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勇氣與智慧
“真大……”一個侍從感慨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蛆……”
遠遠望去，移動基地的外觀，的確有點像是蛆蟲。除了更深的色調和形狀上的些許差異外，幾乎一模一樣。大量看上去像是甲蟲的小一些的怪物，正聚集在那個蛆蟲般的大怪物周圍，似乎在收集着什麼東西。
“就連神都會憎惡這樣的怪物。”另一位侍從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劍。“只有如此邪惡的沼澤，才會滋生出如此邪惡的怪物。”
他們正在進行戰鬥之前的準備，並趁機稍作休息。如果在長途跋涉后就立刻投入戰鬥，顯然不利於戰鬥力的發揮。毫無疑問，像是那樣的怪物，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動機威脅人類了——而且也的確已經有人因此喪生。這種‘瀆神之物’從來都是清理的首選目標。首先，它的確對人類構成了威脅，其次，它是個樹立威信的好對象。
大部分普通人都沒有能力、也沒有打算去清理那些吃人的怪物，但他們都擔心遭到怪物的襲擊。在大沼澤地區，魚人和它們帶來的麻煩已經像沼澤里的泥漿一樣平常，而這種比魚人更加巨大、更具威脅性的怪物，還是第一次出現。
它實在是太大了。
女騎士摘下阻礙了視野的頭盔，遙望着遠處的怪物。‘瀆神之物’和那些小怪物們佔據了一個魚人部落。從這個位置望去，能清楚的看到魚人的帳篷和零散的屍體。它們殺死或趕跑了曾經居住在這裏的魚人。
這本來應該算是個好消息。畢竟，無論是魚人還是這個‘瀆神之物’，都是對人類有害的怪物。要是能看到它們兩敗俱傷就再好不過了——壞消息是，它們好像沒費多少工夫就達成了目的。按照嚮導的說法，這種規模的魚人部落中，至少有上百隻魚人存在，而視野範圍內只能看到死去的魚人，根本看不到那種怪物的屍體。
它們只付出了輕微的代價就獲得了勝利。那些東西肯定不好對付。
她估算，那個體型巨大的怪物可能沒有一間旅館那麼大，不過也差不到哪兒去。她先前從未見過這種體積的怪物，更別提與這種大怪物作戰的經驗了。她有些懷疑刀劍對於那個大怪物的效果有多大。畢竟，就算對方不會抵抗，任由她全力一擊，恐怕也難以在那個龐大的軀體上造成什麼明顯傷害。攻擊它，就好像是在試圖拆除一座肉質的房子。
“咳。”
女騎士輕咳了一聲，以吸引侍從們的注意。“我們必須承認，情況和先前估計的不太一樣。”她盡量想讓氣氛顯得輕鬆些。“我們本來早就知道了真相，卻忽略了它。不得不說，有的時候，酒館裏的流言還是有點現實基礎的。成見使人盲目。我敢說，在親眼看到它之前，不止我一個人覺得那說法有些誇張了吧？記得我們上次聽說過的，‘有旅館那麼大的怪物’嗎？——對，就是我們幾個月前見過的那條海魚。不比馬大多少嘛。”
“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有旅館那麼大。亨特？”她隨便點了一個侍從的名字。“你怎麼看？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被點到名字的年輕侍從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回去……”
“沒錯，我們應該回去，如果我們是一群獵戶而非騎士的話。”她說。“你們已經學習過了很多理論知識，也在戰場上積累了很多實踐經驗，但這距離成為一位真正的騎士仍舊還有差距。那些只會打順風仗的、只能在順境中大獲全勝的人，是理解不了這一點的——什麼是勇氣？亞歷克斯？”
“勇氣就是無所畏懼！”被點到名字的侍從大聲答道：“勇氣就是一往無前！”
“說得好。”她用眼神給侍從以讚許。“那就是勇氣。勇氣讓我們勇於面對邪惡與不公，勇氣讓我們勇於面對挑戰，勇氣在絕望中給予我們希望。勇氣是強大的精神力量，然而僅有勇氣是不夠的。在擁有勇氣的同時，我們還需要擁有理智。僅有勇氣而沒有理智的人不僅愚蠢，也很脆弱。一旦外物擊潰了他的勇氣，他就會畏縮起來，再無戰鬥的決心。”
“大家都見過教堂里的玻璃吧？玻璃很堅硬，但易碎。與之相比，我們的身體，雖然只要一個指頭就能令其變形，卻能夠承受很大的打擊。沒有理智的勇氣就像是沒有肉的骨頭，而沒有勇氣的理智就像是沒有骨頭的肉。前者堅硬易碎，後者軟弱可欺。”
“只有同時擁有勇氣和理智，才能成為一位合格的騎士。就像只有同時擁有骨骼和肌肉，才能算是一個人。”
“關於勇氣和理智的課程就到這裏吧。我之所以要強調這兩者的重要性，是因為你們馬上就要面對你們曾經遇到過的、最艱難的一場戰鬥。我希望你們能在戰鬥中始終保持着勇氣與理智，始終能發揮出你們在訓練時的水平，這樣我們就能獲勝。”
女騎士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輕輕點在自己的額頭上。“永遠記住這一點：你的戰鬥是為了神的榮耀，你的生命亦是為了神而存在的。”她說。“神永遠在注視着我們，無論我們是否相信這一點。當你在一場戰鬥中獲勝，就是神在眷顧你。當你在一場戰鬥中失敗，則是神在為了你的罪行而處罰你。神不會出錯，因為神是絕對公平和絕對正確的。為了神的榮耀！”
“為了神的榮耀！”
***
消滅魚人部落讓泰倫獲得了大量的生物資源。他得到了大約75具左右的魚人屍體，若干魚人卵，還有魚人儲存的食物和帳篷，就和在上一個魚人部落的收穫差不多——如果不是那隻超自然魚人在關鍵時刻分散了小型兵蟲的攻勢，收穫還能更豐盛些。在部落即將被徹底摧毀的時候，有一些魚人成功的逃脫了，而那些沒能跑掉的魚人則全部被轉化成了生物資源。
一如既往，泰倫和他的部隊沒有留下任何倖存者，不過他保留了一具有些奇怪的魚人屍體，作為研究魚人所掌握的超自然力量。
那隻超自然魚人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按照小型兵蟲的彙報，這具屍體和那隻超自然魚人之間存在着某種形式的必然聯繫。當一隻小型兵蟲將插在屍體頭上的匕首拔下來的時候，屍體血管內的血液全部噴了出來，幾乎一點不剩。在那之後，那隻超自然魚人也重新變成了泥漿。
在破壞超自然力量載體時，那具魚人屍體已經被撕扯成數段，看不出本來的樣子。泰倫提取了那具屍體的基因信息，從中仍舊沒有得到什麼有意義的線索——單就這方面來看，它和自己的同類沒什麼兩樣。從它身上戴着的飾品來看，它在魚人部落中應該有着較高的地位，卻不能解釋那種超自然力量的來源。泰倫又想嘗試從那把石質匕首上尋找答案，但仍舊是一無所獲。不管怎麼分析，那都只是一塊用石頭雕刻出來的普通武器。
經過了一系列失敗的嘗試，泰倫放棄了。他留下了從那具屍體上提取到的基因信息，並決定把那把魚人匕首和先前得到的人類織物一起塞到儲藏空間裏去。看起來，繼續研究這些毫無頭緒的東西，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蟲族從來不是以超自然力量見長的。當然，對高等蟲族來說，心靈感應並不算是一種超自然力量，只是一種部分與生俱來的、部分需要後天學習的能力。就像是語言一樣。
泰倫的無聊沒有持續多久。
在外圍警戒的小型兵蟲們發現了人類的蹤跡。他們在距離移動基地大約1公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後開始繼續移動。他們正在以曲線靠近移動基地，似乎在尋找某種更有利的位置。與這些人類一起來的，還有某種為人類託運物品及作為坐騎使用的生物。他們沒有表明自己的來意，且全部攜帶了武器。
泰倫命令小型兵蟲們集中起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攻擊。他已經習慣了被敵視的感覺了。真奇怪，就好像這顆星球上的所有原生物種，都了解蟲族是一個怎樣的種族似的——直到現在，所有泰倫遇到的原生物種，都對蟲族抱有着極大的敵意，以至於會遭到直接攻擊。
考慮到智慧生物間較為明顯的個體差異，總會找到一些願意與蟲族保持和平的個體吧？
泰倫這麼想着，有點煩悶。他覺得有些餓了，就啟動了那個用於進行生物實驗的微型培養槽，用庫存的生物資源給自己提供食物。
在蟲族不需要這個的時候，總是有一些生物想要和蟲族建立和平共處的友好關係，甚至願意把蟲族當成神來崇拜——當現在需要這個的時候，他們就都消失了。難道要想獲得和平，就必須得先按照典型的蟲族式的做法，來讓那些原生物種了解真正的蟲族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