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抉擇
在玄河大陸上，仙士的身份備受推崇，這類人一開始的出現只是單純為了與妖族抗衡而已，普通人對仙士相當敬畏，可久而久之，這個世界的格局卻因為仙士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仙士所擁有的能力成為了野心家渴望的後備力量，玄河間的爭鬥不減反增，擊退妖魔之後，又轉變成了人與人的內戰對抗。
仙士修的是仙道，講究的是仙緣，但自身若是沒有一定的仙骨，再多努力也是徒勞無功，而七月羽，看上去極為普通的一個客棧夥計，卻是一塊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之料。
“小羽，你性格向來謹慎，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玄河之上危機四伏，可能會比你想像中的更要可怕，但是你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找他們嗎?只是你知道自己還沒有這種能力，不過你放心，可以給你。”
說書人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眼神中帶有一絲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這使七月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七月羽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空中回蕩着他的聲音，他說:“機會只有一次，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會逼你，若是你想通了，今天晚上就來這裏找我，我，等着你。”
泠水鎮的綠竹客棧是鎮上最為稱奇的一個客棧，客棧里的飯菜雖然是極為普通的家常菜，但吃進嘴裏卻是別有一番味道，讓人流連忘返，彷彿在記憶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無法抹去。
客棧的老闆名叫林佑，是七月羽的姨父，他不僅是一個客棧老闆，也是這個泠水鎮的第一大廚。
七月羽從後門進入綠竹客棧，亂步邁進了大堂后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心神不寧的他趴在桌子上開始思考人生，拿着一根筷子在桌面上亂划，現在的他根本沒有精神幹活，從後院裏過來的姨娘陳思思見了，奇道:“小羽?你今天沒有去龍橋嗎?”所有認識七月羽的人都知道，他只有一得空就會去龍橋邊上聽說書人講故事。
心不在焉的七月羽根本聽不到陳思思在跟他說話，十分關心他的姨娘見到這番狀況以為他出事了，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心切地問道:“怎麼了，生病了嗎?”
七月羽尷尬的一笑，他的臉色的確有些許不對，不過倒不是身體的不適，他微微搖頭:“沒，姨娘，你不用管我，去忙吧，快開張了，要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要不你回家去吧，今天不用來幫忙了，小九探親回來了，不礙事的。”
小九是店裏的一個夥計，也是眾所周知的一個七月羽的小迷妹，她比七月羽小一歲，據說她是他們家第九個孩子，有八個姐姐，性格着實強勢，很活潑，自來熟，平時跟面生的客人也能一下子打的火熱，在七月羽眼裏看來，也算是一個神奇的人物。
七月羽覺得自己在這個姨娘家生活了這麼久過意不去，所以才會在姨父開的客棧幫忙，算是償還一些他們的恩德，這樣他心裏也好受一點，陳思思拗不過執意留在這裏的七月羽，便應允了，不過她也表示，如果七月羽覺得身體不適，就馬上回家休息，不需要介意什麼。
午間時分，客棧一如既往的客滿了，店裏加上七月羽有四個夥計，但是看上去並不夠用，廚房裏有三個廚子，其中就包括七月羽的姨父林佑，林佑手中利索的切菜入鍋加調料一氣呵成，很快一盤菜便大功告成，做了十幾年的菜，他早就熟能生巧了，看他做菜簡直就跟藝術家完成自己的藝術作品一樣讓人賞心悅目。
等待端菜出去的七月羽佇立在一旁，依舊是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恍惚間聽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啊?”七月羽不知所措的應道，“我馬上端出去。”
林佑寵溺又無奈的笑了一下，手指輕輕叩了一下七月羽的額頭，道:“端什麼出去?姨父這菜都沒做好呢。”
“噢......是哦。”
七月羽尷尬地看了一眼鍋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口中竟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林佑熟練的翻炒着裏面的菜，突然說道:“姨父做的菜都很普通，幾乎每家人都知道做法，但是你知道為什麼鎮裏的人都喜歡吃姨父做的菜嗎?”
七月羽搖頭，林佑繼續說道:“這做菜啊，也是一門學問，總得來說呢是要用心，火候的大小，調料的多少，還有起鍋的時間都要掐好時機，還需要知道每個人的口味對嘴下料，比如說李叔，他喜歡吃咸一點的東西，那我們就可以在菜里多加一點鹽，總之呢，做什麼事都要專註，用心。”
七月羽不解道:“話是這樣啦，可是......幹嘛突然說這個?”
“聽你姨娘說，你今天端錯好幾次菜了?心不在焉的可什麼事都做不好，等你解決了讓你煩惱的事再回來幫忙吧，一家子不說見外話，你這樣啊只會給姨父添麻煩，乖，回家去吧。”
七月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林佑“趕”回了家，回家的路上他見到了兩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溪邊的楊柳樹旁對弈，陽光明媚，微風徐徐，好不自在，七月羽湊上去蹲在地上瞧了一會，恩，他表示完全看不懂這玩意。
“怎麼的小羽，你也懂圍棋?”其中一個老人家笑嘻嘻地問道。
七月羽使勁的搖了搖頭，另一個老人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問:“想不想學啊?”
“不想。”七月羽果斷又無情地拒絕了老人家的好意。
老人家感到一絲尷尬，他乾咳了一聲，接著說道:“你不想學，可是我想教你啊，這圍棋......”
“再見。”毫不留情面的七月羽起身欲走，然而又被他對面的老人家一把拉了回來。
七月羽心裏叫苦:我去，這年頭上了年紀的人力氣都這麼大嗎?
這圍棋啊，巴拉巴拉什麼的，對於這兩位老人家這種強行灌輸圍棋知識，七月羽聽着聽着只感覺自己墮入了一個幻象，四周都是人，他們都對自己說著什麼，也是，今天的人都很奇怪，幾乎每個人都給他講了一些大道理，然而他很迷，今天大家是中了什麼魔障嗎。
突然，他一個猛轉身，掃視了一眼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很奇怪，剛才他感覺到好像有人盯着自己的後背，是錯覺嗎?
七月羽心想道:“看來不是他們中魔障了，是我自己哪裏不正常了......”
七月羽看着兩位老人家的臉，像是封了自己的耳朵，他並沒有聽進他們說的話，而是看着他們那兩張一張一合的嘴巴恍着神。
不遠處的巷口，一個男子正悄悄注視着他，那是一張跟七月羽有七八分相似的臉，但是又和七月羽很容易就可以區分出來，他看上去要成熟的多，而七月羽臉上有着一股稚氣。
“小魚......”男子嘴唇輕啟，遠遠的喚了一聲七月羽，然而七月羽彷彿有所感應似得，在男子說完后七月羽立馬回頭了。
“怎麼回事?”七月羽很奇怪，他真的聽到了有人在叫他，還是那個多年不被提及的名字。
龍橋上，說書人搖着手中的扇子，聽着溪水汩汩流動，眼神往一旁一瞟，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頓時一驚，奇怪他今天怎麼會來這裏，只見男子往後一退，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不見了蹤影，說書人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離鎮外很遠的原野。
男子立於風中，對着眼前那一片黃色的花海，他輕嘆了一聲:“當年震驚玄河修仙界的五劍神之一，如今竟也能混入平民百姓中過上如此普通的生活，還真是讓人稀奇啊。”
“七年不見，物是人非，月食，你看上去又變強了。”說書人感受到月食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殺氣，不由得心頭一震。
“十年之約只不過是我當時說的一個玩笑話，沒想到你能這麼認真的對待，月食在此謝過了。”
說書人聽到月食嘴裏居然能說出道謝二字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傳聞月食冷酷無情，嗜血成性，沒想到你還會感謝啊，真是難得，你這次是......專程來看他的?”
“任務在身，路過而已。”月食嘴上這麼否認，心裏卻因為被發現了秘密而不由得心跳微微加速。
“那就是來看老夫的了?能讓玄河上著名頂頂的黑炎月聖使專程來看老夫還真是榮幸之至啊。”說書人說著，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月食轉身背對說書人，說:“多年未見，你倒是換了個性子，我還真是有點懷疑，你......真是那個天劍嗎?”
“我?當然是......”
話說一半，說書人提勁運氣，將體內靈力運轉至周身，在身體外支起了一層由靈力化成的護體靈罩，月食的劍從心中出鞘，那是一把不容小視的神兵，漆黑的劍身遊走在空中彷彿是來自黑夜的精靈，與他戰鬥的同時會感覺身臨黑暗，從心裏發出原始的恐懼。
黑劍輕鬆的破開了護體靈罩，就在它馬上要把說書人劈成兩半的時候他居然原地消失了。
黑劍劈了個空，地上卻被劍氣劃出一道深溝，再看說書人，他立於神劍之上停留在月食身後的半空，那把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神劍如同劃破黑夜的黎明。
月食頭也不轉便知道說書人此時身在何處，道:“暗魂剋星，集天下浩然正氣鑄成的正義之劍聖道，時過多年鋒芒不減啊。”
月食收回了手中的黑劍暗魂，說書人腳下的聖道也憑空消失了，他緩緩落地，眉間緊皺，似乎是在憂愁着什麼。
“一分力的暗魂便能有如此殺氣，這些年，你殺了很多人吧。”說書人雖站在正道之上，但對於月食卻是一個例外，兩個人道不同，卻意外的惺惺相惜。
“你放心，月食雖殺孽無數，但死在我劍下的亡魂皆是一些十惡不赦，無法原諒之人。”月食起身一跳，與說書人並排站立，兩人面對的是不同的方向，走的路也是不同的。
“終會有人幫助你從這苦海出逃脫的。”說書人的腦海里閃過一個身影，瘦弱且稚氣，身懷正氣卻又被一絲憂鬱纏身，他仰天一嘆，“小羽他，這些年過的很不好啊。”
月食低頭，七月羽是他這輩子所覺得唯一對不起的人，他嘆道:“他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你真這麼認為?”說書人道。
“不說這個了，我知道天劍秋之行最信奉諾言，今日我來見你，只是為了收回十年之約，並且我有另一件事想請你幫忙。”月食說道，語氣突然變得惆悵。
“你說。”對話突然嚴肅，說書人也一改之前的態度。
“黑炎組織最近蠢蠢欲動，四處尋找天下神劍，蚩齊天就連他最信任的三聖使也沒有絲毫泄露一字半句，這一次，我受令追尋五神劍之一的蔽天劍百里風手中那把黑冥，若是我能成功帶回黑冥，加上我月聖使的地位，也許能知道點什麼，我希望你可以幫我。”
“師弟......”聽到蔽天劍這個名號，說書人的表情略微產生了變化，這是他最不願意提起與面對的名號，但是月食既然開口，他又清楚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能為這玄河出一份力的話當然是義不容辭，“你要我怎麼幫?”
月食道:“很簡單，我已經與他做了一筆交易，只需要你......和他打一場。”
說書人道:“多年來我一直躲避他，現在又突然應戰怕是會引起他的懷疑吧。”
“你放心，我會設計好一個陷阱，讓他覺得你是逼不得已才出手的樣子，月食在此先謝過了，時機一到，我再來找你。”
月食說罷御風而走，說書人搖頭嘆道:“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一戰，也好，師弟，師兄就來結束你這麼多年的執念吧，這場決鬥如果不打，說不定以後還真的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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