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根手指,八柄滾動的刀
這樂技是可以展示一下的,而且周庄覺得也必須要展示一下。
雖然之前周庄沒有對宋家小姐評價他教導千喜的話語,表示出明顯的不滿,但是周庄心中還是有些不認同。他剛剛教千喜彈琵琶不過十來天的時間,能夠達到這樣的水準已經不錯了。就算是周庄在音律之道上不是大師級別,但也要讓宋家小姐看看,他周庄到底有沒有本事教導千喜。
琴具很快便佈置妥當,就在湖泊的旁邊。
湖泊周圍,燃起一堆堆篝火,護衛們正圍着篝火取暖說笑,微風吹拂得火苗輕輕晃動。天空皎潔的明月籠罩大地,遠處樹尖來回搖晃,灑下一片淡淡的斑駁的影子。
一大塊紅毯之上,擺放三張三腿長凳,一張兩米來長的桌子上,架着一張古色古香的七弦琴。香爐之中飄出縷縷清香,將這一片湖畔渲染得有些夢幻。而就在在夢幻之中,周庄、宋家小姐、千喜緩步步入紅毯之中。隨之,清越的樂聲便點點響起。
彈奏的是楚國的名曲《陽春白雪》,原因很簡單,因為千喜現在只會這一首曲子。
宋家小姐手撥七弦琴,千喜輕撫琵琶,周庄吹奏玉簫,這也是眼下他們擁有的所有樂器。
琴聲清脆,琵琶纏綿,簫聲悠遠。三聲交匯,竟有一種令人哽咽的感覺,好似一位離家多年的遊子思家難耐,好似一位婦人倚門翹首等待歸人,又好似一位憂國憂民的賢者凝望殘破山河。
學習音律到達一定的境界,便能夠感受樂曲之中的意境,進而便是要在彈奏之中,將這種意境表達出來。世間修行之道殊途同歸,當每一首樂曲都能表達出意境之時,也就是達到不惑境界之時。
周庄以前便時不時的能夠感受到樂曲之中的意境,不過,那種境界,可遇不可求,周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就像是釣魚一般,忽然釣上了一條大魚,但卻不知道這條魚是怎麼釣上來的,想要再釣一條魚,只得再次等待機遇。
因此,周庄雖然無法準確的感受樂曲之中的意境,卻能夠大致的知道樂曲表達的什麼,就像他雖然釣不上那條魚,但卻知道魚上鉤時的感覺,而他現在的感覺就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明明一首《陽春白雪》,周庄卻找不到絲毫春雪融化掉的感覺,完全陷入了情愛纏綿之中,好像無形之中有一隻只溫柔的手,將他拉進一個個柔情似水的漩渦。明明應該很輕快的簫聲,愣是讓周庄吹奏得滿是離愁別緒。
這是很明顯的錯誤,如同釣魚時,卻用石頭做魚餌一般不可思議。
關於曲調意境的境界,千喜還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但宋家小姐絕對是能夠體會意境的音律行家,而如《陽春白雪》這樣的名曲,宋家小姐也絕對不會弄錯。那麼,問題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宋家小姐硬生生的改變了這種意境。
周庄抬眼看了宋家小姐一眼,只見宋家小姐端坐如常,神色專註平靜,根本看不出絲毫異樣。但周庄卻能感受到,一絲絲的星辰之力,緩緩的圍繞在宋家小姐手指之上,隨着手指撥動琴弦,這絲星辰之力便隨着琴聲消失不見。
“明竅期!”
周庄心中一動,這宋家小姐與他年齡相仿,修為卻已經達到了明竅期,要不是此刻彈奏琴弦引動了星辰之力,周庄還看不出來,由此可見宋家小姐根基之紮實。
年齡相仿,修為卻差了整整兩個層次,這一點也足以讓周庄汗顏。而宋家小姐具體是明竅中期還是後期,周庄就不敢肯定了,因為他自己的神魂修為也才明竅中期而已。
彈奏曲子需要使用星辰之力么?至少周庄沒有聽說過。那麼宋家小姐現在這般施為,定是在改變樂曲的意境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講,就是在挑釁周庄,或者說是在試探周轉了。
周庄眉毛輕輕一揚,他現在還沒有達到明竅期,無法引動星辰之力,在音律之上的造詣也比不上宋家小姐,但周庄絕不會這樣認輸。
周庄是個很豁達的人,在家裏沒有米下鍋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談笑風生;在窮得只有一套衣服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仰首挺胸;在沒有一兵一卒的情況下,他依然指點天下風雲變幻。
但周庄同時也是一個固執的人,在妙筆齋一個月沒有生意的情況下,他終究不曾降價一文錢;在儀鳳街十餘年,他始終未曾喝過一次花酒;在修鍊千難萬苦的情況下,他仍然在自己身上畫滿十八道符文。
這就是周庄,在他認定的方面,一往無前,就算此路不通,也必須見到黃河,必須撞到南牆!現在宋家小姐將樂曲的意境改變,那就是對他十年學習音律的挑釁,他一定要將這意境拉回來。
“拉回來”可不只是一句話,周庄現在的手指已經不受他的控制,雖然他明明知道這樣彈奏不對,但卻無法從纏綿的意境之中拔出來,手指依然緩慢的按動玉簫上的音洞,那簫聲依舊悱惻婉轉。現在的情況就相當於在一條充滿岔道的河流中游泳,周庄可以選擇上岸不遊了,卻無法選擇自己想要游的河道。
不行,如果不藉助星辰之力,就算周庄現在擁有三十三匹烈馬之力,同樣無法勝過宋家小姐。
周庄沒有達到明竅期,但是對於星辰之力卻並不陌生。
周庄細細的感悟,不知何時,一片稀薄如絲的星辰之力,已經將他的雙手完全包裹,他手指的運動,始終被這片星辰之力干擾着。這樣的干擾不着痕迹,如果不是《陽春白雪》的意境實在相差太大,周庄也無法發現這片星辰之力。
這片星辰之力的干擾,與周庄的“絲”字纏符有些相像,都是限制人的行動。
不同的是,絲字纏符像是將一條在水裏遊動的魚,扔進了泥里,而宋家小姐的琴聲,卻是將順流而游的魚變成了逆流。這樣的改變更加的自然,更加的隱弊,魚沒有不舒服,速度卻慢了下來。
衣袖隨風飄動,遮掩了周庄的手,而同時,一張符紙被周庄壓在了手掌之中。
突然,周庄的手指微微加快,曲調隨之一變。好像那位離家萬里的遊子收到了家書,好像那位倚門期盼歸人的婦人終於看到有人行來,好像那位憂國憂民的賢者找到了治理國家的策略。
整個世界都充滿了一絲希望,這絲希望帶動一絲活力,讓壓抑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緩解。
宋家小姐的身軀輕輕一震,訝異的看向周庄,可這時的周庄如同剛剛的宋家小姐一樣,神情凝重,只專註於玉簫的吹奏。
周庄專註的並不是玉簫的吹奏,甚至有一點點遺忘他還在吹着玉簫,周庄的樂趣在於星辰之力的相互攻擊。
周庄剛剛捏握的是“刀”之殺符,星辰之力化作一柄柄利刃,環繞在周庄的手指周圍,將宋家小姐那一片星辰之力一一斬破。而宋家小姐的星辰之力卻又化作繩索,重新捆綁而來。
十指捏簫,八指交替的按着音洞,星辰之力所化的利刃纏繞在手指周圍,如同八柄滾動的刀。
有繩被斬成零落的碎片,有利刃被捆綁成粗實的棍子,兩種星辰之力不斷的交錯攻擊,如表演馬戲的猴子一般,一個跟頭接着一個跟頭,一個花樣接着一個花樣,讓人應接不暇。
周庄忽然發現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他從未同時感受過兩種星辰之力,也從未這樣與星辰之力接觸過。以前周庄修鍊《周髀算經》,只是將妖獸血液繪畫成符紙,從而引動星辰之力,那時的星辰之力就像是一碗水,周庄也只是借來用一用而已。
而現在的星辰之力卻像是一條河,河水流動之間,帶起無數的靈動之意。周庄雖然也只是借用星辰之力的力量,但是在借用的過程中,卻能感受得到河水之中蘊含的生命,無數的生命將河水攪動的不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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