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上鉤
炊煙……裊裊炊煙，盤旋而上，在大漠的風沙中迅速變淡消失。
如果這是在某個村莊，那麼出現炊煙絲毫不奇怪，可惜，這裏是大漠，荒無人煙的大漠，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
所以馬賊們自然而然的發現了遙遙之處盤旋而起的炊煙，頓時來了精神。
有炊煙就代表着有人，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大漠中的人，只有兩種，一是居無定所的游牧人，而是從此地路過的商隊，無論哪一種，在馬賊們眼裏都逃不過“肥羊”的代名詞。
在這荒蕪之地待了好些天，這些馬賊們嘴巴里幾乎都快要淡出鳥兒來了，現在居然出現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能不張嘴吃下？而且更妙的是，馬賊們本來就要向那個方向行動，正好順路。
頓時好些興奮的馬賊們騎着養好膘的快馬，嗷嗷叫的從營地里奔出來，朝着炊煙之處急襲而去。
“他們出來了，大約有個一百多騎。”
不遠處的山坡上，蒙傲半虛着眼，對着身邊的同伴說道，同時默默的觀察着馬賊的動靜，他的視力很好，隔得這麼遠依然能算出對方出動的人數，而從昨晚摸營的情況看，盤踞在這兒的馬賊有約莫三百多人，數量相當可怕。
同他一起前來探查敵情的是石頭，昨晚他和內奸齊力糾纏了好一陣子，沒來得及收集營地情報，此時秉着眼見為實的態度，特地跟着蒙傲來仔細看看。
遠處塵煙大起，黃沙滾動，如一條黃龍迅速趕來，石頭微微皺了一下眉，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蒙傲的眼睛。
“怎麼，計劃有失誤？”，蒙傲擔憂的問道，他們現在四個人可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要落在馬賊手裏，除了死基本上沒有其他的可能。
石頭撇了他一樣，微微搖頭，“沒，只是馬賊過來的數量比較少。”
蒙傲聽他這麼一說，心裏略微放鬆一些，同時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不解的問道，“對了，你讓成祿和馬麟道多挖幾個坑幹什麼？”
在沙漠裏，要吃熱食，只有架起柴火，埋鍋造飯，稍微有經驗的人都能從挖坑的數目中推斷出吃飯的人數，當蒙傲等人聽到石頭說多點幾處篝火，多挖一些坑時，都不禁有些茫然，心道這是玩哪出？
“魚餌小了，怕他們不上鉤……”，石頭扭過頭來，微微咧嘴笑笑，給出了解釋，他見蒙傲依然不太明白，隨接著說道，“馬賊們看到炊煙，肯定認為是有商隊經過，那麼本着順手發財的規矩，他們就會跟過來，對於這麼大一隻馬賊團伙而言，要是商隊的規模小了，他們肯定不怎麼提得起興趣，所以，我們就多挖一些坑，多點些篝火，造成隊伍里有很多人的假象，這樣馬賊們就更容易堅定吃掉咱們的決心。”
蒙傲聽到這番解釋，頓時恍然大悟，有些敬佩的問道，“這是你家首領想出來的？真厲害！”，他現在對張力的謀慮極為服氣，連帶着對石頭都客氣了許多。
“……是。”，石頭猶豫了片刻，微微點頭。當然，蒙傲並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實際上，石頭撒了謊……張力固然告訴他要怎麼做，但也沒有達到這種事無巨細的程度。
多挖坑的做法是他看了那本孫子兵法后，臨時想到的法子……早先他閑暇時聽孫猴子閑聊時談起過，說那個叫孫臏的能用“減灶計”誘使龐涓上當，那麼他石頭為什麼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讓馬賊上鉤呢？
當然，為了讓蒙傲等人放心依着安排做事，他並不介意借張力的名頭耍個滑頭……
眼瞅着馬賊的先頭人馬已經不足七八里地，石頭深吸一口氣，招呼蒙傲離開，繼續下一步誘敵計劃。
大半個時辰過後，先一步趕到炊煙升起處的馬賊們愕然發現，除了熄滅不久的篝火外，方圓幾十米內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當然，還有地上留下的十數個坑。
有經驗的馬賊迅速的從殘留下來的坑和篝火算出了這群人的數量，約莫有三十多人，而且他們明顯走得匆忙，居然沒顧上清理現場，那斑駁而散亂的腳步在沙地上的腳印就是毫無疑問的鐵證。
搶先一步的馬賊們在原地勒馬休息，同時派出了幾個人手將打探來的消息帶回給了大部隊，從現場殘留的種種跡象來看，這無疑是只規模不小的商隊，而且估計是察覺到了馬賊來襲，所以匆匆的逃竄了……
馬賊們並不急着追趕過去，他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己方的行動能力，在沙漠上，除了正規騎兵，馬賊堪稱速度之王，那些用駱駝拉車的商隊們除非用飛的，否則一旦被盯上了，根本逃不出手掌心。
當然，這幫大爺原地待命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們剛剛得到了消息，頭兒下令要逮住從北庭城中突圍出來求援的商隊護衛，顯然大佬們很重視這事，居然讓整個營地里的馬賊全部都行動起來，看這架勢要展開地毯式搜索，有了這個重要的目的，這些探路的先鋒馬賊們自然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自作主張的干一票，當然得一切行動聽指揮來着，否則頭兒的鞭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好在只是小半個時辰之後就傳來了最新的消息，讓他們順着商隊逃竄的方向追蹤，凡是遇到任何人都格殺勿論，一個不留……馬賊們聽到這個命令才意識到營地里大佬們的決心，有些機靈的更是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
“頭兒在懷疑，這隻突然出現的商隊知道北庭城被圍的消息，要斬草除根呢……”
“哪能呢，頭兒分明是覺得這隻商隊就是從北庭城中跑出來的刀客們假扮的……”
一時之間，人多嘴雜的馬賊們開始私下裏議論開來，同時，他們的手上也不停着，得到了具體指示后，紛紛打馬向著雜亂腳步延伸的方向追蹤過去。
石頭覺得疲憊極了，他嘴巴里滿是苦味，彷彿含着帶血的沙子，雖然已是炎炎烈日，但他背心上竟然在冒着絲絲涼意。
馬賊們來的好快！
為了求穩，石頭刻意保持了將近二十里的距離誘敵，沒想到才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對方居然將距離拉近到了十里左右，如果運氣足夠好，視野足夠開闊的話，甚至可以遠遠察覺到石頭一行人的蹤影。
說到在沙漠中行動，這裏的馬賊們無疑比刀客們更加專業……更重要的是，對方養精蓄銳已久，而石頭等人卻是奔波了一個晚上，此消彼長之下，差距越發明顯。好在成祿等人並非庸手，已經事先將留下的腳印打亂，否則此時馬賊肯定已經追了上來。
刺眼的眼光灼燒着石頭的眼睛，他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看看天色，已經過了正午時分，深吸一口氣，衝著成祿等人說道，“我們繼續走，現在是吃飯的時候，馬賊們要停下來吃食，正是我們甩開距離的好機會。”
這孩子瘋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要走？！
正在策馬前行的三人幾乎齊齊愣了片刻，紛紛驚異不定的扭過頭來，相當懷疑石頭是不是吃錯了葯。
眼下他們都累得快要軟到在地上，不趁着這個時候休息，居然要連續趕路，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么？
石頭見眾人臉色古怪，一怔之下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隨解釋道，“正是因為他們動作比我們快，所以我們才要隔得越遠越好，一旦真正暴露出蹤影那就完蛋了。”
“可是這麼下去縱然我們可以堅持，但是馬卻不行，你應該知道在沙漠中要是馬掉了膘是個什麼後果……”，成祿皺着眉頭勸解道，雖然他認可石頭的判斷，但卻堅決反對他的做法。
“太陽下山後，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休息……”，石頭冷靜的看着他，絲毫不退讓，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
“你能保證晚上他們不趕路來追咱們么？”，蒙傲嗤笑一聲，幫着成祿發問，在他看來，石頭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他們有很大的把握不會。”，可是石頭卻說得及其堅決，因為這是張力的判斷，他不相信料事如神的張五爺會在這種事上出紕漏，為了增強說服力，特意將張力告訴他的原話轉速出來，“馬賊們得到的命令是追擊求援的刀客小隊，那麼肯定會以此為主，我們喬裝成商隊，他們順路追擊一天已經是極限，接下來的時間裏，絕對是以尋找求援小隊為主，所以會保持最佳的機動力，方便四下里搜索目標。”
石頭最後又點出張力的結論，“要在夜晚搜索一隻十幾人的小隊，在沒有篝火的幫助的下，是很困難的，馬賊們不會做那麼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們盡可以放心。”
張力這番猜心的判斷顯然是推敲已久，一時半會兒之間成祿等人並未尋到什麼破綻，幾人面面相覷之下，只好順着石頭的意思，先趕路再說，反正離馬賊越遠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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