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我第一次和方小怡面對面的說話，恰恰又是發生在操場上，由於我們平時課非常多，幾乎沒有放假的時間，每周只有周六下午第四節課放假，晚自習不上，自由活動，對於我們這些住校生來說，這是一周裏面最快樂的時光了，一般我們都會和其他班級約足球比賽，踢完比賽后我們這些住校生就會一起出去吃飯。
這個過程中也誕生出許多男生女生之間朦朦朧朧的愛情，比如我們的班草歐陽和班花夏沫就是這樣一對讓我和向宇無比羨慕的完美組合，還有向宇和沈雪，當然沈雪還沒有完全接受，但是兩個人平時關係近，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了。
而我，其實我有時候也感覺自己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歡沈雪，喜歡這個皮膚白皙，扎着馬尾，作風潑辣的女孩。只不過我在這方面還是比較靦腆的，反倒是被一向厚臉皮的向宇搶了先，有事沒事的就給沈雪送小禮物，幫打掃衛生，以博取沈雪的好感，只不過沈雪對向宇似乎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其實那時候的我們也不懂得什麼愛情，只是覺得喜歡，就想單獨待在一起。
“雪、雪。”周六中午放學后，大家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向宇湊到沈雪跟方小怡跟前搭訕，自從沈雪帶着方小怡去醫務室包紮額頭上的傷口后，兩個人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你喊誰呢，雪是你叫的嗎？邊去。”沈雪嘟着嘴拿起手邊的書本向向宇扔了過去。
“別啊，雪。”向宇笑嘻嘻的把沈雪扣在自己腦袋上的書抱在懷裏，露出一副賤賤的表情。
“叫我沈雪，說，幹嘛？”沈雪嘟着嘴氣呼呼的對向宇說，不過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快，反倒是被向宇猥瑣的表情給逗樂了。
見沈雪沒有真的生氣，向宇立即收起那副賤賤的表情說：“雪，下午咱們班有比賽..”
向宇的話還沒說完，沈雪立即伸出手指指着向宇，瞪起一雙妙目。
“沈雪、沈雪同學。”向宇趕緊改變了稱呼，生怕真的把沈雪惹惱了，下午的比賽就沒有拉拉隊給我們助威了。
在向宇半調戲半聊天的整個過程中，都是他和沈雪兩個人在互動，方小怡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挽着沈雪的胳膊，等在一邊，我站在向宇的後面，看着這個無比安靜的小姑娘，一張小巧的面龐，額頭上的紗布還沒有摘下，齊肩的秀髮，秀氣的五官，看上去楚楚可憐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仔細觀察這個女孩。
向宇和沈雪商定了晚上的活動，下午我們和七班的比賽，沈雪會帶着班裏的拉拉隊去給我們助威，踢完比賽我們幾個就去學校門外的飯店吃飯。
原本我想讓沈雪叫上方小怡一起去，也想再找個機會單獨給她道歉，問問她的傷恢復的如何了，不過沈雪告訴我說，方小怡想留在教室看書，因為方小怡家是外省的，教材跟我們的有些不太一樣，她要抓緊時間學習之前沒有接觸的課程內容，而歐陽也約好了夏沫一起前往。
其實夏沫是當地的學生，據說是因為她爸爸很喜歡看足球比賽，耳濡目染下，她也經常看電視上的足球轉播。
因為平時夏沫父母的工作比較忙，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是在學校的餐廳吃飯，我們平時一直都很關注這個高挑漂亮的女孩，於是便商議由歐陽和沈雪出馬，把她邀請到啦啦隊來，夏沫也很樂意參加集體活動，有時候周六晚上踢完比賽，天黑了，歐陽還總找借口送她回家，一來二去，反倒是便宜了這小子，就這樣班花和班草便走到了一起。
下午的操場上，夕陽將剩餘的餘暉盡情的鋪撒在翠綠的人工草皮上，坐在上面，讓人覺得暖暖的。
“你覺得哥們還要多久能把沈雪拿下。”向宇一邊顛球一邊問我。
“我看沈雪未必喜歡你。”我回了一句。
“切，看你那吃醋的樣，你不會也對沈雪有意思吧，你跟我爭沒戲的。”
“我可沒那心思。”
那天下午的比賽，因為有了啦啦隊的助威，我們班踢的格外興奮，尤其是歐陽和向宇兩個人，簡直是發揮出了200%的水平，尤其是夏沫和沈雪兩個人的加油助威聲，只要兩個人一拿球，夏沫和沈雪就帶領着啦啦隊在場邊大聲的給兩個人加油，讓這兩人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反倒是我這個場上的隊長似乎完全沒有了存在感。
中場休息的時候，隊員們圍在一起商議着下半場的戰術，女生們就聚在邊上，討論上半場的戰況，尤其是對歐陽和向宇的讚美，讓我這個場上的指揮官信心備受打擊。
“好歹我們也是一個團隊，兩位美女也誇讚一下我們大夥啊。”我衝著啦啦隊說道。
“你有沒有注意歐陽的那個人球分過啊，突的對面後衛一點脾氣都沒有。”夏沫繼續沉浸在對男友的關心備至上。
“還有向宇那個門前甩頭攻門，守門員一點反應都沒有，真是進的太漂亮了。”沈雪也不甘示弱。
歐陽和向宇兩個人洋洋得意的站在一旁。
下半場馬上要開始的時候，我突然看到方小怡從教學樓的方向走了過來。她不是要在教室學習嗎？怎麼出來了？
下半場比賽開始后，啦啦隊在沈雪和夏沫的帶領下，依舊不停的高呼着歐陽和向宇的名字，反倒是我一腳漫不經心的傳球失誤，讓沈雪注意到了我。
“早傳球，傳給向宇啊，真笨。”沈雪就在距離我身邊不遠的球場邊上喊着。
我靠，要不是你們在這裏嘰嘰喳喳的影響我，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失誤，我白了沈雪一眼，卻突然發現方小怡就坐在後面的看台上，說是看台，其實就是一個三層的石質台階。
她怎麼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方小怡的一瞬間，我突然想走過去，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向宇把球傳了過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球已經從我腳邊溜走，被對面的隊員給搶走了。
“你瞎看什麼呢？這球都接不住。”向宇吼了我一句，衝著對面持球的隊員攔截了過去。
我是越踢越沒感覺，心裏又想着之前弄傷方小怡的事情，心思完全不在場上了，於是踢了不一會，我就假裝崴了腳，下場休息了。
走到場邊的時候，沈雪還不忘調侃我說：“隊長袖標別忘了給向宇啊，他這場發揮的實在是太帥了。”
我徑直走到休息區，坐在方小怡旁邊，拿起地上的康師傅礦泉水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悄悄的瞄了方小怡一眼，想趁這個機會再單獨給她道個歉，方小怡正全神貫注的盯着場上的比賽，想跟她說話，又怕她無視我的存在，想了想，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從側面看去，方小怡還真是好看，長長的眼睫毛，夕陽下的面容被照的泛着淡淡的粉紅色，嘟嘟的小臉，方小怡雙臂抱在一起，攬着嬌小的身子，柔弱的美感，給我一股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裏保護她的感覺，我不覺間看的痴了。
“你平時也這麼看女孩子嗎？”方小怡突然轉過頭來，看着礦泉水順着嘴邊流下的我。
我慌亂的抬起衣袖擦嘴，當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丟死人了。
方小怡看我慌亂的樣子，反倒是被逗樂了，笑着對我說：“剛才看你腳扭傷了，不嚴重吧。”方小怡的聲音依舊那麼輕，那麼的甜美，讓人聽着很舒服。
“我，沒事。”我一時有些語塞。
方小怡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轉過頭去繼續看比賽。
我痴痴的看着方小怡，完全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雖然她沒有沈雪那般精緻的五官和強大的氣場，也沒有夏沫那樣天生的瓜子臉和婀娜的身材。但是她臉上掛着的淺淺的笑容，晶瑩剔透的眼神，乾淨而雋秀的臉龐，都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喜愛。
“方小怡同學，上次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把你的頭弄傷了，對不起啊。”親口說出了對不起，我也長長的舒了口氣，平復了下砰砰跳動的心臟。
“你不是已經和我道過謙了嗎？傷口已經沒事了。”方小怡轉身撩起額頭上的劉海，沖我笑了笑。
我看到方小怡額頭上留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還有一小塊血痂沒有完全脫落。
見我盯着她額頭上的傷口，臉上似乎仍有歉意，方小怡說：“沒關係的，醫生說了，傷口很小，再過幾天就好了，不會留下傷疤的，你不用太擔心，那天沈雪說話重了，她是個急性子，你們早就認識，應該知道她脾氣的。”反倒是受了傷的方小怡來安慰我了。
我問方小怡不是在教室學習嗎？怎麼又跑出來看足球比賽了，是不是也很喜歡看足球啊。方小怡說教室停電了，屋子裏面有些黑，於是她便跑出來想找沈雪一起去吃飯，至於足球，方小怡說她從小就不太喜歡運動，對於這種男孩子的項目，她也從來都沒接觸過，唯一的運動也就是小時候喜歡和院子裏的小朋友一起踢踢毽子而已。
既然方小怡肯和自己說話，那也就不怕會有尷尬的氣氛了，我這人就這樣，對於陌生的女孩，因為害怕冷場，所以很少主動去開口聊天，但是只要第一句聊了起來，那後面的話題就收不住了。
我問方小怡看沒看過女足的比賽，方小怡搖搖頭，我便趁勢打開了話匣子，給方小怡講了很多女足在最近一屆亞運會上的表現，5:0勝台北，3:0勝韓國，16:0勝印度，打破了亞運會的比賽記錄，講了中國隊的孫雯、劉愛玲、高紅等等女足名將和她們在場上如何的威風，打的對手沒有一點脾氣，最後聽的方小怡都驚呆了，我問方小怡說：“怎麼樣？你看足球也不僅僅是男孩子的運動吧。”
方小怡弱弱的問：“你們男生為什麼不看男足的比賽呢？”
一聽到男足我就一肚子的火，我告訴方小怡說，當時的男足還處於各種黑色三分鐘的噩夢年代，別說世界盃出線了，就連在亞洲，都屬於人見人欺的地步，跟女足在世界上的地位完全是天壤之別，尤其是恐韓症，是任何一個中國球迷都不遠提起的傷心事，最後我給方小怡的總結就是：中國男足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女足姑娘去踢男足都比他們強，女足姑娘們就是我們心目中的花木蘭。
雖然說方小怡並不能聽懂太多關於足球方面的知識，但是我卻憑着還算不錯的口才加上比較誇張的肢體動作，倒是讓方小怡聽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比賽結束，眾人一起到學校外的小餐館去吃飯。
餐館的桌子還是那種方形的老式桌子，一邊一條長凳，坐兩個人，原本方小怡想和沈雪坐在一起，可是方小怡還沒來得及過去，向宇就一屁股坐在了沈雪的邊上，另一邊是歐陽和夏沫坐在一起，另外還有兩個男同學，方小怡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旁邊的餐桌，也都坐滿了同學。
“不如你就跟任航坐這邊吧。”向宇一臉壞笑的指着我旁邊的空位。
方小怡的臉一下就紅了，腳上的鞋子在水泥地面上蹭了兩下，不好意思坐下來。
“坐我旁邊吧，別處也沒位子了。”我側身讓在一旁想讓方小怡坐下，方小怡躊躇着向前邁了一步，手中卻緊緊抓着單肩包的袋子，似乎很緊張。
“向宇你坐那邊去，小怡來和我坐。”沈雪推了一把向宇，招呼方小怡坐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沈雪太過用力了，還是向宇沒想到沈雪會推他，坐在長凳邊上的向宇一個沒把持住，普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捂着屁股唉么唉么的叫喚了起來。
方小怡趕緊走到沈雪的身邊，沈雪拉着方小怡坐了下來，兩個人看着向宇裝腔作勢的樣子，會心的一笑，向宇哪裏肯罷休，一幅賴皮的樣子坐在地上不起來，愣說自己尾骨折了，這輩子恐怕都要帶傷度過了，說要沈雪負責，潑皮耍賴的誇張樣子把大家都給逗樂了。
我從旁邊踢了向宇一腳，說：“別裝了，快起來吧你，尾骨折了早給你疼昏過去了。”
向宇見眾人都在笑他，也不覺得臉紅，揉了揉屁股坐在我邊上，向前探着身子，一臉委屈的沖沈雪說：“雪，平時可都是咱倆坐一起的。”
沈雪伸出手指，做出一貫標準的手勢指着向宇說：“閉嘴，再說廢話，剛才咱們的約定可就不算數了。”
沈雪的話對向宇來說，簡直就是聖旨，尤其是沈雪說出什麼約定不算數的話，肯定是向宇又有求於沈雪了，就見向宇乖乖的縮回了身子，撇了撇嘴瞪了方小怡一眼。
吃飯的時候我問方小怡說，看你也挺活潑的，怎麼上次跟你道歉的時候，你多一句話都不肯說呢，方小怡的回答是，自己那天真的是嚇壞了，本來第一次離開父母到外地求學就有些難受了，結果還沒開始上課呢，就遭遇飛來橫禍，宿舍鋪位上的玻璃無緣無故的落在了自己的頭上，弄得方小怡那幾天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還會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砸到自己，根本就沒心情和人說話。
歡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的短暫，尤其是對於我們這群馬上就要升上初三的學生，每周六的晚上都玩的難以盡興，無論我們如何感嘆時間過的太快，都無法抓住這一晚的最後一點時光，因為我們必須要在十點宿舍熄燈前趕回去，否則就只能睡教室了，而且第二天還要接受全校通報的批評。
晚飯後，歐陽要送夏沫回家，我和向宇把沈雪和方小怡送到女生宿舍門口準備返回宿舍，沈雪讓方小怡先回宿舍，轉身叫住了我，說有件事情要問我，向宇湊上前來問沈雪說什麼事？
沈雪讓向宇先回去，要單獨和我說，看向宇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又沖我甩來一個仇視的目光，似乎分分鐘就要吃掉我。我沖沈雪攤攤手，又指了指向宇，意思是只能你來解決了。
沈雪說：“向宇，我是真有事要問他，你先乖乖回去，明天我就兌現咱們的約定。”
沈雪的話似乎總能抓住向宇的要害，只一句話，向宇的臉上立即換了一副諂媚的笑臉，“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啊。”轉身便往男生宿舍走去。
“時間還早，去操場走走吧。”沈雪在前面帶路往操場走去。
圍着操場走了接近一圈，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空氣似乎都要凝固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你說的話還算數嗎？”沈雪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我，牙齒上下咬磨着嘴唇，兩個手背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身體不自然的扭動着。
“當然算了，我從來都沒欺騙過你。”我沖沈雪笑了笑。“如果我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事呢？”我反問道。
“我沈雪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呀。”沈雪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但是明顯感覺到沈雪開心了很多，步子也輕快了起來。
“沈雪，我還忘了問你，你答應向宇什麼事情了啊，明天你們要幹什麼啊？”我衝著已經走進女生宿舍樓的沈雪喊道。
沈雪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只是抬手揮了揮，蹦蹦跳跳的拐進了樓梯。
回到宿舍，歐陽還沒有回來，向宇放下隨身聽，從床上坐起來問我：“沈雪找你說啥了？”
我沒有回他，反問道：“那你跟沈雪又有什麼約定啊？”
向宇說：“你爭不過我的。”說完又躺下聽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