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絕望
只要身體一好,我就計劃着去找王曉斌。
當然,班還是要上的。否則,哪有錢養活自己?
雖然王曉斌失蹤的消息已經傳得整個單位沸沸揚揚。
在這種環境下上的班就好像站在一個強烈的聚光燈照射的舞台上,周圍是漆黑一片,所有人的目光不管什麼時候都聚集在你身上,讓你無所適從。並且台下不斷的嘲笑聲、起鬨聲,讓你希望舞台就此裂開一條縫來好馬上鑽進去。一切都很不好受。
但你要記住,舞台上不管遇到什麼意外的狀況,你都只需要微笑、微笑、再微笑,即使你已經笑的臉都僵硬你都要微笑。這是我在做單位晚會主持人的時候學會的。現在,這點倒排上用場了。
其他的人目光我是不管不顧的。每天,我只管準點下了班,我就在王曉斌那大院的門口外圍守着。
我不相信他會永遠不回家!我就一直守到他出現為止!
在這期間,我也被門口守衛趕過好幾次。可是,他們趕了我又來,趕了我又來,此時我就像一隻招人厭的蒼蠅一樣。
然而,就在我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時,過不到一個月,在這天,我突然發現有個很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大院門口,他拿着公文包,正低着頭往院裏走。
這不是王曉斌嗎?!
我睜大了眼睛,努力的辨認着,心跳頓時加速。我忘情的大聲的朝那個人影喊“王曉斌!王曉斌!”並一邊揮舞着手,希望他能看到我,一邊急急的往他跑過去。
那個人影,明明是聽到了,我留意到他停下來了。他的頭往後扭了扭,可是,他根本也沒有完全轉身過來。
有那麼幾秒,他好像在掙扎着要不要轉身。可是,最後只見他猛一扭頭,徑直的朝院裏更快步的走去。
我着急了,跑了起來,想衝進去,卻被門口的保衛攔住了。
我和保衛糾纏之中,繼續朝他狂喊着“王曉斌!王曉斌你過來啊!你不要走啊!王曉斌,我是林美茜啊!”
可是,這個人影聽了,像見了鬼一樣,卻越走越快了。
此時,有一個男人的人影“嗖”的從我身邊越過,奔向了正快步走的王曉斌。
因為門口保衛攔住了我,他沒用辦法再去阻攔這個男人。
只見這個男人快速的追上了王曉斌,一記重拳就把王曉斌打得一個踉蹌,再一記重拳就把他直接打翻在地,還不斷對着倒地的王曉斌猛踢。嘴裏喊着“我教訓你這個癟三!王八蛋!”
王曉斌那個人影並不還手,只是好像很痛苦的用着雙手抱着頭,任着這個人影踢打。
動靜鬧得大了,裏面的警衛已經跑出來兩個,他們把那個人影從王曉斌身上拉扯開。
“你別再動手!再動手對你不客氣!”警衛警告着打人者。
這時,我才辨認出來,那個打人的男人,居然是周凱!
他怎麼來了?他跟蹤我的?我心裏冒出一串的問號。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要我們把這個人交給王首長?”警衛伸手扶起王曉斌,關切的詢問道。
王曉斌擺擺手,向警衛示意他沒什麼事,“沒事,讓他走。”這的確是王曉斌,我認得出他的聲音。
我伸手夠向王曉斌的方向,可是門口保衛拉着我,我都急得哭了。
王曉斌拍了拍衣服,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低下頭像深呼吸一樣,最終他彎下腰撿起包,頭不再回的往裏面走了。
“王曉斌,是我啊!王曉斌!”我的聲音被我的嗚咽聲掩蓋了。
周凱被警衛們趕了出來。
他走過來扶住我。“我剛才把他教訓了一頓!”他滿臉得意的,“練拳擊這麼久總算沒白費!”周凱一隻手順帶把嘴邊的血擦去。這傷倒不是王曉斌給他的,是警衛前來制止時把他弄傷了。
我絲毫沒有理睬周凱說些什麼,只顧不舍的看着王曉斌的背影漸漸消失。眼淚慢慢的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視野越來越模糊了。
他連見也不願意見我一面!他連一句話也不想和我說!一切都沒有好解釋了嗎?!我們就這麼算了嗎?!
他的人影最終消失在大院的盡頭,我匍匐在地上,誰也看不出我已經是淚流滿面。
天突然下起雨來。越下越大了。
“美茜,回去吧。”周凱想拉我。
我固執的不動。
我就是要趴在這裏!反正就算在這裏死了,王曉斌也不會在乎了!
大雨滂沱,雨滴打在身上,打在臉上。
我在門口糾纏了很久,周凱和保衛終於合力把我拉走了。
我想,此時的我一定像個潑婦,倒地撒野,是什麼淑女形象也沒有的。
周凱把我拉回我自己家裏,我還在那裏瘋言瘋語“曉斌不會這樣子的。他不可能這樣對我的。不行,我要去找他!”
周凱在房子裏找了條大浴巾,把渾身都已經濕透的我給包起來。他把我安置在沙發上,用面巾把我的頭髮上的水滴擦拭掉。
我不斷折騰了好久,才稍稍安靜了下來。這時候,我覺得有點冷了,身體不斷的顫抖着。
“美茜,你去把衣服換一下吧。”周凱對着我說。
我抱着自己,不斷顫抖着,對他的話完全不顧不理。
我想,此時,如果周凱伸手解我身上的衣服,我也沒有任何心情去反抗。
他的確把手伸到我的衣領扣子這裏,但手懸在半空停了好一會兒,終於耷拉下來。
“你等會兒,我把佳玲叫過來照顧你。”
誰在我身邊都無所謂了,反正王曉斌已經不在了。他不回來,誰來也無所謂了。
我在沙發上蜷曲起來,雙臂抱緊自己。
這麼多天的守着大院門口的執拗,這麼多天的聽着單位里看熱鬧的人的熱嘲冷諷,這麼多天來勸自己要堅強和安慰自己,此時,卻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之前的一切繃緊,現在卻都變成一片虛無、一片無力。我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有什麼意義,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一切像排山壓海,把我打到最底,自己一絲反抗的餘力也沒有了。我只覺得很累很累,終於在昏昏迷迷中睡過去了。
半夜,聽到有男聲有女聲在我身邊說話。
“她發燒了,頭很燙。”女聲說。
“你怎麼現在才叫我,趕緊送醫院吧。”男聲說。
他們一陣忙亂。
“啊,她下面怎麼流血了?流這麼多血?!”女聲驚恐道。
誰發燒了?誰流血了?
我半睜了眼睛,可怎麼努力也睜不大,頭暈沉沉的,渾身沒力氣。
人暈暈的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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