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度
“怎麼可能?”李賁不解地說道,“一夥小毛賊,怎麼會與擄掠麴家幼子的匪類有瓜葛?”
這小子的小腦袋還有點轉不過彎,對此還是大惑不解。
蕭辰眼中掠過一道精芒,笑着說道:“這群人倒是有點小聰明,竟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將那麴義運出城去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李賁懊惱地敲敲腦袋,“我怎麼完全看不出來?”
不止李賁,就連李羿、鍾離璣、閻行三人也頗為詫異,有點丈二和尚。
他們雖然心裏隱隱覺得有點不尋常,但是卻也完全捕捉不到什麼破綻。
“其實說起來,這並不是什麼很複雜的機關,”蕭辰也不賣關子了,直截了當地解釋道,“那具棺材有夾層。”
“哦?少主,你怎麼看出來的?”閻行不禁來了興趣,詫異地問道。
“一具棺材能有多重?”蕭辰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那抬棺的幾名壯漢都是孔武有力之輩,但卻個個氣如牛喘,面色酡紅。很明顯,棺材下面必有夾層。不過,夾層之中,是否是麴家幼子麴義,倒是不能確定。”
幾人也都不是什麼笨人,自然是一點就通,馬上就反應過來。
“既然這樣,”鍾離璣詫異地說道,“少主為何不在當場就指點出來?我看少主不是想結交麴家嗎?這豈不是個絕佳的機會?”
“即便我提醒,對方也不一定就承這個情。”蕭辰意味深長地說道,“恐怕看出來的,並不止我一個人……閻兄你是金城人氏,對附近的地形,應當是瞭若指掌吧!”
閻行拍拍胸口,自信滿滿地說道:“我自小在此地獵虎捕熊,即使閉着眼睛,我也是來去自如。少主是希望我追蹤那群賊寇?嘿嘿,小菜一碟,易如反掌。”
李賁有些不以為然,忽然冷不丁地說道:“別把話說太滿,小心被風閃了舌頭……”
閻行、李賁兩人一直明爭暗鬥,李賁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打擊閻行的機會。
閻行被李賁一激,頓時勃然大怒:“好,我就讓你看看,究竟我是不是說大話!”
說罷,閻行手提家傳的那一對大得不成比例的巨矛,大步向前,三兩步踏入風沙之中。
只見他動作敏銳如狐,滑溜如蛇,彷彿游魚入水,虎入山林。這小子,果真是金城郡的風沙之中成長起來的,彷彿北地的沙蠍,來去無痕,去留無蹤。
就連李賁也看直了眼,咋舌說道:“這傢伙,倒是有幾分本領……”
蕭辰也暗暗點頭,閻行畢竟是金城本地人氏,果然是輕車熟路。
“鍾離伯父,你說如果麴家這樣的家族,如果出現兄弟鬩牆之事,那究竟會是什麼原因?”蕭辰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李羿反應奇快,鍾離璣還沒開口,他已經詫異地說道:“少主,你是說……”
“不錯,辰一直注意着麴勇的神色,”蕭辰點點頭,低聲說道,“觀麴勇當時的表現,十有**已經注意到棺木之中的小伎倆。況且,那伙人破綻極多,絕非良善之輩,應當很容易識破才是。他明明心知肚明,卻又不點破,其心難測……”
李羿聞言,也是滿臉震驚之色,詫異地說道:“究竟是何緣故?這麴勇竟然要將自己的幼弟置於死地!”
蕭辰苦笑着說道:“我也不知道,鍾離叔父博聞強記,或許能夠揣測一二。”
鍾離璣思索片刻,忽然神色一動:“如果璣猜想得沒有錯,恐怕因為是麴家的家主之爭……”
“家主之爭?”李羿有些不解,“豪門大族世代相傳,以嫡長子繼承家主之位,余者不可爭。麴勇似乎是家族之中的嫡長子,麴義雖有才能,理應威脅不到他的地位才是……”
“麴家這種家族,久居羌胡之地,性粗蠻狂野,不拘禮法。”鍾離璣搖搖頭,“麴家不是立以嫡長,而是立以賢。麴勇此人雖然有勇有略,但在人才輩出的麴家來說,不過中上游之資。而據閻行所說,麴義雖然年幼,卻是少年英傑,天賦異稟,日後成就恐怕遠在麴勇之上。”
“如此一來,對於麴勇來說,麴義自然是個不小的威脅,那當然要欲除之而後快了。”蕭辰心中暗驚,想不到除了帝王家無情斷誼,普通的世族竟然也是豪門深似海。
不過,麴氏久居北地蠻荒之所,常年與羌胡相鄰,受其影響較深,自然頗有些胡化。
胡人親情淡薄,更為貪利務實,這一點恐怕也影響到了麴家。
蕭辰心中瞭然,不禁搖頭嘆息地說道,“他只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順水推舟,就能夠兵不血刃地置其親弟於死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目的,這麴勇倒也聰明。”
這,似乎是自己火中取栗的一個機會……
蕭辰福至心靈一般,心中湧起一線模糊的想法,自己或許能夠順勢而為,藉此作為一番。
他心中的那個所謂的“栗”,自然就是麴義了。
不過,不確定因素太多,倒不是那麼容易決斷的。、
當然,謀定而後動,總歸沒有錯的。
蕭辰微微一笑,嘴角湧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
“他娘的,”一道彷彿劫後餘生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幸虧那些麴家兒郎大多都是粗心大意,粗莽少謀的漢子,否則咱們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伎倆恐怕要穿幫。那麴家的搏沙突騎還真他娘的有氣勢,眼睛跟荒原上的餓狼似的,看得老子心底發毛,差點就要露餡。”
說話的,是送殯的一伙人之中抬棺的一名壯漢。他雖然一臉橫肉,顯得極為兇狠,但臉上心有餘悸的神情,似乎有些心驚膽戰。
旁邊一名魁梧的壯漢點點頭,也是驚悸不已地說道,“麴家的搏沙突騎還真是名不虛傳,被他們盯一眼,就好像掉到冰窖里一樣,渾身發冷。”
周圍的幾人也是紛紛點頭稱是,看樣子也是深有同感。
眾人談論之際,那伙人之中的老者臉上卻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這名老者,就是出城之時,靈活地周旋於幾名搏沙突騎之間的那名老者。不過,此刻他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這名老者已經換了一身衣衫,渾身短打,露出精壯黝黑的肌膚。他此刻一改城門口一副怯怯弱弱的模樣,渾身上下竟然散發著一種凜然自威,彷彿崇山峻岭一般的難測氣度。
他雖然衣着簡單,但舉手投足的氣魄,卻給人一股莫名的壓力,極為不凡。這人或許並沒什麼勇武,但那種睿智與沉穩,卻讓人暗然心折。
這名老者,就是這群人的領頭人——成蒙。
“你們知道個屁!”成蒙撇撇嘴,不屑地說道,“城門口那幾名搏沙突騎的氣勢,連零星半點也沒有展現出來。那樣的聲勢,也就能嚇嚇那些升斗小民和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哦?”幾名壯漢都豎起了耳朵,屏氣凝神地接着往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