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趙棠棣一直無暇顧及謝昭昭,根本不知道小丫頭已經離家出走了。
他近日來有些焦頭爛額。一方面清除異已,穩定局面。一方面接到傳訊,位於滄溟山的玄鐵礦不知道如何走漏了風聲,同時有三四股不容小覷的勢力盯上了滄溟山,派出大量人手在山中探尋。
安國公世子余谷風得到消息,也是心中長草,那個礦脈也是他想收入囊中的財富。於是,他想帶着王采兒離開景州城,回到月且古國,借用月且古國的兵力奪取滄溟山的礦脈。
王采兒一身素衣站在庭前,滿臉漠然的看着安國公世子,淡淡地道:“多謝世子好意,小女父親剛剛過世,須得為父守孝三年。恕小女子不能追隨世子左右了。”
余谷風眉頭一皺,就想發火。他想要得到的女人,還從沒有人敢如此斷然的拒絕過。可是不等他發火,王采兒卻是轉身離開,口中毫不留情地道:“世子請回吧,恕不遠送。”
余谷風心裏一急,衝上去想扯住王采兒的衣袖。
王采兒卻是身形向旁一閃,躲了開去,身法俐落輕盈。
這倒是令余谷風一怔,還真沒料到她能有如此好的輕身功夫。
他看着自己還呈抓拿姿勢的手掌,咬牙道:“你為父親守孝,我不反對。可並不一定非要留在這是非之地,你可隨我一同去月且古國,我答應你可以三年後再娶你過門。”
這已經是他的最大讓步了。這一年多以來,安國公府所發生的巨變,已經磨平他不少的稜角,讓他少了幾許尖銳,多了幾分平和。
王采兒沒想到他會如此退讓。當初與他私訂終身,完全是各取所需,談不上什麼感情。如今王驥驁一死,整個形勢都變了。她不需要再聯合外力去對付王驥驁的幾個兒子了,換句話說,余谷風於她而言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麼婚事,在她心裏自然就作罷了。
可現在看來,余谷風卻是不肯放手。
王采兒好看的眉眼眯起來,仔細的打量着余谷風,半晌方才說道:“事到如今,你我婚約可以不作數了,你何必如此執着?”
余谷風道:“可是你我還有共同的敵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王驥驁設計將你從太廟救出來那一刻起,你就註定了與皇家再無瓜葛。你要以什麼身份留在趙棠棣身邊?”
王采兒呼吸都停頓了,腦中嗡嗡作響:“是呀!她如今的身份是王驥驁的女兒,趙棠棣與王驥驁勢不兩立,王驥驁已死,她要以什麼身份留在趙棠棣身邊?趙棠棣已經對王驥驁九族和親信下了手,又會以什麼名義留下她一人?”
她相信趙堂棣不會對她也下毒手,但是,他作為這片土地的最高統治者,一樣也要給擁戴他的下屬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自己留下來,他也是為難的吧?
王采兒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她並不是個拖泥帶水的性格,只在瞬間便做出了抉擇:“好!我跟你走!但是,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余谷風心中一喜,忙道:“我答應!你說!”
王采兒道:“第一,我要帶着兩個幼弟一起離開,撫養他們長大;第二,還是原來說好的那個條件,我不會給你留後。”
余谷風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可他還是強忍住沒有立刻發火,點頭答應了。
余谷風並沒有向趙棠棣辭行。
趙棠棣同樣沒有派人攔截余谷風。因為他實在顧不上,更沒有那麼多的人手控制余谷風一行。再者,他還不想現在就與月且古國結怨,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沒有與一國對抗之力,雖然月且古國只是一個彈丸小國。
王驥驁那位年輕續弦的墳頭前,兩個年幼的孩子披麻戴孝跪在那裏,哭得死去活來。
王采兒考慮再三,還是將小夫人已身亡的消息告訴給了兩個年幼的弟弟。
她知道這一去也許有生之年再也回不來了,若是這一次不去讓兩個弟弟去生母墳前上香磕頭,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小四年紀稍長,似乎懂得死亡的意義,小五年紀太小,還不大懂得死是什麼,只是看着哥哥跪在生母墳前哭得傷心欲絕,便也跟着痛哭不已。
小五哭得抽抽搭搭的問哥哥:“四哥,娘親真的死了么?娘親死了,我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四哥,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王采兒忍不住心裏一酸,眼圈泛紅。小五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當然,她想起的父親可不是王驥驁,而是那個冤死的駙馬都尉。
余谷風本是心如鐵石,但此時的孤墳蒼涼無比,孤墳前的兩個小孩子弱小無依,也勾起了他的心酸事。他不也是一樣家破人亡無所依仗么?除了已是成年,境遇又哪裏比跪在那兒的兩個孩子好呢?
趙棠棣處理完這一天所有頭疼的政務,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后宅。
婢女侍候他洗漱后遞上布巾,一邊稟道:“殿下,太後娘娘差人來請殿下過去用晚膳,說是讓人準備了殿下愛吃的老鴨湯和佛跳牆。殿下換好衣服這便過去吧,免得讓太後娘娘等得久了。”
趙棠棣嗯了一聲,道:“去差人將十姑娘也帶過去一同用膳吧。”想了一下,又反悔道:“算了,還是讓她自己用吧。叫廚房加做一道清蒸鱸魚,一道醬爆腰花給她送過去,她愛吃這兩道菜。告訴她我晚些時候去看她。”
婢女領命去了。
趙棠棣正拿起公筷夾了一塊佛跳牆往母親碗中送,當值的婢女急急的走過來在他耳邊小聲稟道:“殿下,十姑娘走了!”
婢女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封折成一個信鴿模樣的便箋呈給趙棠棣。
趙棠棣一驚,筷子上夾着的佛跳牆立刻掉到了飯桌上。
婢女聲音雖小,卻也沒能逃過太後娘娘的耳朵,她看了一眼掉在桌上的佛跳牆,冷哼一聲:“小人兒不大,脾氣不小!哀家聽說今兒一早她便與你大吵了一架,這是負氣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