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亂起

夕陽半掛在羅亭坡上，眼力好的人能望清半輪黃日裏的一個黑點，餘暉灑向開定城，鋪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如同無數人彙集在這最靠近定南出口的城池，或進或出，為的那種金屬所散發的光芒。

天黑之前李重華一行人總算入了城，開定城兩道大道相互交叉，匯聚在城中心，兩邊華麗的商鋪似是沒有受到戰禍的影響，店門依舊大開，人流湧進。

也是，自此城建立，幾百餘年以來從未有過禍亂，此城位於定南與南地的樞紐上，此等要地不會屬於哪一個國家，即使地處陳國境內，除了管理城池之人，駐紮的軍隊都沒有，全依賴各家商會主持城中秩序。

陳國當年藉助大閔王朝的軍隊都過城不入，追溯到大閔王朝前身南衛王朝，也無兵至城下的記錄，上一次開定城遭遇兵禍已經是千年前，雄踞大陸東南的古衛王朝的進犯了。

至此緣由，城中之人對六國大軍掃滅陳國，沒有太大波動，仗已經打完了，只剩下些殘兵游寇，就算接近開定城，難道就不賺錢了？

當然不乏膽小之人早早離開。

車馬走到城正中心，只見三個大柱子兀自立在此地，一個石柱，一截斷了節的木柱，還有一個烏黑的金屬柱子，盡高逾七八丈，或寬或細，最寬的石柱需四五人才能合抱住，最細的金屬柱也要兩人合抱。

其上透着一股古老莽荒的氣息，雕刻着些花紋圖案，詭異奇特，歷經許久風雨已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非周乾、玄陽時期的風格，更像是更古老的高昊時期的畫風，但與中庭東州風格截然不同。

李重華依稀間琢磨出上面的原始圖案，古人捕獵或是祭祀的描繪，不過其上的人不知是誇張手法，還是作何，竟感覺比乾人高大健碩不少。

發現信仰之力*3

可惜弄不到手啊，李重華心頭倒不覺得奇怪，這三根柱子明顯是圖騰似的玩意，自然會有信仰之力。

藍衣大漢見公子有興緻，開口道：“公子有所不知，當年周乾武帝一統四方，開闢八荒，進軍定南，一口氣剿滅了三個最大的蠻族部落，收繳其圖騰柱，為示武耀，用秘法鑲砌在大地之上。”

“後來定南大大小小的蠻族部落，沒被剿滅，也都被攆到南林深處之中，以三柱之地的基礎上建城，就是這開定城了，開定之意一眼可觀。”

李重華微微搖頭，這都是兩千年前的東西了，即便還存有信仰之力，想來也不多，出聲說道：

“找家客棧住下吧，明天一早逛城，爭取中午之前逛完離開。”

見過一路上的流民，李重華心中不免惴惴不安，想起玉碎之事有些煩躁。

藍衣大漢低首道：“小人早已安排好了，上次弦掌柜住的地方，清凈優雅，保證讓公子休息好。”

隨即下車在前領路，眾人在後緩行，向東面大道走了一里地，再轉進一條三丈寬的叉道，半柱香不到，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樓閣前停下。

客棧掌柜見藍衣大漢，捧着笑臉迎上來，顯然早有吩咐。

客棧里客人不多，盡都衣着華貴，倒稱得上清凈。

是夜，浮雲淡薄，月朗星稀，啟明星卻意外的綻放星光，引人眼目，狂風怒吼，捲起沙塵。

李重華裹了件淡薄外衣，走至抬頭沉肅的趙雲身旁，他們一行人住在一個小院裏：“子龍，怎的還未睡？”

趙雲此時已經脫甲披了件長衫，瞧見李重華，沉肅的面容頓時輕柔下去，抱起李重華，為其擋住風：

“雲有些心神不寧，翻側難眠。”

李重華靠在趙雲腦袋旁，望着天空一片被風卷散的浮雲，問道：“子龍為何心惱啊？”

趙雲輕瞥自家公子一眼，知道他現在有些心亂，自己從南邊來的商隊那得來的消息，不宜告訴他。

陳國的一支殘兵就停留在離開定城五六十裡外，據說乃是陳國老祖帶的最後三萬陳兵，後面墜着近十萬的六國聯軍，雖然往開定城來的可能很小，但現在的處境仍說得上危險。

稍有不慎，身陷亂軍之中。

趙雲反而問起李重華的心事：“公子今天不是得了一件喜歡之物，怎的晚上也睡不着？”

浮雲已經一點一點的，在月光之下漸漸消散，李重華好似從其中看見了今天所見所聞，目光閃動，默而無語。

半響后出聲：“放我下來吧。”

從趙雲身上下來后，李重華走向屋子，行了十幾步，驀地停步問道：“子龍，亂世中百姓都如今日所見嗎？”

趙雲一怔，眼底浮現回憶之色，想到了前世天下混亂數十年，等到三分，戰事也從未停止，他死之前也未看見天下太平。

“橘長江南甜，長江北澀。百姓生活如何，需看其上面的官員豪族待下如何，魚水相容，便逢戰亂也無困苦，油水分間，太平時日也難苟且。”

李重華無人察覺的輕嘆一聲，又問道：“先生、老師都想讓我正心明志，參與爭霸天下的盛事之中，我豈非不知，但我就是想啊。”

“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好嗎，打什麼仗，吃不上飯還是怎的？你打我殺為了那般？”

“子龍，你覺得我也該去爭一下嗎？”

趙雲張了張嘴，想勸說一下，卻又閉口不言。

他知曉自家公子前世生活的是個難以想像的太平年華，但公子真不明白世間的真理嗎？

不是不明白，而是前世十幾年的生活已經把公子的思維定固了，不願往那方面想，這也是荀先生說的走些彎路就好了，直到今天見陳國流民。

公子的心態略有所變。

“屬下是名武將，安家定國非屬下所長，公子的問題還是等回去問兩位先生吧？”

李重華復又走向屋子，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留下一句話：

“子龍，你智勇忠三全，近乎完人，尚無答案，我眾多缺陷又該怎樣去找答案？”

……

翌日。

雖是上午，驕陽卻已炙熱，所幸一片不知何處飄來的雲投下些許陰涼。

一個身穿白色綢緞長裳的青年男子，腰間挎着一把入了品的靈劍，劍上鑲着顆指頭大小的紅色靈石，不時有絲熾焰虛影閃過，儼然是把火屬性靈劍。

男子面容白皙華貴，不知是哪家子弟，我是稚鳥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

李重華幾人尾隨在其的身後。

半個時辰前，李重華剛逛完一條街道的貨鋪，收納了五千的信仰之力，想讓人把東西送回客棧，換條街再逛之時。

英靈碑就瘋狂提示。

發現信仰之力*18

嚇了李重華一大跳，轉睛一望，便瞧見白裳男子，最後有意從其身邊經過幾次，確定就是他了。

身上有十八件信仰之物的男人。

李重華目光灼灼盯着其手上的玉鐲，顯然是件儲物靈器，東西都在其中。

一個神府中期的菜鳥，身揣重寶，李重華決定讓其知曉一下世道的險惡。

讓趙雲打劫他，李重華獲得信仰之力后，在其絕望之際重新還給其。

這世道就是這麼離奇。

李重華心裏暗笑幾聲，示意跟進點。

誰料白裳男子神情一變，儼然發現了後面的跟蹤狂，腳步一急，竟然直接施展一種步法逃走。

李重華等人見其要跑，連忙現身追，看見白裳男子身形一晃，直接在一個轉角轉彎後身影消失，眾人盡都靈力運轉足下，奮力追趕。

異變突起！

幾人剛走幾步，一具屍體從轉角處驀然倒出，白皙的面龐中間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淌着血，雙眼死不瞑目的直愣愣盯着李重華。

赫然是白裳男子。

緊接着又有兩道人影從轉角跳出來，身材高大，面目猙獰，臉上沾着血，宛如惡鬼食屍般低下身子，拾撿白裳男子身上的物件。

兩人手持滴血朴刀，身穿綠色練甲。

竟是六國聯軍里的韓國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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