胄的士兵整齊排列着,這並不像是一場接待儀式,反倒更像是在展示自身的肌肉。
“您好,我是艾卡斯新任的副將蘭蒂,請多指教。”朱唇輕啟,聲音如同冰凌落入初春溪流般清脆。
“默。”看着少女臉上的疑惑,小默輕笑一聲,“你可以叫我小默,但我的名字就只有這一個單字。”
“抱歉。”蘭蒂臉上露出一抹紅潤,“諸位一路辛苦,請跟我來吧,這幾日在洛城若有事找我便好。”
“那就麻煩了。”小默沒有拒絕,他對洛城也相當陌生,要從這裏救人,有個當地的嚮導自然是最好不過。
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女孩可不是什麼花瓶,艾卡斯帝國最年輕的副將,瑟斯老將軍的養女也是他唯一的弟子,如果不是沒有了戰爭,她的盛名恐怕早已傳遍大陸。
瑟斯死後,作為他唯一的弟子,後者在艾卡斯軍中的名望也是無人能及的存在,雖說僅有副將的頭銜,但在軍中的實權除了她恐怕無人敢一人獨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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