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斬將
幾乎所有刀客們肯定了這一事實，他們只看向了孫猴子……還有什麼法子，趕緊使出來。
“別看我，專心殺敵。”
孫猴子卻毫無動作，他一馬當先，猶如一隻鑲嵌在地上的釘子，牢牢攔住馬賊進入集鎮的通道。
死在他手上的馬賊足足有十人之多。
或許唯一算得上異常的舉動，是他時不時的看向天空。
莫非那裏有援兵？石頭皺着眉頭，只覺得無比古怪。
太陽快要落山了……難道，他在等天黑？
石頭不相信孫猴子會坐以待斃，所以他將手中的彎刀揮舞得更快。
無論如何，多殺敵總是對的。
戰鬥消耗極為迅速，以逸待勞的刀客們終於感受到了疲憊，在馬賊們源源不斷的攻擊下，勝利的曙光已經漸行漸遠。
孫猴子終於有了動靜。
他在雙刀集中點燃了狼煙！
滾滾的濃煙迅速燃燒起來，黑色的煙柱飄向遠方，馬賊們很快注意到了異狀。
“老大，這煙有古怪。”
騷動的馬賊陣營中，一個身穿羊皮襖子的人，目光極為陰篤。
他抄着一口蹩腳的中原官話，身上一股子檀腥味，若不是戰場上血液的味道濃郁，定能讓人作嘔。
“……讓弟兄們加把勁，拿下這個集子，俘虜一個不留。”
他身邊，另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微眯着眼睛，獨狼一樣的氣質，令人格外忌憚。
馬賊們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事實上，這隻馬賊隊伍，本來就是臨時拼湊起來的。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突厥人！
張力猜得沒錯，刀客們的對手，遠比想像中強大。
“老大，弟兄們分別駐紮在了幾處，彼此間雖說有海東青聯繫，但總不如把拳頭捏起來好使，那北庭城中有咱們的人，一乾肥羊早就被嚇破了膽，最好一鍋端了……眼下在這裏耗着，得不償失。”
穿羊皮襖子的人低聲說道，“咱們一天前聯繫了其他弟兄，得到的回答是，發現了逃竄的商賈的痕迹，與咱們這邊一模一樣，結果追了一天一夜，還跟丟了，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將咱們引到這破地方來。”
“那又如何，我們的兵力遠比那些商賈護衛強，更不用說武藝。”
身材高大的漢子不以為然，“這彈丸之地，頂多容兵百人，咱們後續部隊還在路上，天黑之前，便能一鼓作氣拿下。”
“探哨們回報，這附近大漠沒有其他大唐官兵，最近的衛所也在百里之外，馳援過來最快也得三天兩夜，而且咱們封鎖了消息，等到衛所的部隊發現不對勁時，北庭城的那些商賈，屍體已經被烏鴉吃光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別忘了，咱們這次打劫商隊的目的，可不僅僅是搶劫財物那麼簡單。”
這身材高大的漢子制止了屬下的聒噪，沉聲道，“阿史那大人要的，是整條商道的控制權！”
“大唐管轄這片區域太久了，長安城那娘們，太嫩。”
不屑的聲音伴隨着歧視的表情，這高大漢子再次揮舞着馬鞭，下了死命令。
“組織弟兄進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拿下這塊破地方，違令者殺無赦。”
“是，大人！”
馬賊這邊有了決定，刀客們同樣放平了心態。
一刻鐘前，趁着馬賊們攻擊的間隙，孫猴子將雙刀集中所有殘存的刀客們集中了起來。
他只說了一句話。
“援兵，半個時辰就到。”
每個疲憊的刀客臉上頓時煥發出了光芒，他們並不懼怕戰鬥，只要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太好了，要把那些賊子殺個痛快。”
刀客們摩拳擦掌，他們人人挂彩，還有三十多個弟兄永久的長眠。
但只要能夠勝利，付出將是值得的……倒在集鎮外的馬賊數量，幾乎是己方的兩倍！
群情激昂之下，唯有石頭臉上帶着一絲猶豫。
他太了解孫猴子了，那鼓舞士氣的背後，掩飾着動搖！
“並沒有援兵，對么？”
趁着眾人沒有察覺，石頭輕聲問道，宛如幽靈般湊到了孫猴子背後。
牛伯等其他自家弟兄正在收拾屍體做最後的戰鬥準備，聽到他的話后，齊齊身形一頓。
“……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悲觀了？”
孫猴子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還不相信五哥的謀划？”
“首領不是神仙。”，石頭繼續低聲說道，雖然他可以固執的讓其他人信服而堅持張力的計劃，但並不意味着他沒有主見。
“嘿，你小子，若沒有援兵，那我吃多了，要放狼煙。”
孫猴子白了他一眼，惱火道，“再敢擾亂軍心，當心我先砍了你的腦袋。”
石頭平視着他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
“……算了，看你那樣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真當我在騙你么？”
孫猴子又好氣又好笑，迅速掃視周圍，終於嚴肅起了神色。
“給我聽好了……援兵的確是有的，但數量……”
“原來如此！”
石頭突然恍然，“難怪你把放狼煙的時候選在太陽落山前，是因為……”
“咳咳，你小子什麼時候變聰明了？”，孫猴子讚許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摟住肩膀，“給我消停些，知道了就好……五哥已經儘力了，他封鎖了內城與外城的聯繫，城中那些馬賊的內應一時間摸不清城中情報，但是要調動全部刀客前來殺敵，北庭城那邊必定瞞不住，人家有海東青，咱們只有兩條腿，消息一旦敗漏，咱們才叫真的死定了。”
“所以，人手只能調動小部分，不能讓馬賊們察覺了……其實這打戰，人數又不是決定性的。”
孫猴子拍了拍他的腦袋，壞笑道，“等天色一黑，那些看到狼煙的刀客趁着夜色而來，馬賊們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士氣必定會亂，咱們再反殺過去，就像摧枯拉朽那麼簡單。”
石頭重重點頭，雖然他已經猜到，這也是提士氣的話。
萬一，馬賊們在援兵到來之前就攻破了這集子呢？
不知不覺間，他考慮的因素，已經越來越多了，用兵法來說，就叫做“三思而後動”……
當然，雜念並不妨礙他做好戰鬥準備。
將手中帶血的彎刀用棉布緊緊纏在手上，石頭靠牆坐着，閉上眼睛，爭取最後一點恢復體力的機會。
戰場陷入短暫的沉寂。
馬賊們和刀客陣營同樣靜悄悄的等待着決戰的來臨。
“進攻。”
一炷香之後，看着以肉眼可見速度變黑的天色，馬賊一方終於坐不住了。
主動權在他們，他們當仁不讓。
石頭腦海中一片空明，他已經忘記了援軍那檔子事，只是死死盯着沖向集鎮的馬賊，盤算着如何多殺幾個。
碰撞開始，越過土牆的馬賊找到了刀客們迎頭痛擊。
箭矢已經射完了，慘烈的肉搏戰讓雙方傷亡數量迅速上升着。
石頭沖向了一個極為強壯的敵人。
對方用着一把寬背刀，威風凜凜，幾乎以一人之力在土牆上壓出了一口突破口。
他必須得幹掉此人！
彎刀劃過，帶着不可思議的寒光，對方反應極快，舉刀格擋。
“咔！”，一聲脆響，金屬碰撞的火花赫然閃現，石頭只覺得手臂有些發麻。
他有心算無心，依舊一點便宜都沒有佔到。
然後，下一刀繼續。
對方力量強，但他速度快！
石頭渾然不顧全身上下的破綻，他只求迅速幹掉眼前的對手。
彎刀連連揮舞，每一擊都致命。
對方不得不退開兩步，眼神中迸發出怒火。
寬背刀橫掃過來，要將石頭攔腰斬斷。
石頭根本沒有格擋的打算，以這種程度的力量，就算他防禦，多半也要連人帶刀一起被砍成兩半。
他的做法是，以傷換傷！
千鈞一髮之際，石頭縱身一躍，他一腳踏在土牆上，整個人騰空而起。
這是相當危險的做法，一旦有任何閃失，腰部以下都將被砍斷。
然後刀光一閃，寒風刮向了對方的頭領。
“呔！”，那人眼中露出驚駭之色，似乎沒料到區區半大的小子會如此拚命。
在戰場上可沒有什麼醫療條件，大面積砍傷約等於送命。
他猶豫了一瞬間，一咬牙，抽身回防……眼下己方人多勢眾，取勝只是時間問題，犯不着拚命。
一進一退之間，石頭硬生生重新掌握到了主動權。
他並沒有給對方留有餘地，同樣也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繼續拚命！
一刀落空后，他再次砍向了對方的頭領。
然而依舊未能奏效，對方武藝尤為不弱，專註防禦，毫無破綻。
“去死！”，石頭一招用老，還未回身時，只覺得手上一空。
那大漢發出猙獰聲，電光火石間竟然捏住他的手腕，將彎刀奪了過去。
失去兵刃，似乎已經敗局已定。
但石頭眼中，卻絲毫沒有沮喪，甚至爆發出一絲利芒。
他根本沒有奪回兵刃的打算，而是身形一低，一腳踹在了那大漢兩腿之前。
“嗷！”，對方發出了驚天的慘叫聲，彷彿什麼東西被擠爆的感覺。
然而下一秒鐘，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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