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受傷的男人
有人好奇的問:“阿笙娘子,這是啥?”
似錦道:“這是單輪單犁鏵,可以代替耕牛耕地。”
眾人越發好奇:“咋用呀!”
似錦道:“等我們家拿這個耕地時,你們就知道了。”
鄉親們跟着一起去了她家的田地,看究竟是怎麼操作。
才剛下過雨,地上一片泥濘,似錦真沒想過今天就演示。
可是村民們起鬨,家裏的長工也新奇得不得了,非要立刻就試。
似錦沒辦法,只得告訴他們怎麼操作。
鐵牛叔和一個長工互相配合,用起來果然比耕牛還要好用,而且也不是特別費力。
圍觀的鄉親們頓時沸騰了,不少人向似錦打聽,這單輪單犁鏵是不是她發明的,在哪裏定做,要多少錢。
似錦一一告訴他們,單輪單犁鏵是她相公發明的。
在鎮東頭的那家鐵匠鋪就可以定做,不過之前要去倪大叔那裏定做木架。
盤下地差不多十兩銀子。
眾人聽了,在心裏默默算賬。
一輛單輪單犁鏵和一頭牛的價格要便宜幾兩銀子,而且牛會生病,會老死,單輪單犁鏵不會,如果保養得當,用個大幾十年不成問題。
就算保養不當,可以像修理鋤頭這些鐵質的農具一樣,到鐵匠鋪子添點鐵打進去,就又是全新的了。
眾人越算越覺得這單輪單犁鏵划算,那些為數不多的有田地的人家,恨不能自己攢足了銀子去買一輛。
可忽然想到自家只有幾畝田地,花這麼多錢去買一輛平時不怎麼用的單輪單犁鏵沒必要。
不知租一天多少錢,如果比租牛要便宜,以後就租這個犁地吧。
下午良笙回來,見已經用上了單輪單犁鏵,而且還挺好用的,頗感欣慰。
跟似錦商量,再定做三輛,到時四輛單輪單犁鏵並排犁地,效率肯定高。
似錦應了一聲好,問:“賀六叔幫忙找鋪子,這事有沒有眉目了?”
一連下了幾天雨,大壯都沒法擺攤賣滷菜,損失有點大,所以鋪子要快些開起來。
良笙搖頭:“還沒有。”
似錦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焦急。
賀老六專門做中介這一行,他都沒辦法給他們找到合適的鋪子,他們自己就更難找到。
那就只有等。
第二天,閑來無事,似錦帶着青菱去青山腳下挖菊花、杜鵑花、薔薇花的花苗回來種。
又不是去鎮上,而是去山上,碰見的人有限,似錦便沒有戴帷帽。
三月的暖風吹在臉上舒服極了。
到了青山腳下,似錦驚喜的發現,大概剛剛下過雨的緣故,許多背陰潮濕的地方長滿了黑木耳和小蘑菇
黑木耳和小蘑菇可是好東西,似錦連花苗也不挖了,采起黑木耳來。
腳下突然響起一聲痛苦的呻吟。
似錦心裏一緊,忙低頭去看,她一隻小腳踩在一隻人手上。
再順着人手看去,看到一個穿着箭袖月白長袍的二十多歲的男子雙目緊閉,躺在地上,他的大腿處一片血漬。
似錦本能的轉身就跑,她向來就不是惹事之人,也能做到對陌生人見死不救。
她只要保全自己和家人就好,她就是這麼自私。
可是裙擺卻被人抓住,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背後的男人用微弱的聲音命令她:“不許走,救我!”
似錦用力的掙了掙,男人把他的裙擺攥得緊緊的,她根本就掙不脫。
把裙子脫了跑?
那個男人不像是個善類,裙子落在他的手裏,必定後患無窮。
似錦在腦子裏飛快的權衡了幾秒,從身上摸出一條綉了紅梅的白色絲帕,給自己蒙了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才轉頭,怯怯地問那男人:“我怎麼救你?”
男人極其痛苦:“給我止血!”
似錦好想一棍子打死他。
你說止血就止血,我身邊連葯都沒有,怎麼給你止血?
可是男人已經睜開一半的眼睛裏有困獸之光,她不敢不從。
好在身邊就有艾蒿,艾蒿據說有止血的功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可現在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試一下。
不然就用泥土給他止血。
似錦摘了不少艾蒿在嘴裏嚼,邊嚼邊撕開那男人的褲腿。
傷口看起來不是大得讓人心驚肉跳,可這男人看起來這麼虛弱,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
似錦把嘴裏嚼碎的艾蒿葉從矇著臉的絲帕底下吐出來,用手接了,啪噠一下糊在男人的傷口上。
一連嚼了滿滿三大腮幫子的艾蒿葉,才把傷口徹底覆蓋。
似錦撕下男人的袍擺,給他包紮了傷口,抬眼想詢問他自己是否可以走了,卻發現他已經昏迷了,可是依舊把她的裙擺攥得很緊。
似錦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這才得以解脫的跑了。
青菱就在十幾米遠的地方挖花苗,見她一臉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問:“東家娘子,你怎麼了?”
似錦說謊道:“剛才差點被蛇咬了,這裏太可怕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青菱信以為真,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中午做飯時,似錦有些心不在焉,不是鹽給多了,就是醋給多了。
良笙中午回來吃飯時,只吃了一口就發現菜的味道不對勁,皺着眉頭打趣道:“你把賣鹽的給打死了,這菜這麼咸。”
卻見似錦正在吃他剛才覺得鹹的要命的菜,而她卻絲毫不覺得。
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媳婦,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似錦點點頭,把在大花山腳下發生的那件事告訴了他。
良笙聽完,雖然面色凝重,但並沒亂了方寸:“那個人十有八九被人追殺,即使他大難不死逃掉了,也不會找你殺人滅口的,你用帕子矇著臉,他知道你是哪一個!別自己嚇自己。”
話雖這麼說,可是安全措施還是要到位。
下午良笙放學回家,給似錦帶回一把鋒利的匕首。
她身邊雖然有青菱,可是多一把匕首就多一層保險。
這樣提心弔膽的過了兩天,一切都風平浪靜,似錦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了些。
到了去倪大叔那裏取浴桶的日子。
似錦因要指導家裏的長工給豌豆和甘蔗施肥,便讓青菱一個人去。
並且交代她,在倪大叔那裏再訂三個單輪單犁鏵的木架子。
青菱走後,似錦指導完施肥,回到家裏,一個人坐在屋裏給一件衣服的袖子繡花,就聽屋側傳來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而且聽起來不像一個人的。
她風聲鶴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放下手裏的針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手裏緊緊握着良笙給她買的那把匕首,輕手輕腳的往大門走去。
然後躲在大門後面一動不動,打算等不速之客進來時,出其不意,一匕首扎過去。
就聽外面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紅梅,你么叔家真有錢,都住得起磚瓦房了。”
緊接着,紅梅的聲音輕蔑的響起:“這也能算有錢?等我嫁進了史家,住幾進的大院子,不比這區區三間磚瓦房氣派?”
好幾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那是,你是個享福的命。”
似錦暗暗皺了皺眉,把匕首攏進袖子裏,走了出來。
看見紅梅和村裡幾個女孩子在她家房屋一側挖野菜。
紅梅頭上插着好幾隻金光閃閃的釵子,穿着一身新葛布衣裙,衣裙上綉着精緻的花朵。
見似錦出來,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抬起手來摸了摸頭上的金釵,露出手腕上晶瑩剔透的翡翠手鐲。
幾個女孩子看見似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中一個羞澀道:“是紅梅姐說,你們家這山頭野菜沒人挖,我們才來挖的……”
似錦剛要開口,紅梅翻了個白眼道:“是她們家的又咋了?人家地主鄉紳家的山頭也讓人挖野菜哩!”
似錦冷冷道:“關鍵是人家想讓就讓,不想讓也能不讓,並不是非讓不可,所以呢,你別把好心當做必須!”
除了紅梅氣得臉跟豬肝似的,其他幾個女孩臉上全都訕訕的,拿着小鏟子不敢再挖野菜了。
似錦指着紅梅對那幾個女孩子道:“你們挖可以,她不可以。
但是你們別在我家附近挖,走遠一點挖。”
她不想一出門就看見房前屋后被挖的坑坑窪窪,那也太影響美觀了。
幾個女孩便要離開,紅梅卻道:“歇會吧,我這裏有米花糖,等吃了糖再繼續挖野菜。”
幾個女孩都看向似錦。
紅梅斜眼看着她:“該不會在你家山頭上歇會你都不讓吧。”
似錦沒說話,轉身進了屋,繼續綉她的花。
屋外,紅梅從身上拿出用手帕包着的米花糖,分給女孩子們吃。
女孩子們在家裏連飯都吃不飽,有糖吃個個都很高興。
其中一個叫棗花的女孩問紅梅:“你頭上戴的是金釵嗎?不是銀釵鍍金的吧。”
紅梅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幾個小夥伴帶到似錦家附近,就是想向似錦炫耀她頭上的金釵,手腕上的翡翠手鐲。
當即大聲道:“當然是真的,全都是史公子送給我的聘禮,怎麼可能是假的?
我以後要做少夫人,是不可能戴銀首飾的,不像有些人,不過戴支銀步搖,還要到處招搖。”
似錦知道紅梅指桑罵槐,說的是她,可她並不理會。
自己什麼時候戴着銀步搖在村裡招搖了?不過偶爾戴一戴罷了。
那幾個女孩雖然只有十四五歲,沒多少心機,卻也能看出紅梅在針對似錦。
她們誰也不想得罪,因此誰都不吭聲,默默的吃着手裏小得可憐的米花糖。
紅梅還想刺激一下似錦,讓小夥伴看她手腕上戴的那隻晶瑩剔透的翡翠手鐲:
“你們只知金銀首飾值錢,卻不知道翡翠更值錢,我這隻翡翠手鐲是史家的傳家寶,能在鎮上買好幾間鋪子。”
那幾個女孩圍着欣賞了一會兒,全都羨慕的嘖嘖有聲。
青菱拿着浴桶回來,老遠就看見紅梅幾個,當即吼道:“誰讓你們在我家附近的,全都給我滾!”
那幾個女孩連忙爬起來,提着籃子,拿着小鏟子就往山下跑。
紅梅卻把腰一叉:“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樣?”
青菱放下浴桶,隨手摺了一根荊棘條就向她抽來。
紅梅嚇得落荒而逃,邊逃邊喊:“你這個賤人給我等着,看我將來怎麼收拾你!”
青菱也是個潑辣的:“我就在這裏等着,看你能怎樣收拾我!一個填房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紅梅羞得臉通紅,跑得更快了,不料腳下被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青菱見了哈哈大笑。
紅梅狼狽的繼續跑。
青菱這才扔了手中的荊棘條,拿起浴桶回家了。
在玄關處就問:“東家娘子,紅梅有沒有欺負你?”
自從上次在布莊碰到吳氏母女,青菱就格外討厭紅梅。
似錦不齒道:“我在屋裏,她怎麼欺負我?”
青菱方才放心。
主僕倆做了將近半個時辰的針線,看看將近午時,似錦準備做午飯。
主僕倆提了籃子去水塘邊的菜地摘菜,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就見吳氏帶着紅梅氣沖沖的跑來。
一來就攔住似錦的去路,指着青菱的鼻子道:“你家奴才追着我閨女跑,害她把一隻金釵給跑掉了,我不管,你得賠給我們!”
似錦似笑非笑的問:“若我不賠呢?”
吳氏怔了一下:“你憑啥不賠?”
似錦不屑道:“憑着那隻金釵是你閨女自己跑掉的,跟我們何干?”
吳氏把眼一瞪:“你家奴才不追她,她會跑?”
似錦冷笑:“你閨女跑到我的地界來,我家青菱還不能趕她走了?”
吳氏一時語塞,隨即耍起無賴來:“今天你們如果不賠我閨女的金釵,我就跟你拚命!”
不少在似錦家幹活的鄉親向她這裏看了過來。
似錦根本不怕吳氏跟她拚命,只是仔細想想,這事有些蹊蹺。
紅梅的金釵跑掉了,不是第一時間就要上山來找嗎,怎沒見夏家的人來找過?而且還是浩浩蕩蕩那種。
在莊戶人家眼裏,金釵可是很值錢的。
想到這裏,她問:“你閨女不見了的金釵是什麼樣子的?”
紅梅和她娘不露聲色的交換了一個欣喜若狂的眼神,然後道:“釵頭是只展翅飛翔的蝴蝶。”
似錦點點頭,吩咐青菱:“去叫強子帶着他養的狼狗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