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而復生的奇迹
羅千臨撥開人群,走到那副擔架前。
他向那名正忙得焦頭爛額的軍醫問道:“怎麼樣?傷員的情況。”
那名在控制室救出的男員工確實已經被感染者咬傷了,儘管是隔着衣物,可是遭受病毒感染的幾率依然很大。
軍醫摘下耳朵上的聽診器,一臉疲憊地說道:“他的皮膚已經出現潰爛,身體免疫功能確實崩潰了,抗生素也不能使用。”
這句話足夠說明一切了。
包括羅千臨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求求您了,大夫!這兄弟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您救救他吧!”
一名和這位男員工熟識的職工抓住軍醫的雙手用力搖晃着。
“抱歉,是我無能。”
軍醫將頭低了下來,鄭重地向這位職工鞠了一躬。
“我已處理被感染者咬傷的患者有十三起了,但我用盡所學,也無法阻止他們死亡。”
“唔……”
被行禮的職工鬆開了軍醫的手,抱頭蹲了下來,兩行熱淚從眼眶流出。
“這個病毒,我到現在也無法弄清它的原理,更不知道該如何去救治,是我的醫術太過淺薄了……”
說著說著,軍醫的眼眶也濕潤起來,沒法繼續說下去。
“你儘力了就好。”
羅千臨拍了拍那名軍醫的肩膀,他和在場的人都知道,這種病症根本不是人類現有的醫學技術能夠解釋的。
這無奈的現實,不是誰的過錯。
羅千臨問道:“他大概還能活多久?”
“還能活三分鐘,在他呼吸停止后,約兩到三分鐘就會變成感染者。”
軍醫很冷靜的說出了這個結論,這是他根據之前接觸過的那些被咬傷的病患癥狀做出的判斷,一般不會有錯。
“好,現在其他人都站到三米之外。”
羅千臨一招手,兩位武警戰士將圍觀的職工們從地上的擔架旁推開。
人群中那位之前和羅千臨交流過的眼鏡青年突然雙手合十懇求道:“同志,你能不能再等一會兒再處理?現在先看看情況,求你了。”
“可以。”
羅千臨點頭答應了青年的請求。他用左手將自己的步槍脫下交給身邊的隊員,然後將右手伸向腰間的槍套。
羅千臨從那個棕色皮革槍套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槍,沒有打開保險,黝黑的槍口指着那名傷員的頭部。
眼鏡青年突然自語道:“QSZ92式?”
“喲?有研究過?”
在這種氣氛的時候,羅千臨突然笑了笑,臉頰上的汗水從下巴滴落。
“嗯,你這是5.8毫米的嗎?”
“是的,后坐力小,精度也很高。”
羅千臨在和眼鏡青年隨意聊了聊放鬆了一下神經后,就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名受傷的男員工身上。
病毒吞噬生命的速度很快,而且這個時間和被感染者的身體素質關係貌似不大。哪怕是體格強健的軍人也有在被感染后的幾分鐘內就停止生命跡象的情況。
由於現在醫學無能為力,也沒有任何有效藥物,在病毒的侵蝕下唯一能夠產生作用的只有被感染者自身。
三分鐘過後,這名本還在抽搐的男員工終於徹底沒了動靜,那位軍醫立即上前查看其生命跡象。
羅千臨問道:“怎麼樣?”
“沒了。”
軍醫合上男員工的雙眼,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接着他從擔架邊的水桶上取一條白毛巾蓋在男員工那張因充血而變得殷紅浮腫的臉上,便從這位死者身邊離開。
周圍人群中傳來哭啼聲,一些心裏脆弱的人還是沒法接受認識的同事突然死亡的事實。
羅千臨深吸了口氣,槍口對準了那個蓋着白毛巾的腦袋,拇指打開了保險,準備開槍。
眼鏡青年再次懇求道:“請再等一下!”
“嗯?”
羅千臨愣了愣,他並不理解這時候還需要等待的意義。
在被感染者轉化之前就將其大腦破壞的話,是不會變成感染者的。這一點羅千臨和其他戰士都通過實戰確定了。
眼鏡青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目不轉睛的看着擔架上的那具屍體說道:“我們對這個病毒並不了解,還請您再等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
“你叫什麼名字?”
羅千臨將胸膛的那口氣吐出,他視線沒有移動依然在緊盯着槍口指向的目標。
“啊?問我?”
“嗯。”
“陸任嘉。”
“哈?路人甲?”
“不,我是陸任嘉。”
“你咋還喊上電影名了。”
一位看不下去的職工說道:“額,他就叫陸任嘉。”
“好吧,路人同志,希望你能以後能好好活下去。”
“誒?”
羅千臨的話讓青年有點摸不着頭腦。
“說不定這個世界現在很需要你這種人才。”
羅千臨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具屍體上,不過他的心情意外的輕鬆了起來。
這名青年在剛剛提醒了他,這個病毒還存在着許多可能。
哪怕是被咬的人,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對,就算是這樣依然還有希望。
只要你有在渴望着生存,那“生存”這個幾率就不會為零。
哪怕是那號稱死亡的病毒,哪怕它被打上了“致死率100%”的標籤,哪怕你真的感染了這種病毒……也不要放棄自己,說不定會有那一絲渺茫的奇迹。
而在此時,羅千臨願意去相信這個無限接近零的奇迹,他願意相信這樣的奇迹會發生在他眼前。
“長風、破軍,你們倆架好槍,可別走火。”
“是!”
由於可能會和感染者動手,為了以防萬一羅千臨下令讓另外兩名戰士保持戰備狀態。
死者在之前就已經被戴上了手銬腳銬,按道理是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性,但無論如何都得防備所有可能的意外,就和他現在期待那渺茫的奇迹一樣,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管是手握武器的軍人,還是站着的圍觀群眾,都沒有一人出聲。
他們都在等待着……答案揭曉的那一刻。
“動了!!”
一人驚叫聲,讓這份平靜瞬間達到了暴雨前的高潮。
羅千臨大喊道:“準備!”
“是!”
兩名戰士和羅千臨一起將槍口對準了那具正在微微顫抖的軀體的頭部。
1、2、3!
本該是具屍體的男員工突然從擔架上立起上身,白毛巾未從“他”的臉上掉落,不過通過毛巾凸起的部分可以看清其臉部的輪廓。
羅千臨大喊道:“請在五秒內回話,不然開槍了!”
那位男員工將臉朝羅千臨這邊轉了過來,轉動的動作很僵硬,給人一種極為不自然的感覺。
“五!”
“四!”
“三!!”
“二!!”
倒計時還沒有結束,這時那名男員工突然從喉嚨里發出了野獸般的吼叫聲,同時它將全身都朝羅千臨這邊倒了過來。
周圍的人們都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而羅千臨卻向前走了兩步來到這名男員工身邊。
兩名準備持槍射擊的隊員見羅千臨走上前去,立即喊道:“班長!危險!”
“沒事。”
羅千臨對他們招了招手,他的視線仍放在這具“復活”的屍體身上。
由於四肢都被銬住,它沒法站立,所以它在地上像是一條人形的蠕蟲一般不斷的左右蠕動着。站在它身邊的羅千臨可以聽見上下牙清晰的撞擊聲,它在竭力判斷着羅千臨方位,並試圖啃咬他。
男員工的頭上依然頂着那條白毛巾,人們雖看不見它的臉,但他們可以將那些面目扭曲的感染者的面龐毫無違和感的放在這個異常的軀殼身上。
“唉……”
羅千臨嘆了口氣,雙手握住槍柄,槍口停在距離那塊抖動的白毛巾半尺處,然後將食指緩緩攀上了扳機。
“走好!”
嘭!
一聲清脆響亮的槍聲,劃過了巡林發電廠的上空。
羅千臨和隊員們在對那具平靜下來的屍體行了一個軍禮后,他便將手槍關上保險,放回了皮革槍套內。
“解散!”
羅千臨鏗鏘有力的喊聲,讓圍觀的職員們如夢初醒。
現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並沒有奇迹發生。
羅千臨用餘光瞥見了那位叫作陸任嘉的眼鏡青年低頭遠去的背影,青年旁邊的那些年長的職員們在安慰他,顯然沒有發生奇迹的結果對這個青年打擊很大。
人們總希望有什麼奇迹,可卻一直沒有什麼奇迹。
畢竟奇迹,就是那無限接近零的渺茫的可能性。
這位軍人抬頭看着暗沉的天幕,嘴裏低聲感慨道:“奇迹……可遇不可求啊!”
羅千臨身後那名軍醫在和自己的助手一起將屍體放入裹屍袋,其實不光是這具屍體,發電廠內被處理的所有屍體都得放入裹屍袋中,而且還得在三天內集中火化處理,以防止屍體腐敗導致瘟疫或其他問題。
畢竟也沒人說那些感染者在被破壞腦部之後就徹底安分了,與那種未知的存在掛鈎的事情,還是謹慎為好。
儘管剛才沒有發生奇迹,但羅千臨現在依然相信着奇迹。
奇迹沒有發生,不代表沒有奇迹存在。就好像你自己買六合彩沒有中獎,也不能說那海量的數字中就沒有中獎的一樣。
羅千臨願意去相信,那捕風捉影般的奇迹是存在的……
直升機的螺旋槳在空氣中“噠噠噠”的轉動着。
“相信吧,我們還有希望。”
沉默了許久,陳香菱終於開口對那女孩說道:
“我們應該相信奇迹是存在的。”
奇迹是存在的,哪怕那只是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但那奇迹依舊是……
存在的。
清晨,巡林市,某住宅小區,單元樓2512房。
雖然明媚的陽光打在臉上暖洋洋的,但就算再懶散的人也受不了這樣刺眼的光亮。
“唔?”
感覺到晃眼的林邵峰拍了拍脹痛的腦袋,渾渾噩噩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呃?!我怎麼在地上睡著了?”
我的睡相有這麼差的嗎?
我是夢遊了還是怎麼滴?
現在的林邵峰根本摸不着頭腦,他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出現了一段空白,可他一時間也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同時雙眼還冒着金星,看什麼都模模糊糊。
“好熱,我忘記開空調了嗎?”
林邵峰在嘴裏嘟囔着,他眯着眼睛,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書桌邊,然後一把抓起桌上的空調遙控器,順便再按下開關。
滴!
空調開始運作,涼爽的冷空氣進入房中,室內的炎熱感很快就被消去了。
“啊……現在時間是?早上七點嗎?”
看了一眼床上的手機時間,林邵峰打了個懶散的哈欠,就直接仰倒在鋪着竹席的席夢思床上。
他微微抽了抽鼻子,裹上自己的小毯子,在一屋子的涼氣中重新閉上雙眼。
“有點早。”
應該再睡個回籠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