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犧牲
姜國都城中。
“這個消息到底要不要告訴政哥哥呢?”溫沐沐心中糾結萬分,父皇如今是真的糊塗了,他寧願相信晉王叔,也不肯信任他的親生兒子。何況十三皇兄這麼多年來,為了姜國的國土安定,經年在疆場廝殺,到頭來還是要被父皇猜疑。
“一定要說。”李致遠捏着紙條,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只是要想清楚,該怎麼告訴他。”
“走!”李致遠心下一定,握起了溫沐沐的手,一把將她抱到了馬上,然後一個旋身,便坐到了溫沐沐的身後。兩人騎馬到了勤王府。剛到王府門口,便見到了溫璇在王府門口同皇嫂敘話。
“難不成十七妹妹是擔心我將你皇兄給拐跑了?”夏侯湘語氣輕輕柔柔的,但是目光里好似藏了刀子,眼底一片冷冽。夏侯湘是將門之女,也是跟着溫政一起上過戰場殺敵的巾幗英雄。雖然後來嫁給了溫政,當了勤王妃,可是骨子裏的傲氣是一點兒都沒有削減。她如何能夠接受旁人對勤王府的懷疑呢?
“皇嫂說笑了。”溫璇禮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夏侯湘的臉上,同樣也是表面客客氣氣的,可是眼神卻十分冰冷,“只是幾次前來看望皇兄,勤王府都是避而不見。因此皇妹才擔憂,是不是皇妹哪裏做的不好,惹着皇兄了。所以才不招待見了。”
“妹妹多慮了。勤王只是勞累過度,等他什麼時候舒服了,想見妹妹的時候,自然會見的。”
溫沐沐下了馬,直奔勤王府來,“見過皇嫂。”
“璇妹妹,今天是哪裏的風把你吹來的呀!”溫沐沐輕蔑地瞥了溫璇一眼,從前沒有出嫁的時候,她便與溫璇十分不對付了,如今事態緊急,更是一分好顏色也不用留了,“不過今日不巧,妹妹還是改日再來叨擾吧,慢走不送。”
話一說完,溫沐沐便沒有再給溫璇一個眼神,目光也變得緊張而擔憂起來,隨着夏侯湘進了勤王府,“皇嫂。”
夏侯湘見溫沐沐這次是絲毫都不加掩飾了,可見事情緊急,否則她也不會不知道如今勤王府正在風口浪尖上,還在王府門口同十七公主發生口角。
溫政日前已經趕往了前線了。而溫澈昨日也沒了蹤影,有探子稟告,溫澈要殺薛復......當時答應姜國和天雍合作只是權宜之計,兩國遲早開戰,溫煦還企圖利用離火,再挑撥溫葦、薛復還有慕容珩三人之間的關係,讓他們不戰而敗......
聽聞溫政重傷了,夏侯湘自然是要趕往前線,替他守着軍隊的,原先是留在都城還要防着想要奪權的瑞王。但是還有什麼能要緊得過溫政,她夫君的安危呢?儘管有薛先生在溫政的身邊,夏侯湘總還是要親自去一趟的。
“參見王妃。”薛復前兩日便已經收到了書信,也知道是夏侯湘來了前線。如今他正和宋襄慕對峙,宋襄慕原是瑞王的人,現今證據確鑿,他也無從抵賴了。若不是因為宋襄慕竟敢不服命令,也不會害得溫政落入了陷阱,身受重傷。
“此等叛國之賊,該殺!”夏侯湘眸光冰寒,直接拔劍殺了宋襄慕,“下令撤退!”
見到夏侯湘提劍殺人的眾將士心中一驚,雖然夏侯湘是將門虎女,夏侯將軍的嫡女,夏侯小將軍的親姐,從前也是上過戰場的。可那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還沒有陛下的親筆諭旨,他們也沒有料到夏侯湘竟然有這樣的膽量。呂之桓在其中威望甚高,如今他也當仁不讓先出頭了,“勤王妃恐怕沒有這個權利......”
“陛下已經將龍炎軍的軍令交給了王爺,王妃的話和王爺無異,呂將軍竟敢違令!”夏侯曄聽聞阿姐來了,解決了前面的事務,便趕緊過來了。這時候面對這些老頑固,還是他們這長在沙場上的說話算個數。
“一切聽由王妃調遣。”夏侯曄與薛復適當的時候跪了下去,聽憑夏侯湘調遣。其他各位將士,無論是不是真的心悅誠服,在這個時候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了,就連呂之桓都沒能做到,誰也不願意再繼續摻和了。
夏侯湘知道她這一無詔離京,若被有心之人拿住了把柄,又是一場風雨。可是她已然下定了決心了,“叛臣宋襄慕已經伏誅,眾將士聽令,撤退三十里。在灣令河駐營紮寨!”
眾人都退下了,薛復稟報完軍情之後也先下去了。就留下了夏侯曄,同夏侯湘敘話,“阿姐,你就安心吧,你離開都城的事情,瑞王那幫人是挑不起什麼風浪的。薛先生都已經安排好了。”
“薛先生神機妙算,有他在殿下身邊輔佐,真是萬幸。”夏侯湘心中甚感欣慰。之前溫政向她提及過,薛復那時候留在都城是為了查一樁案子。後來應該是查到了,他便多在都城留了幾日。他趕來前線,是不想耽誤了溫政的大事,想來薛先生心中是有大義的。無論是晉王還是瑞王,相信只要有薛復在殿下身邊,一定能夠成就一番大事。
夏侯湘這幾日便一直照顧着溫政,一刻也不敢休息,除了前線的軍務,有薛復,夏侯曄、呂之桓他們一邊探討着,再加上天雍軍隊勢頭激猛,南章似乎也將重點轉向了天雍了。
“你醒了。”夏侯湘看着蘇醒過來的溫政,心中既激動又喜悅,“我以為等不到你了。”
“不會的,我回來了。”溫政有些自責,他知道這些日子夏侯湘一定十分辛苦,他也相信他們夫妻是能夠同甘共苦的,目前要緊的還是前線的戰事。
“聽說你殺了宋將軍。”
“對,他所犯罪行,論罪就該處死了。”夏侯湘是接到了消息,呂之桓與敵國私通,證實之後,才動的手。可是宋襄慕是瑞王的人,原本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殿下,你不是一向很信任薛先生的嗎?為什麼這次你沒有將軍中的事務先交給薛先生打理呢?”夏侯湘還奇怪呢。她處死宋襄慕的時候,薛先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阻止,他看來也早就對宋襄慕起了殺心了。當初與雲秦作戰的時候,溫政和薛先生配合得何等默契,可是這次,情況更加危急了,為什麼溫政卻像是與薛復心生芥蒂了呢?
“薛先生,我自然是信任他的。可是,只怕將來會辜負了他。”溫政心中似乎愁緒萬千,夏侯湘看着怪心疼的,見到溫政這般模樣,她也知道不能再追問下去了。平日裏就算再怎麼艱難的事情,殿下也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來這次面對的事情,已經不單單是十分棘手了。
南章。
段乾承仍然一個人留在閣樓中,他下了令,誰也不準靠近打擾。溫葦離開了這裏,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是要放她離開,他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與勇氣,溫葦想必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說,想要替溫葦完成心愿,可是他也知道溫葦現在的心愿,偏偏是他最不能答應的。到頭來,一心想要傷害她的人,仍然是他。他是一個極其失敗的父親。可他更是南章的帝王,踏上了這一條路,再難回頭了。
溫葦心中有些難以安寧,溫煦沒有那麼容易放權給溫政的。而且薛復去南章皇宮救她的時候,溫葦在一路上都沒能找到機會問他,在姜國的都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既然慕容珩都已經查清楚了是晉王所為,為什麼薛復會一點兒動作動作都沒有呢?
“景淮哥哥!”溫葦跟着薛復從南章皇宮出逃之後,雖然一路上要躲過那麼多的守衛,處處都是危險。雖然有段宜川的幫助,但是他們仍然算是九死一生了。可是她留在景淮哥哥的身邊之時,還是那麼地安心,沒有一點兒害怕。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叫過你了吧。”溫葦看着薛復,總是能從他淡然的表情之中,看出那份近乎絕望的痛苦。她無法說出感同身受四個字,因為她經歷的最近的至親之人離開,也是她早已經記不清楚的母親的逝世。她無法勸說薛復什麼,一切都是溫煦有負於周家。感同身受四個字,永遠是那麼薄涼輕微。可是當初在薛復,他還不知道她並不是溫煦的女兒的時候,卻一點兒都沒有遷怒於她,甚至還要無聲地忍受她為了慕容珩,對他的指責......溫葦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千千萬萬個謝謝,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恐怕你都聽厭煩了。但是我......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的,別再為任何人犧牲你自己了。”
“你相信,離火的傳說嗎?”薛復沒有回頭,他怕自己看着溫葦的時候,心中會有猶豫,會有不忍。
“你相信,對嗎?”溫葦看着薛復高挺的背影,十分肯定地說道。她認識薛復,不,是周景淮這麼多年了。她怎麼能夠不了解他心中是怎麼想的呢?大概他會感到奇怪,如果他也能猜得出她此時心中所想的話,就不會了。
薛復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向前,將她送回了慕容珩的身邊。雖然那時候薛復沒有一句回應,但是溫葦顯然是已經知道答案了。溫葦很早之前便告訴了周景淮,離火,不當使用,反噬己身。可是在兩國交戰之時,卻被他人偷用對付天雍......分明是有人想要當個漁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