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們是餌
他話音落下，在場諸人都齊齊看着石頭，等着他給出下一步計劃，同時還有一些合理的解釋……
蒙傲和馬麟道覺得這一晚上發生的離奇故事簡直都能唱一出不錯的評書了，先是一伙人吃着沙子前來摸營，然後一路跟着自己一行人的伴當中居然有個姦細，再然後一群人又要變成誘餌，生火引起馬賊的注意，當真是匪夷所思得緊。
好在他們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跑江湖了，短暫的錯愕后就接受了現在複雜的局面，居然默契的和成祿一樣，以石頭馬首是瞻了……
這種被眼巴巴看着的感覺讓石頭有些頭皮發麻，他緊了緊襖子，縮着脖子呵了一口冷氣說道，“還記得首領提出的讓各自商隊整頓自家隊伍的提議嗎？當時首領秘密告訴各家商隊首領，安排明哨掩人耳目，更重要的是還要讓最信得過的夥計當暗哨，每隔兩個時辰就暗中清點一次商隊的人數，幾天下來，就盯住了一些可疑的人物。”
說道這裏，石頭頓了頓，在回憶孫猴子交代給自己的情報，又接著說道，“當時發覺這齊力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些銀子，而且半夜暗哨查房的時候有時不在，所以孫猴子就專門跟蹤了他一次，發現他每次都往內城趕，這就確定了他有問題……”
聽到石頭這席話，成祿等三人頓時面面相覷，張力這一手玩得漂亮，不僅將所有人都盯上了，而且他們這些老江湖刀客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要不是石頭婉婉道來，他們現在還蒙在鼓裏。
一想到北庭城內有這麼個高手在謀划，蒙傲等人的信心頓時又多了幾分，他們都看得出張力對石頭這孩子頗為看重，那麼肯定有穩妥的后招，眼下一行人的處境看似兇險，但也未必沒有火中取栗的法子。
見眾人都屏住呼吸洗耳恭聽，石頭也不拿捏着，蹲下身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說道，“這是馬賊的營地，我們把他們往這邊引。”，他嘴上說著，手上也不停，劃得極快，顯然並非倉促想到的路線，成祿等人湊上前一看，不禁有些狐疑的對視了幾眼。
從沙地上的縱橫來看，張力的計劃應該是將馬賊引往北庭城的東邊，那可是商隊們的後路，他這麼做到底是何用意？
“首領說，過了北庭往西走，馬賊還往前面路上埋伏的可能性極低，那否則也不會將所有的商隊都往北庭城中趕，各個擊破顯然更划算……至於原因嘛，首領說是因為越往西走，突厥人的影響力就越弱，給予馬賊的支持就越少。”
由於成祿在匯合時已經簡單的將知道的情況告訴給蒙傲二人，倒是省去了石頭又費一番口舌，此時將張力的分析和盤托出，眾人雖然依舊不大理解，但心中好歹算是有數了。
“可是相應的，咱們商隊的支援在減少，往回走還可以去伊吾或者嘉峪關請求大唐邊軍救援，要是繼續往西走，張堡守捉，石漆河，霍城，這一路上可沒有什麼助力，只有更遠的碎葉城才有大唐的駐軍，這麼長一段路，怕不大好走。”，成祿到底是讀過書的人，腦筋轉的更快，聽完石頭的話，當即提出了異議。
“對，你說得和首領一樣。”，石頭有些佩服的向著成祿點點頭，表情真誠得緊，惹得後者又好氣又好笑。當然，看得出石頭沒有絲毫嘲諷的意味，成祿無奈的輕哼一聲，笑罵道，“那你家首領既然知道西邊的路不好走，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將馬賊往東邊引？不是相當於自己斷了後路么？拖尾巴好玩么？”
可是石頭卻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嚴肅的回道，“首領就是這個意思是……我們將馬賊引走，商隊就可以繼續往前走，路途再不好走也肯定不比被馬賊堵着強。”
“調虎離山？！”，幾乎是同一時間，蒙傲等三人齊齊嚷道，石頭繞了這個大的圈子終於點到了正題上，這三人都是混江湖已久的漢子，頓時心中明悟起來。
“你家首領憑什麼讓馬賊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人家可不傻，而且他們的行動速度未必比我們慢，一旦發起力來，說不定不到二十里地，我們就會被追上。”，蒙傲乜視了石頭一樣，有些不滿意張力的計策，他覺得這是拿他們幾個人當炮灰使，還是必死的那種。
“因為首領認為，馬賊的行動指揮來自於城中的姦細，所以，只需要向姦細送去假情報，就可以誘使城外的馬賊上鉤。”，面對蒙傲不友好的態度，石頭耐心的解釋着，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並不足以服眾，所以解釋得越詳細，那麼蒙傲等人認同的可能性就越高。
事實上，從城中出發時，孫猴子可是足足拉着他講了小半個時辰，當真是不厭其煩，石頭覺得要是沒有完成任務，簡直愧對張力等人的信任。
所以他一直堅持着要找到馬賊的營地，不是固執，而是為了完美的完成計劃，他不相信孫猴子和張力的謀略會失敗，料事如神這幾個字，是對首領最佳的褒獎。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在沙漠中吃了這麼多天沙子，付出的艱辛終於得到了回報。
“假情報？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你家首領有幾成把握對方會中計？”，成祿眼珠子明顯亮了一下，微微點頭。他也贊同以巧破力，特別是眼下這種形式極端不利的局面，與馬賊來硬的固然爽快，但是勝算肯定不高。
“十成，當然，這得是我們發揮出色才行……我們起碼得讓馬賊跟着轉三天，給商隊轉移騰出足夠的時間，那麼就算是城中姦細發覺情況不對，想通知馬賊掉頭來追也來不及了。”
“現在城中都認為咱們是出城求援的，那麼馬賊從海東青上得到的指令不外乎就兩種應對方法，一是不管咱們，全力攻城，另一種是截殺咱們，不放走任何一人，一旦城中得知求援失敗，士氣肯定會跌入谷底，那麼再攻城就容易得多。從馬賊們已經駐紮了這麼久的情況來看，首領認為他們會選擇追殺咱們，我們就把戲份做足，一路往東，做出全力求援的假象，讓馬賊們上鉤。”
石頭覺得今天說的話簡直比他前十幾年加起來都多，嗓子都有些痛了，這還是孫猴子交代過才說得這麼流利，要是讓他自己來說，多半想破腦袋都憋不出幾句話。
好在這番分析絲絲入扣，蒙傲等人覺得並沒有什麼破綻，而且眼下箭在弦上，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三個人對望幾眼，算是認可了石頭的提議，只是繼續問道，“我們怎麼拖這三天？”
面對着三雙求知的眼睛，石頭苦笑一下，對着成祿聳聳肩，“現在你後悔那麼快將齊力幹掉沒有？”
成祿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頓時懊惱的拍了拍大腿，“媽的，老子早該想到的，那小子既然是姦細，當然有與外面馬賊聯絡的方法，由他放出假情報肯定有用的多，老子這次失算了……”
對於這個問題，石頭顯然心裏有數，並沒有再與成祿計較，只是輕輕笑道，“其實你也不必自責，首領告訴我，無論是生是死，這齊力都大有用處……”
找三人驚訝的目光中，石頭眼神里閃着狡猾的光芒，異常顯眼……
馬賊並不是馬背上的騎兵……無論從戰鬥力還是紀律性而言，兩者都相去甚遠。
既然是賊，那麼就不可避免的帶上一些賊的特質，比如說，貪婪和懶惰。
從第一隻商隊出關算起，離現在不過短短二十多天，但就是這二十多天，這混在大漠南北的大大小小的馬賊們卻搶到了以往好幾年才能搶到的財物，而且，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這種性價比是常態的話，相信馬賊肯定是個比做官還要有前途的職業……
當然，副作用也是明顯的……餓急了的狼才會咬人，要是吃得大腹便便的，哪怕是兔子從它眼前跳過，它也沒什麼興趣動口。
現在的馬賊就是吃飽了的狼，而且，它們還駐紮在茫茫大漠中好幾天都只能吃沙子……你能想像這麼一隻隊伍會是什麼狀態么？
馬賊們現在只恨不得立刻金盆洗手，將搶來的財物變賣了舒舒服服的置辦些產業過瀟洒的日子，反正他們背上的案底可以找地頭蛇去官府洗掉，大不了多花些銀子嘛，他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
所以這些底層的馬賊們現在開始不滿了……他們絲毫不理解為什麼要留在這個鬼地方，不去變賣財物分贓不說，哪怕是再去搶幾隻落單的商隊也好啊，當然能拿下北庭城那塊肥肉就更不錯了，無論怎麼看，原地駐守都是個腦殘的命令。
因此，當久違的海東青送來開拔的命令時，幾乎所有馬賊都立刻熱熱鬧鬧的行動了起來。
當然，這一刻，也是石頭等人計劃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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