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迷魂陣
渾身一顫!
聲音清晰響亮,絕不是幻覺!開亮電筒,趕緊四下里照。大夥擠成一團,空氣中瀰漫著恐懼,電光紛雜亂晃,反射着亮堂耀眼。
什麼也沒有,這個東西在戲弄我們!
所有人都收起砍刀,握緊槍。心突突跳,頓時靜得煎熬。
“出來!”孫正急得大喊。
靜悄悄。
這個東西真聰明,用這種戰術對付我們,擾亂我們心智,避開鋒芒,擊其不意。但也暴露了他的弱點——他怕我們!再厲害的精怪,也是肉身凡骨,只要現身,我們有刀有槍,絕對穩操勝券。它們沒有小說里電視中編得那樣恐怖,就算是白骨精,也有真身,我們這麼多人能把它大卸八塊。但他主動出聲,讓我們知道他的存在,顯然有必勝的把握。媽的,又遇到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不要慌,我們人多,他始終不敢出來,還是怕我們的,我們不亂他就沒辦法!”趙坤大聲講,“我們一定能闖過這關,小心點,繼續走!”
鄭剛舉着長明燈,握緊槍,深深吸口氣,帶頭鑽進黑沉沉里。我們抓牢繩子,跟進去,邊走邊報數。要提防那個傢伙偷襲,只覺渾身繃緊,毛孔都豎起來。不知走了多久,漸漸喊聲沒以前響亮了,成了應付。腿越走越酸,鏡中的人影晃得兩眼模糊。這些銅鏡幾乎等距離豎立,遮住視線,辨不出遠近、左右,好像永無止境。步伐越來越沉重,四周永遠是一方方挺立的銅鏡、銅鏡。
“休息一下吧。”孫醫生講。
連孫醫生都累了。聽了這話,大夥像得到號令,紛紛坐地上,擠一起。槍握着,生怕那個傢伙偷襲。鄭剛放下長明燈,趙坤和唐老猴點起煙,遞一支給叔父,叔父擺擺手。
“我們登上坡頂後走了一個多小時!”叔父看下手錶,皺起眉。
心一咯噔,怎麼會這樣?鄭剛是看着指北針走的。
“會不會是——鬼打牆。”一個說。
“這些銅鏡太邪門,肯定是鬼打牆!”一個大聲講。
破鬼打牆用童子尿。孫正迅速站起,走出幾步轉過身,兩手放褲腰上,一動,停住,尷尬回過身看向大夥,“現在——沒有尿。”
大夥的目光立即轉向我。我站起來,走到一方銅鏡邊,脫下褲子,等了幾秒,重新穿好,回過頭,“也沒有尿。”
“嘻嘻——”聲音空靈繞耳,像從四面八方傳來。
心一抖,大夥立即驚起。
媽的,這個傢伙真像小丑。孫正氣得直踹身旁銅鏡,銅鏡紋絲不動。
大夥不敢亂走,轉着腦袋尋一陣,垂頭喪氣又坐下。其實身旁除了銅鏡還是銅鏡,根本看不出什麼。
剛坐穩,“啊!”一聲慘叫,只覺一個黑影一閃,消失。對面,一個人胸口插着一把刀,倒下。刀從他後背戳進,貫穿胸膛,血染一地。大夥觸電般猛然站起,顫顫巍巍,握緊槍四處張望。
眼前只有銅鏡,高過頭頂,遮住一切,時間、空間,彷彿都不存在。
這刀肯定是二強的。這個精怪被封在這兩千多年,還不懂槍和手雷。
“剛才誰看到了?”趙坤慌忙問。
“只看到一個黑影,一晃沒了。”一人小聲答。
“童子尿!你倆快點,快喝水!”趙坤沖我和孫正叫。
“我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心中一驚。叔父望着我點點頭,目光那麼沉靜,涼水一般。腦子完全懵了,叔父和媽媽結婚半年多,難道從未圓過房?
叔父到一塊銅鏡后尿完,到我身旁,拍拍我肩膀,“你媽心中只有你爸,沒人能取代你爸的位置。當初嫁給我時,是我提出不同房的。我想等她淡忘了那段傷痛,能徹底接受我時,再正式舉辦婚禮,沒想到——”
心揪緊,想不到叔父如此痴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媽媽一人!
他們默不吭聲,不知是驚訝,還是在感慨。
趙坤低垂眼皮,繃著臉,不看叔父和我。
大夥默默到叔父尿的地方,用腳踏踏泥土。鞋上沾了童子尿,鬼打牆就失靈。
“他已經沒了刀,不會近距離現身。還像剛才那樣報數,不能怕!”叔父大聲講。
被殺死的是唐老猴的手下,大夥分了那人的裝備,打起精神,又擁作一團,走了近半小時。四周的景象永遠一模一樣,前後左右,銅鏡、銅鏡、銅鏡,沒有盡頭。兩條腿又僵有酸,忍不住停下,一個個坐地上蹙眉思索。這次大家都背靠背坐,臉朝外。
這個銅鏡陣異常蹊蹺,這樣下去只能被困死。
“鄭剛,你的指北針沒壞吧?”孫正一臉煩躁。
“沒壞,和羅盤裏指針指得一樣,除非都壞了!”鄭剛沒好氣回答。
“這會不會是迷魂陣,智度禪師刻‘無常’二字,就是提醒我們小心被迷魂。”我大聲講。在紫金山裡遇到的是假迷魂陣,估計這次碰到了真貨。
沒人吭聲,沒人接話,安靜得不自然,彷彿不想接受迷魂陣這個話題,寧願做把頭埋進沙土裏的鴕鳥,也不願睜眼面對現實。如果真是迷魂陣,我們只能眼巴巴等死,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大家想想智度禪師為什麼消失,肯定有原因。”趙坤講。
“這樣的得道高僧,也許真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孫正說,“也許他會突然飛起來,或用土遁瞬間轉移。”
孫正雖然喜歡和趙坤抬杠,這次講得卻有道理。趙坤長長吁口氣,點支煙猛吸。頓時死氣沉沉。叔父也煩躁得點起煙。
我們從紫金山開始,到現在遇到那麼多困難障礙,這次真的徹底沒了辦法,徹底絕望。這個銅鏡陣是上古陣法,不是故弄玄虛,沒人能破,指北針、童子尿,在它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戲。頓時心如灰死,大夥都耷拉下頭,沉靜得憋人。如果吃的喝的都用完,乾脆直接朝腦袋上來一槍,免得活受罪。
就這樣坐着,沒人站起,沒人吭聲,彷彿能坐着靜悄悄死去。
突然,遠處冒出一束光,往上照,像束淡淡的白紗,在這片黑暗中分外突兀,透出無比陰森詭異。
心一顫,有人指着驚叫,一瞬間全都站起盯着望。感覺非常遙遠,那束光晃擺幾下,定住,從地面筆直往上射,像根灰白的柱子。
突然清醒——二強的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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