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談判不是目的
“哥們,加油,儘可能多拖那老頭一會兒。”
林九的聲音從陳朔腦內傳來,聽語氣,顯然他已經不在這屋裏。
陳朔目光掃過在場的白寒秋、見刀小隊、干涉者員工,心頭大石落下了一些。
這些人,對於林九的逃離,毫無察覺!
是的,就在白寒秋進入酒店房間,開始與陳朔交談的時候,一直隱匿身形的林九,已經悄然從損壞的房間大門處溜走了。
不得不說,這傢伙遁逃能力簡直爆棚,哪怕現場有見刀小隊這群高手在,他也一樣全身而退。
在腦內回應了一聲后,陳朔深深呼吸,走到白寒秋面前坐下,沉聲道:“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給我密碼、我刪除視頻,這很簡單。”
“你要密碼,無非是不想被意識重置。”
白寒秋平靜地說道:“這不是問題。”
“在我原本的計劃中,你的意識會一直存續,哪怕你想死我們也不會讓你死。你的潛力巨大,會成為整個集團公司集中培養的對象,未來你甚至可能成為干涉者的高級管理,乃至股東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的醒來雖然是個意外,但你的所作所為我可以理解。這段時間裏因為你死掉的人,很多,但沒有關係,他們都不重要。”
“只要你願意回來,我們不僅不會重置你的意識,還會保證你活得很好,比這個世界上九成的人都要好。”
白寒秋語調平靜、面無表情地說著,但陳朔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壓根就不信!
如果這段對話,發生在他剛剛從實驗基地中醒來的時候,他或許真的會心動。
然而現在?呵。
他已經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殘酷,知道這些大集團公司的人,是如何視人命如草芥。
更重要的是,林九已經看過了路演會,很直白地告訴了自己,自己這具身體,本就是干涉者為了開發意識控制武器、意識上傳等等技術造出來的實驗體,對他們來說,自己只是“財產”,根本不算是個人!
哪家公司會給辦公室里的電腦留個股東的位置?
陳朔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白寒秋,這位老人彷彿一尊木雕,爬滿皺褶的臉上甚至看不到眼睛,嘴唇沒有血色,呼吸也很微弱,只有胸口傳出來的聲音,讓自己感覺這還是個活人。
“你說得很好,我會考慮的。”
陳朔別的方面很稚嫩,但論扯皮功夫,那絕對一流:“那不然這樣,你先把密碼給我,我就多一個月時間好好考慮。”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就多給我點時間吧?畢竟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你不能指望我在十分鐘內做出決定吧?”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后,白寒秋說道:“給你密碼,你一樣不會刪除視頻。”
“不給我密碼,現在我就讓全世界看到視頻!”陳朔冷冷地回應。
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白寒秋雖然看上去很重視這個視頻,也在和自己拉扯,但……似乎其內心並不是真的重視。
不管怎樣,得先給林九拖延時間!
……
就在陳朔費盡心機極限拉扯的時候,林九已經又換了一身衣服,之前梳得整齊的頭髮被他打濕搓亂,臉上戴了幅墨鏡,穿起一身花襯衫,一些細節上的偽妝,便讓他與之前判若兩人。
唯一不變的,只有他背上的背包,那裏面裝着租來的名貴西裝。
他從樓梯間鬼鬼崇崇地探出頭,確認安全后,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這裏,是鉑爾思酒店的一樓大堂。
因為之前會場裏發生的事,警隊已經介入了這裏。
當然,這些警隊,是在干涉者集團員工的指揮下工作的……
“嘖,警局局長是干涉者葉董的堂哥還是表哥來着?”林九鄙夷地撇了撇嘴:“一群王八蛋。”
大堂中,警隊的人正將會場中逃出的富豪和干涉者員工一一安置,至於酒店員工,則是分別被帶走詢問。
林九整了整自己風騷的髮型,準備大步朝前走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隻手從他經過的一個小房間裏伸了出來,一把捏住他的胳膊,在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嗖地一聲將他拉進了房間!
隨後,門迅速關上。
“卧槽,誰!”林九被扯進房間后,大驚失色,隨後,一張寫滿不耐煩的臉出現在了他面前。
這是位中年大媽,穿着清潔工的衣服,長得虎背熊腰,粗壯的胳膊上甚至長着黑毛,正是之前陳朔的領班——蘇珊娜大媽。
林九一怔,眨了眨眼,盯着蘇珊娜的臉看了幾眼后,臉色一變,露出尷尬的笑容:“唉呀?是你?”
“你如果嫌命長,可以直接去跳樓!”
大媽眯着眼,咬着牙,從牙縫間擠出的話語帶着濃濃殺氣:“你知不知道你搞的這破事,差點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嘿嘿,這不是有你在嘛。”
林九笑眯眯地擺擺手:“就是知道你在這裏,我才敢……話說,你那會兒怎麼失聯了?”
“別特么給老娘轉移話題!”蘇珊娜怒目圓睜:“說!你到底想幹嘛!”
“唉呀,我正想找你說這事呢。”
林九搓着手賠笑道:“接下來,可能需要你幫忙一起做件大事來着。”
……
“就算我給了你密碼,你會使用嗎?”
白寒秋古井不波地問道:“你有辦法驗證密碼的真實性嗎?你知道輸入密碼后如何進行設置嗎?”
陳朔的面部肌肉微不可見地抽了抽。
他已經拖延到了自己都開始覺得煩躁的地步,卻沒料到,眼前的老人竟提出了一個直擊心靈的問題!
這確實是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
當初在實驗基地中,他只撿出了一張資料,上面的內容不多,只記錄了腦域的激活情況,而密碼的事,他也僅僅是聽到研究人員對話才知道的,其他的,他一無所知。
密碼,很重要。
但是密碼怎麼用?
陳朔沉默了,自己的腦子裏雖然有台大概是全世界最前先進的計算機,但畢竟不是真的電腦,這密碼也不是啥開機密碼,在鍵盤上敲一敲就完事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猶豫,白寒秋胸口傳出的聲音音調逐漸提高。
“想清楚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已經死在萬年冰川之下!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但這是有代價的!”
“回到我身邊,讓我完成你身上的實驗、開發出你全部的潛力!你代表了人類的未來!”
老人有些激動,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陳朔看着他的模樣,突然心頭一動!
“你根本不在乎那段視頻,對不對?”他忽然問道。
白寒秋似乎沒想到陳朔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沉默。
陳朔腦子裏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你們干涉者集團實力強大、資金雄厚,就算我把視頻發出去,你們也能在第一時間刪除,甚至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你說我是P的視頻都有人信……只要你們公關手段夠強,我手上的視頻根本沒有作用!”
“你和我扯了半天,根本就不是在和我談判,你只是想要說服我,那段視頻,你只是象徵性地提了提,根本就不在乎……”
“那你為什麼還願意跟我啰嗦這麼久?”
“你在……拖延時間?!”
陳朔看着白寒秋,表情有些駭然。
白寒秋身體逐漸放鬆,緩緩坐進柔軟的沙發中。
“你猜得沒錯。”他說道:“還好,你發現得比較晚,時間正好。”
陳朔大驚,正準備拔身逃走,但隨即一股極強的暈眩感出現在他腦中,他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手腳也失去力量,剛剛站起,便重新跌落回椅中,手裏平月劍也噹啷一聲滑落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白寒秋悠悠說道:“歡迎回來。”
這位老教授從懷裏取出一個遙控器一般的裝置,上面閃爍着幽幽藍光,看着那光芒,陳朔的暈眩感越來越強,漆黑逐漸吞沒了他。
一名見刀小隊成員對着白寒秋點了點頭,走上前接過老人手中的裝置,從裝置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接駁線。
隨後,他走到陳朔背後,將接駁線對準了陳朔後腦的接口,準確無誤地插了進去。
……
“反正大概就是這樣。”
林九對着蘇珊娜大媽攤了攤手。
蘇珊娜的眉頭擰成了鐵鎖:“你特么在逗我?你要我去和見刀小隊硬碰硬?”
“加錢嘛,我加錢嘛!”
林九苦笑道:“這事真的好重要!”
蘇珊娜冷笑道:“加錢?你不知道我出手的價錢嗎?”
“唉呀,你幫我們也不是單純為了錢嘛!”林九一副賴皮狗的模樣,又是哀求又是勸說:“這事要成了,我們的工作會憑空躍進一大步哇!你也很有逼格的!”
蘇珊娜眯起眼打量着他。
“那你得把做這事的理由告訴我。”她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林九表情一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事關一位革命同志的尊嚴與生命!要說,也是救下他之後,由他來告訴你!”
一陣沉默。
“快點啊!”
林九焦急地撓起了頭:“再遲點我怕那小子頂不住!要是來不及問題就大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